玉凛山的弟子大选是在北虞皇室的祭坛上举行的，祭坛在一处山脚下。
秦朗元夫妻俩亲自送秦曦月过来，等下了马车，秦曦月抬头向山看去，便看见了祭坛后的一栋楼。
那就是唤月楼了吧，秦曦月的目光并没有在哪栋楼停留太久，转头就往人群中望去。
玉凛山的弟子大选本就是对各阶级的人都开放，因此这里有锦衣华服的权贵之人，身着麻布的平民百姓，也有衣服上全是补丁的乞丐，都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
若是有仙根，那是最好，若是没有也不会亏。
秦曦月眯着眼睛努力在人群中找着姜子扬的身影，却没想到他找了个角落躲着。
她突然感觉头有些大，怕姜子扬怕生只好一个人不带，和秦朗元夫妻俩说明情况自己跑去找他。
旁边应该是姜子扬的书童，站在一旁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样子属实是有些搞笑。
还真的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感情这两个人都是社恐。
“姜子扬！”
秦曦月大喊一声姜子扬才把紧闭的双眼睁开，然后感觉跑到秦曦月身边，书童见状也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你在这里待着干什么？”
这里确实没什么人，因为大家都聚集在祭坛周围，希望祭坛上的修士多看自己一眼，谁会没事找一块半人高的石头遮住自己。
“人太多了，没有熟人，我有些害怕。”
寒风凛冽里姜子扬还能有一头汗，估计不是有点害怕。秦曦月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扯着姜子扬的袖子把他往祭坛下拉。
“你就带了个书童？”
“我不想给家里添麻烦。”
“姜丞相呢，没派人跟着你？”
“我怕给叔父添麻烦，就拒绝了。”
这什么呀？秦曦月万般无语，这姜子扬怎么和个二愣子一样。
将人领到自己父母面前，秦曦月立刻嫌弃地撒手，姜子扬显得有些局促，但还是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草民见过镇南将军，将军夫人。”
后面地书童也有样学样，只是两人不在一个调上，秦曦月在一旁看得直扶额叹气，这还好不是面圣，要是面圣，肯定要定个不敬之罪。
姜子扬心中忐忑不已，他在此前没有见过秦朗元，却从小听过秦朗元在外的威名。
边疆战场的尘嚣里，最为显眼的就是那被刀剑利刃割破的红巾，它迎着风咧咧作响，引着北虞将士在风沙中杀出一条血路……
无论旁人把秦朗元塑造成多么威武雄壮，姜子扬记忆中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小时候父母说的话。
“你要是不听话，就让镇南将军拿着大刀追你。”
导致现在低着头的姜子扬总感觉下一刻秦朗元就会拿着大刀砍向自己。
可下一刻，是一双手将他扶起。
姜子扬站直身子，看向站在柳丽莲后方的秦朗元，那张沾染着风沙的坚毅脸庞上是大大咧咧的笑容。
很明显秦朗元并不知道自己威名在外，一步一步地走向姜子扬，最后大手直接往他身上一拍。
“是小月儿的朋友，生的不错，就是有点瘦弱了。”
姜子扬整个人都僵住了，手心不断往外冒汗，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
“爹爹，是姜丞相的侄子，叫姜子扬，能跟你一个每天练武的人比吗。”
“老生姜的侄子啊，那怪不得。”
秦朗元看不上姜桓的文弱相，姜桓看不上秦朗元的五大三粗，这两人某种方面来说也是一种默契了。
一阵风卷起，吹动了唤月楼房檐四角的铃铛。
秦曦月被铃铛声吸引过去，那铃铛上绑着的是编织的绳，红的绿的黄的编在一起，属实谈不上多好看，编织的手法也显得粗糙。
那彩绳被风吹得左右乱飞，伴着铃铛声，扰得秦曦月心乱。
她还想再看看，却被祭坛那边一阵阵惊呼吸引过去。
一人踏风而来，周身白雾缠绕，这人站得笔直，寒风呼脸却一点旁的表情都没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凡人接触不到天上事，一辈子就连修士都见不到一面，见到修士踏风而行那是能拿出去吹嘘一辈子的本事，秦曦月总感觉要是他们有手机，相机一类的，怕不是都要事先抢个好位置使劲拍。
“请大家排好队，喊到名字的上来测仙根啊。”
等到那踏风而来的修士落了座，拿着名单的修士才让人开始维持秩序。
白雾散去大家才看清那修士，白头发白胡子，一身灰衣，这要是凡人，怕早就要佝偻着身躯走两步就要喘气了，哪能那么大本事连冷都不怕。
于是乎下面又是一阵惊呼，只有秦曦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人，不就是那个迷路的老头吗？这牛×装的谁能想到他也会那么狼狈，还差点被人当骗子。
