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曦月手一挥，炙热的红色火焰填满了眼前的熔炉，她细细感受温度掌控灵火大小，然后掐着时间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扔进去。
动作麻利到仿佛她已做过上千遍。
铁陨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搬起自己的板凳坐到一边不去打扰她。
秦曦月将所有材料都按顺序扔进去之后，又开了另一个熔炉，把刚才的动作都做了一遍。
那些珍稀材料在熔炉中一点点融化，按着这个速度要个几天才能熔炼完成。
铁陨实在忍不住了，整理了一下心情后问道：“小曦月是要做什么？”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秦曦月离炙热的熔炉远些后才回道：“做两件防身的衣服，拿来送人，虽然品质不高，但是亲手做的，也算是心意。”
“这些材料炼出来的东西品质还能不高？”
铁陨喃喃出声，心想：他不嫌弃品质不高，这衣服能不能送他一件？
“熔炼还需几日，”秦曦月适时出声打断了铁陨的思绪，“我这几日有要事要忙，等熔炼完成之后我回来锻造，还得麻烦铁长老帮我看顾一下这些东西。”
她有拿出一些东西，包括二十来块让铁陨眼红的鲛人鳞片，“这些东西就当是给铁长老的谢礼了。”
铁陨呵呵笑：“好说，好说。”
从砺剑峰回越云峰时，弯弯的月牙已经在天上挂着，秦曦月收了剑，一人走在安静的小路上。
脚边的石头被踢歪，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秦曦月抬头寻找，远远看见一个人在练剑，走过去一瞧，是姜子扬。
“大晚上的，你的院子容不下你了，要在这里练剑，也不怕吓到别人。”秦曦月顺势伸出一根手指，将剑挑高了些，“这里，挥出时要更有力些，挥剑越高，带起的剑气就越厉害。”
姜子扬恍然大悟，没来得及向秦曦月表示感谢就又挥舞起手中的剑，直到把一套剑法完完全全走一遍才停下。
他喘着粗气，说话都有些吃力，“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啊？”
“最近有事要忙。”秦曦月没有说要忙些什么，看着姜子扬比一个月前还要苍白的脸色，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你这些时日都在夜里练习剑法？”
他想了想，答道：“也没有多长时间，就前两日才开始练习。”
“为何不去休息。”
犹豫片刻，姜子扬才支支吾吾出声：“我，我不敢去睡觉。”
秦曦月拧眉，“做噩梦了？”
姜子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
做噩梦是正常事，可他一个大男人因为噩梦不敢睡觉，说出来还是有些丢脸的。
秦曦月也觉得奇怪，于是问道：“你做了什么梦？”
“我梦到我被吃了。”一阵冷风吹来，让姜子扬打了个冷颤，这几天即便有灵力护体，他依旧觉得冷，“一个巨大的人影，拿着刀把我的肉一块块割下来，上面还滴着血，那人就那么吃了。”
“这个梦从一个月前就开始了。一开始我睡醒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觉得头有些晕。但是日日做，整个梦就越开越清楚，我也不止头晕，有事还会感觉全身的骨头疼。到现在，我甚至能在做梦时感觉到割肉的疼痛，精神也越来越差，身子也虚了许多。”
说完，姜子扬搓了搓胳膊，眼下的青黑说明他很久没睡个好觉了。
“我现在是真的不敢睡觉。”
秦曦月问道：“你有没有去找师尊？”
“找了，师尊没看出我有什么问题，我又去翻了书，也没有找到其中原因。”
“咕咕”声打破了此刻严肃的氛围。姜子扬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我这几天总是觉得很饿，我们边走边说，我屋里备了一些吃的，一起吧。”
总是觉得饿？
一抹亮光很快闪过，快到秦曦月来不及抓到，她点点头，道：“好啊，我也一天没吃饭了，走吧。”
冷冷月色撒下，树下的斑驳遮住了两人的影子。
满满一桌的菜，秦曦月只吃了一口就没再继续，她皱着眉表情古怪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姜子扬。
“你都吃了大半桌了，还没吃饱吗？”
闻言，姜子扬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囫囵地将嘴里塞的满满的食物吞下去，才把筷子放下道：“我，我吃了那么多？”
他仿佛如梦初醒，呆愣愣地看着桌上剩下的菜。
他平时那么能吃吗？
像是看出他心中想法，秦曦月说道：“我可不记得你比我能吃。”
她这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桌上的菜，只要看见姜子扬拿起筷子，一道灵力就打在他的手腕上。
“你不许再吃。”
姜子扬只好委屈巴巴地看着秦曦月的嘴一张一合，自己的嘴里口水不断分泌。
只能看不能吃，对于现在的他真的是一种折磨。
