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到底还是给聂清清也打包了一份糖水。但又不止给她打包了糖水，大家商量到最后，甚至各自给自己宫中的侍女们也带了一份，走时大包小包，把手勒出了深深几道痕。

纪星词到聂清清殿外时，屋内还灯火通明。

陪同她前来的迟玉叩响殿门：“皇后娘娘驾到。”

话音刚落，里屋的蜡烛却突然被吹灭了。

“这是何意？”纪星词问道，“已经恨我恨到要装死了么？”

“您看聂淑妃像是逃避的人吗？”迟玉可不信聂淑妃会“避而不战”，找纪星词的麻烦难道不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儿吗？

此刻，屋内穿来一盏茶壶落地破碎的声音，虽然细微，但还是被纪星词捕捉到了。

她当即决定：“踹门。”

“真踹啊？”迟玉问出这话时，已经抬起脚来了，她对着殿门上去就是一脚，没想到这门根本没锁紧，一下就被踹开了。

迟玉差点原地劈叉，纪星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这殿内安静得当真就像是人死光了一样。

纪星词试探道：“聂清清？”

无人回应。

纪星词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等了一会儿，只听见左边的厢房内传出了几个模糊的字眼，似乎是“闭嘴”、“弄死”什么的……

而且是个男声。

聂清清的殿内怎么会有男人？

“不在？”纪星词提了点声音，刻意说给屋内的人听，她故作遗憾道，“迟玉，我们走，明日得了空再过来。”

迟玉也是个上道的，紧紧跟在纪星词身后一步的地方，细声细气地问：“我们真走？”

当然不。

纪星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安全起见，她先带着迟玉出了殿门。

“我听方才那声音，应当是左侧传来的。”纪星词转头问迟玉，“你可知道聂淑妃宫中左侧那厢房是做什么的？”

“皇后娘娘，据奴婢所知，后宫中的整体布局大致都是相似的，参照我们殿上的布局来看，左侧应当是寝室。”迟玉秀眉微蹙，“您的意思是，聂淑妃现下已就寝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

就算正睡了，也不可能睡得那么死。再说了，现在时辰尚早，不可能殿内连个在活动的侍女都没有。

奇怪就奇怪在太安静了。

“迟玉，去找把刀给我。”

也不知那男人是什么体格，总得带个小东西防身。

夜色低沉，微风阵阵。宫中没有路灯，光源全然来自迟玉手中拎着的那盏小型灯笼。微弱的灯光只能勉强照出两人一半的影子，落在地上，看着格外诡异。

“刀？”迟玉低声惊呼，“皇后娘娘，您认真的吗？您是要菜刀、西瓜刀、水果刀还是什么？”

“有匕首吗？”

迟玉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银色的刃在烛光之下反着寒意：“有的。只是这刃是开过的，用时要当心，可别伤了自己。”

纪星词接过匕首，百思不得其解：“开了刃的匕首你就这么塞在袖子里？”

不是，哪个正常人出门会往袖子里塞匕首啊？

迟玉道：“奴婢常年都在练匕首操……”

简直服了。

“我还要再进去看看。”纪星词握着匕首，“要不你在外面等着吧？”

迟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急道：“不行不行！奴婢无论如何都要跟着皇后娘娘，若您一个人出了什么事，奴婢不好跟皇上交代呀！”

“此事无需商议，你就在外面等着我。”纪星词严肃道，“若你听见什么声响，马上去附近找人过来，听清楚没有？”

“听、听清楚了……”迟玉被她的压迫感唬住了，“奴婢保证做到！”

外面舒适的微风吹进聂淑妃的殿内，似乎都变成了阴风，诡怪异常。纪星词深吸一口气，紧握着匕首试图踹开聂淑妃寝室的木门。

木门痛苦地“吱呀”一声，却纹丝不动。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可在此之外，纪星词明显能够感受到还有另一股力量在与她抗衡。

毋庸置疑，是人力。

纪星词轻声一笑，钓鱼似的：“聂清清？”

下一刻，木门忽地从内打开了！

电光火石之间，纪星词疾步向后退了半米，顺势将匕首藏入了衣袖。别说，古代人穿得厚实，将匕首放衣袖里将将合适。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用黑布蒙着面，飞一般跳出来了。

“快跑……”趁此时机，聂淑妃的头突然从门槛后艰难地抬起，嘶哑地喊道，“他是杀人犯……”

“闭嘴。”男子回过头去，语气阴恻，不耐烦地威胁道，“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杀你。”

