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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无名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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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莉莉安·阿尔文,我的名字来自于母亲对我的期望——善良、勇敢、纯洁以及为光明神所眷顾。

我的祖辈是杜兰德·阿尔文大公,是为波尔斯利威亚帝国建国付出生命的十二位大公之一,他以坚贞为名,选取常青树作为阿尔文的家徽。

我的父亲亦名为杜兰德,但就我的体验而言,这个杜兰德实在糟糕透顶。

杜兰德·阿尔文,帝国英雄,杜兰德·阿尔文,一个卑劣无能的子爵。

我并非污蔑他,在我很小的时候也曾崇拜过他,那时我的母亲还在世,她一遍又一遍地讲述阿尔文家族的往事,在那个男人从不来看我的童年里,我对名为杜兰德·阿尔文的人充满了憧憬。

我有时想象他是一个巨人,他一定拥有最大的力气,能一只手拔起门前那棵两层楼高的常青树,一口气可以吃掉我一周的饼干,可以将我举在云上面,让我和天上那些飞鸟聊聊海长什么样。

我又会想象他是一位穿着长袍的魔法师,他一定有一个两人高的权杖,就像伊莱主教手里的那样,镶嵌着一颗硕大的魔法师,不用吟唱咒语就能让火焰在空中焚烧,那些魔狼一定吓得直逃,而他会举起法杖高喊:“被舍弃的凶兽!夺走你们生命的是伟大的魔法师杜兰德·阿尔文!”

杜兰德·阿尔文,勇毅无畏的骑士,智慧强大的魔法师。

我在这些胡思乱想里度过自己孤单的童年,我混淆了他们,于是在母亲的葬礼上,我得到一个令人失望的父亲。

那是我八岁的时候,我记得那天雨下的非常大,我被女仆捅进一个过大的黑裙子,拉拉扯扯地送到葬礼上。

我还不懂死亡的真正含义,只是在人群中没有找到母亲,霎时间有一种奇怪的直觉钻进我的脑子,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的母亲了。

我美丽的母亲。

我温柔的母亲。

会挠我痒痒的母亲。

会给我唱歌的母亲。

会给我讲故事的母亲。

会给我晚安吻的母亲。

会藏起礼物的母亲。

会因为我偷吃饼干而高声直呼我全名的母亲。

会毫不厌烦地说起杜兰德·阿尔文的母亲。

那些高大成年人聚过来,我得仰头看他们,我看见很多鼻孔,还有一些女士的眼睛,我紧张得手心发汗,我在发抖,我问道:“你们见到我的妈妈了吗?我想我得找到她,我偷吃了饼干,我得向她道歉。”

那些人没法回答我的问题,他们只是叹气,从鼻腔里发出古怪的声音,一位太太俯下身,她抱住我,我见过她,在一次茶话会上,她和母亲说笑过。

她在我的颈窝里哭,我手足无措:“夫人?”

“可怜的孩子……”

她终于不哭了,我松了一口气,然后我被她带到一个男人面前,那是个和周围比有些过于干瘦的男人,两颊凹陷着,眼神充满不耐烦,我握紧那位夫人的手,听到这位被介绍为父亲的男人说:“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杜兰德·阿尔文,在我母亲的葬礼上,在他妻子的葬礼上,称她为“那个女人”。

于是我决定讨厌杜兰德·阿尔文。

不过他也讨厌我,因为从那天起,我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再也没有人喊过我“莉莉安”。

我回到子爵府邸生活,那是一个阴森的、没有阳光的庄园。

或许是有阳光的,只是我没注意到?

它建立在一片崎岖的原野上,土地贫瘠,连花园都没有。

据管家说这是子爵自己买的地方,毕竟原来的家族庄园早早被他卖给了一个富商。

杜兰德·阿尔文,顶着祖辈的英名,将祖地卖给一个富商?

那时我八岁,我终于区分出杜兰德·阿尔文的不同,我时不时去为心中的英雄扫墓,啃着祭品向他询问为什么他会有那样一个后代,一个都没让孩子吃饱的后代。

幸运的是,杜兰德·阿尔文子爵没有吝啬对我的魔法觉醒仪式,但也仅仅是没有吝啬罢了。

一个贵族出身的孩子该请一位教廷的公职人员开启启灵仪式,我的母亲曾告诉我她邀请到了伊莱主教。

我满怀希望地在那个难得的晴天等候我的偶像,我仅次于光明神的挚爱,等来的却是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学徒袍子的醉酒男人。

后来我听说,阿尔文子爵的一位情妇快要生娩,而他带着伊莱去祈祷那是一个儿子。

我仓促地开启了启灵仪式,魔法觉醒的过程艰涩痛苦,那个醉酒的男人趁机摸上我的大腿,我大叫着,可是没人救我。

我大叫着,一簇火焰从蜡烛上燃烧到他的袍子,直到烧烂了他的半个身子。

他大叫着,可是没人救他。

一个教廷学徒就此消失,一个肮脏的、臭烘烘的、让人作呕的教廷学徒,我开始讨厌教廷。

伊莱先生,一个只有足够纯净的灵魂才能加入的教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脏东西存在?

