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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半截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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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月收拾得有点慢,所以出来的时候,校门口的车已经走了七七八八。

她连忙四处张望着,终于在街边的榕树底下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不上身后的书包缀得双肩酸痛,何月大步跑过去,生怕某人等得不耐烦了。

“卷毛哥”杨志正窝在摩托车上抽烟,见何月来了,就随手把烟掐掉,捞起自己的头盔,准备戴上。

他问:“怎么这么慢?”

“嗯……东西有点多。”

“这么多书,你们这些好学生回了家真的能看得完吗?”他轻飘飘地说。

何月垂下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道:“我回去得辅导邻居家的小孩。”

“哦。”他看起来兴致缺缺,随意扫了她一眼,“上车……诶,你头盔呢?”

“哎呀,”何月这才如梦方醒,“我忘在宿舍了。我这就回去拿。”

“诶诶诶,别了别了。脑子都读书读傻了吧,这也能忘。”杨志语气不耐,一边嘟囔着,一边把自己的黑色头盔递给她,“先戴我的。”

“啊,可是……”

“上车上车。”杨志直接打断道,“本来就等你等了半个小时,再磨叽都几点了……”

何月咽下那句没说完的“不戴头盔很危险吧”,乖乖跨坐到摩托车的后座。

杨志有些粗俗,但是平时无意流露出的这份傻傻的、不加掩饰的关心,却总能让她心中泛起一股暖流。

她接过递过来的头盔,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系好每一处活扣。

一脚油门下去,摩托车发出一声轰鸣,振响了整个夜空。

她紧紧搂住杨志的腰。

先是熟悉又陌生的推背感。最初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摩托车坐上去新奇陌生,虽然每次坐上摩托车都眩晕得想吐,可心里却填满了刺激的新奇,时间久了,竟然也渐渐爱上了这种矛盾的感觉。

晚风呼啸着吹来,长长的黑发张牙舞爪地在风中翻腾,又紧紧地粘在人脸上,弄得人皮肤痒痒的,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熨贴。

何月知道自己有些上瘾了。

一开始只觉得他像一件新奇的玩具,想把他当作自己无聊黯淡生活里的慰藉。

可现在,她却猛然发现身下是一匹脱了僵的野马,是一辆上了高速无法掉头的轿车。

她的大脑叫嚣着危险,可身体却一点也不想停下。

就这样一直行驶下去吧,一直在路上,一起吹晚风,不要停下,停下就又要回到泥沼般的现实。

那是会吸干人精魄的现实。

“到了,你下来吧。”杨志把腿随意一支,又忍不住从裤兜里捏了一支香烟出来。

何月还有些发懵:“今天不去台球厅了?”

“你不会打台球,去哪儿有什么好玩的。”

杨志咕哝着,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弹弹烟灰,一会儿又伸手理头上的卷毛。

一抹粉色一闪而过。

何月双眼一定,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粉色发绳,一直藏在灰色卫衣长袖底下的粉色发绳。

要不是他抬头的动作太大,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

何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嘴巴也抿成了一条平平的直线。

偌大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瞳孔里的黑色浓郁地流动着,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杨志有些吓到了。

虽然何月平时也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可还是透着独属于女孩子的羞涩和清丽,浑身上下总有股没见过世面的书呆子气。

这让他误以为何月只是一个被养在温室里的乖乖女,不会发脾气,也没什么自己的想法。

这是他第一次见何月冷脸。

她没有像以前谈过那些女孩一样大喊大叫、抓着他非要讨个说法,可杨志却隐隐觉得,眼前这个人发出的冷冷的质问更难令人面对。

他连忙把烟扔到地下,一扯袖子,含含糊糊道:“你不是要辅导邻居?不耽误你们好学生的事儿了。”

说罢便灰溜溜地骑走了。

破旧不堪的小区里又重回寂静,连树叶也不敢随风摇晃。

一片黑暗中,只有地下的半截香烟还发着幽幽的红光。

良久,一只脚锁定住那点红光,在其上碾了又碾,直到浓重的夜色吞噬了一切。

那点廉价的光,终于彻底熄灭了。

*

这种老旧的小区很难见到什么物业、保安。

楼道里的灯泡年久失修,早就烧灭了。

邻居们习惯各扫门前雪,谁也不想“吃亏”,所以灯泡也一直没人来修。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何月摸着贴满小广告的矮墙,一点点蹭着上去。

