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是死了吗？”

薛砚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往李见瑜身后躲了躲，同时压低了声音哂道：“我不是你海誓山盟从冀州救回来的心上人吗？怎么又成太子殿下了？”

是啊，太子殿下已经死了。

可眼前这位薛公子的长相同太子殿下分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薛惠一头雾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表演。

装，再接着装！

薛砚原还指望小王八蛋能替他分辩两句，李见瑜却一言不发，像是要默认的样子。

他没忍住，在小王八蛋后腰掐了一把。

“薛将军是不是认错了，在下薛砚，从小在冀州长大，岂会和太子扯上关系。”薛砚搬出李见瑜一开始糊弄他的那套说辞，“这话若是传出去，在下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他说的那样真，听得薛惠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

莫非是他老眼昏花了？

“薛将军。”李见瑜终于开了口，“本王不是在同你商量，这件事你们非办不可。”

“殿下！”薛二急得快要跳起来了。

薛惠看着眼前锋芒毕露的梁王殿下，竟然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薛盈的选择。

伺机而动的狼和乱咬人的疯犬，这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梁王殿下显然是前者。

李见瑜倏地笑起来：“薛二，本王只不过叫你认门亲戚，又不是要你们的命，苦着张脸做什么？”

“这门亲戚，我们实在高攀不起。”

薛二的担忧，无非来自于薛砚这张脸，一旦曝露人前，必会引来其他人大做文章。

除非到那一日，李见瑜能够指鹿为马，叫所有人心有疑虑却不敢置喙。

李见瑜不怒反笑：“本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路是你自己选的，当初本王不是没有劝过你，现在后悔，怕是有些晚了。”

薛砚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隐约能猜到李见瑜想让薛家父子办一件他们不愿办的事。

“老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薛惠道，“殿下可有力争鳌头之心。”

李见瑜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道：“这要看薛将军怎么选。”

他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走向了这条路。

赵君柔纵有万般不对，可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手里握着谁也无法企及的权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

国公府之行，薛砚明显感觉到有什么正在发生改变。

李见瑜越来越不对劲的举动也让他离开的想法变得更加清晰和迫切。

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了，归鹤还未回来。

整个梁王府被守得密不透风，像座囚笼一样将他困在里面。

薛砚出不去，归鹤想必也进不来。

可喜可贺的是，这样无所事事的咸鱼生活，薛砚居然适应得十分良好。

也不知道究竟是喜还是忧。

再等等吧。

薛砚想。

若李见瑜伤好以后归鹤还未回来，他便自己想法子离开。

给李见瑜换药的事早已全权落到了薛砚头上，可他日日换药，李见瑜肩上的伤却始终不见好，甚至有了反复的迹象。

“都已经半个月了，为何还不见好？”

他实在想不明白，寻常刀伤，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没有痊愈，怎么也该有愈合的迹象了。

上回伤口撕裂出血，是因为在金殿熬了足足半日，如今整日在王府里躺着，却还是频频有出血的迹象。

李见瑜伸手抚平他眉梢眼角的愁绪：“我伤得重，自然也好得慢些。”

薛砚没有过多怀疑，毕竟那晚他的确伤得很重。

直到李见瑜因伤口感染再次高烧昏迷，薛砚终于忍不住多想了几分。

大夫看了伤势连连摇头，说：“伤口还未彻底长好，怎么能用手呢？”

薛砚：“什么意思？”

“小人开的都是上好的药，反复出血必然是因为伤口受到了撕扯，还请公子劝王爷莫要再用左边那条手臂做事了。”

刀伤迟迟不愈也是会死人的！

大夫走后，薛砚一张脸顷刻间黑如锅底，沉声将寄松唤了进来。

“公……公子。”

寄松预感到了什么，心虚得话都不敢说了。

只见薛砚温柔地扬起嘴角，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问得不清不楚，寄松却认罪般跪倒在地，深知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

“公子恕罪，小的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人微言轻劝不住王爷啊！”

寄松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交代了他家王爷的罪行。

李见瑜脑子也不知怎么长的，自从发现薛砚对受伤的他格外纵容后，便动了歪心思。

金殿回来那次的确是意外，可尝到甜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每每伤口有了愈合的迹象，李见瑜就会偷偷将其再次撕裂，然后看薛砚为此露出担心的神情，对他关怀备至。

说完后，寄松忐忑地抬头看了薛砚一眼，未见动怒的迹象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接着便听薛砚道：“替我另外收拾个房间出来。”

……

李见瑜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寄松在照顾，不由蹙起眉头问：“阿砚呢？”

寄送不敢回话。

李见瑜沉下脸来又问了一次：“阿砚呢？”

“王……王爷，薛公子说……”