聂淑妃颤抖一下，身体的疼痛让她的脖子失去了力气，难以支撑头颅的重量，又重新瘫软回地面去了。

纪星词见状大惊失色地捂住嘴，眼神清澈如鹿，眼角还有潋滟水光：“这……这……”

她转身便要朝殿外跑去。

男子一手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硬生生地扯了回来：“现在知道跑了？晚了。刚刚不是还说要走吗？怎么又回来了？”他低下头，鼻息喷洒在纪星词颈脖处，像猎豹在觊觎鲜嫩的白兔，“我给过你机会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四个字他说得很慢，似乎在细细品味这四个字背后蕴藏的美妙感。

他手中持有一柄利刃，刀背点在纪星词脆弱的脖子上，一片冰凉。

这无疑是赤裸裸的威胁。

纪星词果然没有猜错，这男人手持开刃刀，又蒙着面，绝非善类。不肖想也知道，他刚刚一定也是这么威胁聂淑妃的，以聂淑妃欺软怕硬的性格，被吓懵是正常的事情。

“求求你……”纪星词颤抖着呜咽一声，“求求你放过我……你想要钱吗？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给你。”

第一步，装可怜让敌人放松警惕。

男子哈哈一笑，听到祈求声的他更加兴奋了。哭喊是罪恶的助燃剂，男子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犯罪因子被悉数点燃了。

掌管后宫的女人向他摇尾祈怜，这感觉谁试谁知道。

纪星词知道他已经沦陷到得意中去了，不由在心中不屑一笑。说实话，她虽然没跟人谈过恋爱，但暧昧搞过不少，在现代时，她时常去清吧里头喝两杯，阅男无数，一眼就能看出来某个男人是不是好货色。

比如面前这男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大男子主义，总以自我为中心，觉得地球离了他只能硬撑。像这类男人，最喜欢的就是懂得撒娇示弱的娇妻。

男子将纪星词揽入自己怀中，纪星词忍着恶心靠近他。没有男人可以拒绝漂亮女人展露出来的柔情蜜意，他把玩着小刀，在纪星词耳边放肆低语道：“皇上有什么好的？他后宫那么多女人，哪里顾得上你呀，倒不如跟了我。”

“是呀是呀，皇上哪能比得上你呀。”纪星词软下声，满嘴跑火车，“若我能早些遇见你，哪还有皇上什么事呀，像你这样的，才叫有男子气概呢。”

这几句话可把男子忽悠得够呛。他美滋滋地想要再开口贬低谢渊渟几句：“还是皇后娘娘识大体，我——”

背上传来一阵剧痛，男子还未说完的话都被卡死在了嗓子眼里。纪星词厌恶地拿开了男人的手，男人失去支撑力，泥鳅般滑溜到地上去了。

第二步，以柔克刚。

就在男人的背后，插着一把染了血的匕首，直穿心脏，没给他留下任何一点活路。

纪星词漠然地看着男人满是恨意的眼神：“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看得上你吧？”

真是幽默。

有空就找个池子照照自己的影子吧，在觉得别人对你一见钟情之前，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

把梦做得这么美，怎么，你配吗？

匕首一直堵着男子的出血口，他一直死不透。纪星词一脚将他翻转过来，伸手用力拔出了匕首。

鲜红的血飞溅了出来，纪星词的衣裳与白净的脸颊都被染上了喷溅式鲜血，此情此景动人心魄，她似乎在生与死之间开出了繁花。

手指松力，匕首“哐”地落了地，翻滚两圈彻底不动了。地上的人在流血，匕首也是。

纪星词正对着殿门外嫣然一笑：“皇上来了？看得还开心吗？”

“怎么不问我是什么时候来的？”谢渊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面不改色地瞥了一眼尸体，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喊迟玉叫我来，就是来给我展示你精湛的杀人技巧的？”

迟玉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她一听见聂淑妃的那声“救命”，马上快马加鞭地跑去找人去了，恰好遇见皇上，赶紧求着他起驾过来了。

结果一过来就看见纪星词捅死一个人。

纪星词心虚道：“……并非一定要叫你，皇上可能刚好在附近吧。”

“皇后此话何意？”

“并无他意，是臣妾嘴快了。”纪星词灵活地打了个“太极”，她指了指倒在屋内的聂淑妃，先吩咐了迟玉去传太医，这才对谢渊渟道，“皇上，求您先去看看聂淑妃吧，臣妾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但她的情况好像有点糟糕。”

谢渊渟闻言朝里走了两步——

只见聂清清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嘴角破皮、衣衫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