把剩下的菜吃完后，秦曦月只挥挥手，那些还残留汤汁的碗盘一下变干净，飞到了该待的地方。
“你擦擦嘴，洗洗脸，然后到床上躺着去。”
姜子扬按照她说的做，等躺到床上之后，秦曦月捧着一个香炉站在床前。
白烟从香炉中升腾而起，明明闻不到任何味道，但姜子扬却觉得自己心安不少，身上的不适感也减弱许多。
“以梦之血，引人入梦，万千梦境，予尔平静……”
秦曦月低声重复念着，那白烟也慢慢变了方向，绕了一圈将姜子扬围在里面。
念了十几遍后，白烟变小，姜子扬也沉沉睡了过去。
见他睡的安稳，秦曦月才把香炉放在了离床近的地方。
这香是古寻茗给秦曦月的，里面入了她的血，效果极好。秦曦月本以为这个东西在自己手上没有用，结果没想到现在被拿出来了。
她将那一盒香粒放到桌上，又留了一张纸让他每日休息时点上。
出门后小心翼翼拉上门，秦曦月叹着气往自己的院子走。
这一天天的，本来事情一堆忙的要死，这下又多了一件事。
她得找时间去翻翻书，姜子扬这样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招数。
哎。
第二天一早，秦曦月特地去姜子扬那里看了一眼，见他睡得香也就放心许多，转头往万草峰去了。
齐若芸起了个大早，把要用的东西又整理了一遍，见秦曦月过来便兴冲冲迎了上来。
“曦月，早饭吃了吗？”
秦曦月笑着回答：“吃了，齐长老久等。”
“不久不久，我这实在是兴奋地睡不着。”说着，她便拉着秦曦月走到了炼丹炉前，“我们现在开始吗？”
确定一切无误后，红色的灵火在手中升腾而起，照亮了秦曦月清透的面庞。她静下心来，细致地感觉灵火变化，忽的抬眸。
“落！”
她一声令下，那灵火注入炼丹炉内，炼丹炉也慢慢热了起来。她一点犹豫也无，下手快准狠，一样样药材被扔进去，在炼丹炉里慢慢化作一颗亮色，然后融合在一起。
秦曦月拿起鲛人泪时，齐若芸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原因无他，鲛人泪入药极难掌控，一不小心便会炸炉，让一切前功尽弃，昨天还好稳住，要不然她的这个炼丹房都留不住。
“齐长老放心好了，我很稳的。”
秦曦月话里带着笑意，一点压力都没有，还能分心去安慰齐若芸。
齐若芸大惊，声音都高了几分，“你好好看着炼丹炉！”
秦曦月无奈，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炼丹炉上。
鲛人泪入炉，炼丹炉中的灵火都大了些。它极难融化，火候必须大但也不能太大，要不然它就会因为太热而爆炸。炼制时火候必须保持稳定，要不然会导致丹药药性降低。
总之就是麻烦。
秦曦月努力控制着炼丹炉里的灵火，额头上有细汗冒出，齐若芸见了拿出一块帕子来给她擦拭。
她腾不出来手，语速极快，“齐长老，最后一味药！”
闻言，齐若芸快速拿起一旁放着的冰莲，揪下一片叶子送了进去。
火一下变大，炼丹炉中有药香溢出，齐若芸脸上的笑是怎么也收不住。
这一次比上次还要顺利许多。
秦曦月一手握拳，炼丹炉中的火一下熄灭，等她松开拳头，炼成的丹药散发着热意待在她掌心之中。
“齐长老，别愣着了，快拿玉盒来。”
听到秦曦月有些揶揄的声音齐若芸才回过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玉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曦月将还热乎的潮音丹放入盒中。
“这两颗丹药都炼制成功，那修复仙根的丹药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齐若芸捧着盒子，点头道：“那明日开始？”
“不了。”秦曦月疲惫地看向齐若芸，“齐长老好歹让我休息一下，这要天天炼丹，我这小身板可撑不住。”
齐若芸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欠考虑了。”
把玉盒放起来，她坐到秦曦月对面问道：“我看你有些心事，是有什么麻烦吗？”
秦曦月想了想，还是将姜子扬的情况和她说了一遍，“不像中毒，也不像受伤留下的后遗症，我现在没有一点头绪，这样下去我担心他的身体。”
听了这一番话，齐若芸没有说话而是亲手给秦曦月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坐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变得能吃，想睡却不敢睡，这是缺了点什么样子。”
秦曦月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指尖被滚烫的杯壁烫的发红。
她突然想起一月前看着姜子扬背影时总觉得哪里不对，现在回响起来，大白天的，他的影子似乎缺了一小块。
那一小块极不明显，换了旁人或许注意不到，可她能在影子中自由来去，对此敏感。
正常人的影子怎么可能缺了一块。
秦曦月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已经干涩的喉咙。
“齐长老，他是不是丢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