好不容易摸到了家门,却发现防盗门外面的木门已经锁上了。

想来是家里人忘了给她留门。

何月没什么表情,只是掏出口袋里的钥匙,然后沉下心来,努力凭借触觉分辨出开门的两把钥匙。

这没什么难度,她想,早就习以为常了。

进了家门,何父的鼾声已经大得震天响。

主卧的对侧,何月弟弟的卧室门紧紧锁着,只有门和地板的缝隙间泄出一道光。

才十一点,估计他又在打游戏。

何月没有开灯,背着沉重的书包直接走向了挨着厕所的小卧室。

房间中间,勉强可以容纳两人的卧床上,何母缩在一角——这是她跟何父二十余年的婚姻中,养成的习惯之一,即使已经跟何父分屋多年,却再也无法舒展身子,好好睡上一觉。

每当看见母亲这样子,何月的心情总是很复杂。

她怨恨过她的偏心,也唾弃过她的软弱,可还是忍不住心疼她的煎熬和痛苦。

何月不禁放轻脚步,然后把书包轻轻地搁到地上。

洗漱过后,她蹑手蹑脚地坐到床的另一侧。

正准备躺下,一扭头,却看见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原来是何母。

何母睡觉轻,其实早就被吵醒了。

她不会说普通话,操着一口土话粗声粗气地说:“明天早上八点,去辅导你邻居家弟弟。”

“不行,我去不了。”

“什么?”

“我要学习。”何月一扯被子,背对着她,闷闷道。

“你学什么学!”何母急了,一把把她掰过来,呵斥道,“人家这个月的钱都给我一半了,你必须去!”

“我去不了。我这次不是年级前五十了,人家也不会要的。”

何月的声音越是平静,何母就越是气愤。

一千块虽然看上去不算一笔大钱,可对何家这样一家来说,也是一项相当重要的收入来源。

没了这一千,起码何月弟弟每个月额外的零食、加餐和零花钱都要缩水好多。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可能要受这样的委屈,何母就心疼得不行。

她撒泼道:“你傻不傻啊?你不给人家说你的成绩,谁会知道?”

“我就要说。”何月斩钉截铁道。

何母见她不配合,气得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从床上硬生生拽了下来。

“你说什么!”

何月做了几个深呼吸,生生忍下头皮上钻心的疼,双眼放空望着天花板,开口的声音仍然很平静:“我不去,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你再说一遍!?”何母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

距离猛地被拉近,一瞬间,何月能感觉到何母口中的葱蒜味,混着还没消化的食物的味道,直直地喷向自己的脸。

何月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我、不、去。”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落了下来。

夹着一阵手风,狠狠地落在左脸上。

脸颊火辣辣地疼,左耳边也嗡嗡地鸣叫。

何月被打得头晕目眩,却还是下意识地趁着何母松开她头发的空当,连忙扶着墙站了起来,逃离了何母的攻击范围。

“不孝顺的贱/货,你还敢跑?”何母随手抄起墙边立着的扫帚,向何月抽过来。

对于这种情况,何月早已司空见惯。

小时候,她被训斥时忍不住跟大人顶嘴了,或者教训不听话的弟弟后,总是免不了这样一顿毒打。

后来长大些,她学“聪明”了些,作出一副逆来顺受的乖乖女样子。虽然也得受一顿辱骂,可到底不会挨打。

可是今天一吐为快后,何月竟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鲜活起来。

是了,这才是她。

她才不是别人口中的那些:“乖乖女”、“懂事的长姐”、“老师的好学生”。

她从小到大,一直是比石头还倔强、比烈火还灼人的古怪脾气。

看似不争不抢、寡言少语,甚至是没什么主见的样子,可是她一旦决定了什么、想要什么,谁劝也劝不动,谁抢也抢不走。

何月一把夺过何母手中的扫帚,由于惯性的拉扯,何母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她反手指着何母,冷冷道:“闹够了没有。我说了,我、不、去。你该还钱还钱,该道歉道歉,反正这活不是我接的,钱也不让我花,所以不管我的事。”

何母被她少有的强势一震,呆楞在原地。

何父的鼾声依旧震天响。

何月怀疑就算现在突然发生地震了,大概率也震不醒他,这个封建、懦弱的自私男人会在睡梦中直接死去。

弟弟仍是闭门不出,只有门和地板间缝隙里透出的光仍在闪烁。

这就是她的家,她泥沼一般的生活,她所有痛苦的来源。

这就是她的“家人”,她想要努力挣脱却永远也甩不掉的、扒在她身上贪婪地吸着血的水蛭。

何母说道:“你不去?好,你不去,我明天就去找你们班主任,去你们学校大门口趴着哭!我倒要问清楚,你在学校里一天天都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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