“王小五。”
“我在我在。”
听到自己名字的人激动不已，没跑两步就摔了个狗啃屎，引得众人哄堂大笑，那些个修士却是没什么表情。
等到王小五上了祭坛，就把他领到一个流光溢彩的灵石柱上。
“把手放到那颗圆石头上。”
王小五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才把手放上去，然而那圆石头没有任何反应。
旁边的修士摇摇头，靠着灵力扩音道：“王小五无仙根。”
王小五到没有多失望，笑着一个拱手道了谢才下了祭坛。
“刘阿妹。”
“刘阿妹无仙根。”
……
喊了好几个人过后，终于有一个人手下的圆石头发出了微弱的光，那光微弱到祭坛下的人都看不见。
旁边的修士看着思考了一下才开口：“你是有仙根的，但资质太差，若是去修炼，可能几十年也不见得能到筑基，而且修炼一途艰苦，你要是想去玉凛山，我就给你登记上，你要是不想去，我这边有修炼基础的书，上面还有一些小法术，可以赠你。”
小姑娘想到自己因病重躺在床上的母亲，如今母亲只有自己，碌碌几十年不得大道，还不如多陪陪母亲，于是她摇摇头：“不去了吧。”
修士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把书递给小姑娘：“好好修习，拿法术上山打猎还是很方便的，不过别让别人知道，容易招人记恨。”
“我知道了，谢谢你。”
小姑娘转身就要走，修士不放心最后有嘱咐了一句：“若是以后有人和你说你特别适合修炼，或者有法子提高你的资质，千万别信，都是骗人的。”
“好。”
“赵小姝无仙根。”
赵小姝下祭坛的步子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穿着白衣的玉凛山弟子们，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破布麻衣，心中阵阵发疼，错过这一次，怕是再也碰不到那片天地了。
她垂眸敛去严重浓浓的遗憾，低着头紧紧捂着藏着那本小册子的地方快步下了高台。
那修士看着赵小姝的背影也只是惋惜，提高资质并不是无可能，只是那些法子不过是下三流宗门搞出来的，运气好了不过是常常四肢无力，运气不好，别说是提高资质，命说不定都要没了。
早些年因为这些法子死掉的人不在少数。
玉凛山是第一个下山找源头的宗门，后来几大宗门跟着一起，才消灭了不少传播这些邪术的人，只是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几年又有人按捺不住坏心思冒出了头。
真正能安全地提高资质，不是靠天材地宝就是看运气。
修士摇了摇头，天材地宝那个姑娘肯定负担不起，运气，那么多年他都没见过运气好的。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修士咳了一声，那修士才把思绪收回来继续自己的任务。
弟子大选结束了，他能回去领不少积分呢。
“秦曦月。”
秦曦月听力视力都是远超常人的存在，她正夸赞玉凛山处理事情的周到，这边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一个激灵，就想立刻答出个“到”字。
字到嘴边直接转了个弯：“爹爹娘亲，我去了。”
临走时候还对姜子扬来了个鼓励的微笑。
姜子扬一脸的凄凄惨惨戚戚，秦曦月只觉得搞笑，不带一丝犹豫地走向祭坛。
祭坛上的殷岐坐在长桌前一直兴致缺缺，单手抵着腮歪头看着一个一个人上来再下去，直到看到秦曦月的小个子慢慢从台阶处露出来，才立刻坐直身子，倒是把旁边的女长老齐若芸吓一跳。
“你个死老头干什么。”
“这小丫头叫什么。”
面对殷岐的答非所问，齐若芸万分无语，翻了个白眼之后才快速地吐出个名字：“秦曦月。”
“日月同辉，好名字，好名字。”
齐若芸也不知道还没测仙根的的小丫头怎么得了殷岐的青眼，不由得也上了心，抬头瞧向灵石柱前的秦曦月。
秦曦月的个子实在不够高，旁边的修士见状干脆办了个小木凳子过来给她踮脚。
那木凳子仿佛是为秦曦月量身定做一样，她踩上去之后刚刚好高了那圆石头一个头，手轻轻一抬就盖在了那块石头上。
那石头与普通石头无异，只是圆润太多，秦曦月心里总觉得这石头没用，就是来坑蒙拐骗的，却没曾想下一刻石头就发出了彩光。
光芒太过亮眼，秦曦月偏头紧闭双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全然忘了自己站在凳子上。
秦曦月往后退的脚一个踩空，旁边的修士也闭着眼，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眼看着秦曦月就要跌到，唤月楼上那早就不响的铃铛突然“叮叮当当”响起来，无端还带起一阵风，下一刻她就被一个人抱着带到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