“说什么？”

寄松眼一闭，狠了狠心道：“公子说，既然王爷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也懒得操这份心。”

被发现了。

李见瑜心中只有被发现的懊恼，全无做错事的愧疚，他下榻披上衣服：“人呢？”

“东厢房里。”

他风风火火走出去，又在东厢房门口忽然止步，想敲门，又不敢，最后惨无人道地指使寄松去做。

无人应声。

“阿砚，我错了。”李见瑜认错认的倒快，“把门打开好不好？”

薛砚冰冷的声音隔着房门传出来：“王爷何错之有？总归受伤的不是我，就算王爷今日死了又与我何干？”

怎么能无关呢。

李见瑜被薛砚的话刺痛了一下。

他可以忍受喜欢薛砚的心情永远没有回应，却忍受不了对方视他为无物。

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无法发泄，这让李见瑜感到十分烦躁。

他只是想要阿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而已，为什么……为什么要生气？

明明都是阿砚的错。

如果阿砚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能够再多一点……

“我若真的死在这里呢？阿砚也不来看一下吗？”

薛砚真是要被他奇葩的想法气死了，拔高声音说道：“放心，你若真死在这里，我绝不会看你一眼。”

李见瑜开始在他门前来回转悠，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有记忆以来，薛砚还是头一回冲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哥哥……”李见瑜又一次叫了这个称呼。

“你的太子哥哥已经死了，是我们一起为他送的葬，王爷难道忘了吗？”薛砚无情道，“在下不过是王爷可以随意戏耍的玩物，配不上如此厚爱。”

这番话让门外的李见瑜彻底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薛砚终于按捺不住走到门前透过门缝看了看，确认小王八蛋没真的发疯死在这后，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今日过后，薛砚再没见过李见瑜，寄松日日向他述说李见瑜的近况，都快成他的人了。

李见瑜似乎受到了打击，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整个人都有些颓丧。

有时候一整天都说不了两句话，最多问一句：“阿砚呢？”

万幸的是，他没再折腾自己的伤口。

薛砚其实第二天就消气了，可小王八蛋这副脾气，若不长长记性，定然下次还敢。

李见瑜养伤期间，归鹤终于找到机会潜进了梁王府，因为薛砚换了房间，还差点找错地方被发现。

好在有惊无险，二人终于又见上面了，并且归鹤还带来了有关薛砚身世的消息。

“公子，二十三年前，兰因寺附近虽无丢失的孩子，但有一户人家，一场大雪过后，全家人都消失不见了。”

据当地村民所说，这家人住的偏僻，通常初一十五才会去城里采购一趟。

那场大雪正逢初一，然而翌日雪停，仍不见他们出门，相熟的人便去瞧了一眼，谁知家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初一，薛砚的生辰就在初一。

一夜的大雪，凭空消失的人。

薛砚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他们被灭口了。

这的确是赵君柔行事的风格和手段。

“公子，还要再查下去吗？”归鹤问道。

查下去无非是验证他的猜测，让赵君柔是他灭门的仇人这件事变得更加确定。

若真相果真如此，他又该如何面对李见瑜。

薛砚撑着额头说要想一想。

“公子，王爷他又开始作妖了！您快去劝劝吧！”

寄松一路跑一路喊，哭丧着脸来同他求救，归鹤纵身一跃，藏到了房梁上。

薛砚头疼道：“他又怎么了？”

寄松：“王爷非说自己伤好了，要下水沐浴，可大夫交代了，一个月内不能碰水，否则就麻烦了！”

他说的是李见瑜为了展现自己穷奢极欲特意在王府里修建的温泉池子，为这池子，又特地在上面加盖了一间屋子，比之行宫的汤泉也不遑多让。

这大热天的，泡什么温泉！

薛砚一脑门子官司，心道这是最后一次，把人收拾了立刻就走！

屋子里烟雾缭绕，薛砚走进去却并未看到李见瑜的身影。

他站在池边驻足观望了一圈，唤了声李见瑜的名字，一个“瑜”字还未说完，忽然被抓住脚踝大力拖进了水里。

他不会水！

薛砚顿时慌了神，闭眼挣扎起来，拖他下水之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制住。

水模糊了薛砚的视线，但没了落水那一瞬间的慌乱，他很快便看清了李见瑜的脸。

“阿砚，我好想你。”

李见瑜埋下头，粗重的呼吸喷洒在薛砚颈侧，随着身体越贴越近，他身上令人难以忽视的地方直愣愣冲薛砚打着招呼。

再见不到阿砚，他就要疯了。

爱和恨，他总要得到一样，只要阿砚别再无视他。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前面都是非常收敛的状态，马上要开始发癫了，我最期待的环节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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