我想光明神也会选错,就像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最终在记录上狠毒地写上,莉莉安·阿尔文,一个邪恶的不被眷顾的灵魂。

我成功地安全长大,从那个常年阴雨、空有其表的庄园长大,我十三岁了,终于能够走出这个该死的地方,能去见一些同龄或者不同龄的其他人。

那是备受瞩目的道格拉斯大公寻回来的女儿,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佩里斯。

佩里斯,读起来像是吟诗,莉莉安,读起来像是唱歌。

我在人群里默念这两个名字,混在旁观者中注视那个八岁的女孩儿。

她如此美丽,阳光般的长发,天空般的眼睛,飞鸟般的性格。

她飞扑进公爵怀里,甜甜地喊他“爸爸”。

爸爸。

我跟着默念。

公爵有有力的双臂,能一次性抱起自己的一对儿女,有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笑起来就会流出蜜糖,有会魔法的手,闪烁的魔法石点缀在他的礼服上,挥手就有漂亮的电花烟火般在不远处绽放。

爸爸。

我跟着默念。

一个没有母亲的家,但有一个爸爸。

伊莱先生举起他的白金法杖,我本来该兴奋新奇,然而却出乎意料地心中毫无波澜。

我看向那个小女孩,她兴冲冲地拥抱了主教,乖巧地跪在魔法阵上。

我想,这也许是生活的另一种可能,如果我的父亲是另一位杜兰德,也许我会和这个叫佩里斯的女孩一样,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刻,迎来命运的高光,开启光辉的未来,享受人世间的荣耀。

可惜生活总爱和我开玩笑,我甚至无法拥有一个虚假的想象。

佩里斯失败了,不光失败,她晕了过去,众人大惊失色,公爵先生抱起她往楼内走去,主教跟随其后,宾客们留在当场,各自窃窃私语。

我沉默地看向远处的庭院花园。

公爵府邸和子爵庄园毫无相似之处,妍妍的鲜花点缀着整个花园,明明春暮之时,却百花绽放,而我却蹲在草地上,低头看那株并蒂的蒲公英。

一朵正值盛放,金灿灿的,另一朵则是残缺得只剩一只种子黏连。

“你在看什么?”

那是十二岁的斯图尔特小公爵,他那时候就有些自来熟,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跟在伊莱身边,像是小时候的我似的。

“没看什么。”

我站起身,将俯下身的他撞了个仰倒,我捂着脑袋,他捂着下巴,正当我在担忧如何收场时,他笑了起来:“嘿,这株蒲公英看起来真不错。”

我饶有兴致:“哪里不错?”

他指着那朵光秃秃的说:“它最有趣,它一定很想离开。”

斯图尔特侯爵的家事我也有所耳闻,一时间对他有些同病相怜:“如果我是个男人,”我看着那只蒲公英说,“我将前往战场上。”

“你当然不可以!”安道尔笑着惊呼,“你看上去才十岁!”

“为什么不可以?”我摘下那孤零零的种子,将它吹走,“我当然可以,如果我是个男人,而且我十三岁了。”

“那你一定过得不容易。”安道尔流露出他特有的敏感,“你说得对,我可以去战场。”

我看向他,这个比我还小的男孩儿已经比我高了一个脑袋,身量已经是少年的模样,一双绿眼睛炯炯有神。

他握拳,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绽放出一个快乐的笑容,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声音轻快:“感谢你,小姐,若有机会,来日再见!”

什么机会?没有机会。

我回到那个阴冷的庄园,继续一个无趣的人生。

火魔法并没有让我获得特权,反而让杜兰德在家里刻满了魔力束缚咒,我的能力也许连魔法学徒都不如,更遑论魔法师。

子爵把我像个商品一样衡量,思索着我可以换多少金钱。

漫长的琐碎人生,我从下人嘴里听闻佩里斯或是安道尔的新消息。

他真的去了战场,骑着一匹马擅自带走了斯图尔特家族的宝剑。

她觉醒失败,一夜之间失去了金发和蓝色的眼睛,变成一个棕发紫眼的姑娘,而公爵那天后只身前往北方,冷漠得可怕。

他在战场大胜,累积不少战功,听说一个小小身影愣是以一当十,单骑砍死一头魔熊。

她被公爵府冷待,仆人们说作为圣女与公爵的孩子如此无能被放弃也是活该。

漫长的日子啊。

杜兰德子爵的私生子们总是夭折,算来算去居然只活了我一个。

他的待价而沽忽然停了下来,腆着一张脸想要与我求和。

他和弟弟们关系恶劣,怎么也不想把爵位留给那些人,于是他想,我可以生下一个男婴,满世界地找一个合适的男人。

合适的男人?我眼前闪过一个少年的影子,却很快地,影子消失了。

我十七岁,安道尔终于回来,他坐在战马上向街道两旁的人挥手,他变得强壮、高大、英俊,充满吸引力。

我头脑一热冲出去,孤身站在了道路中央。

安道尔看向了我。

他看向了我!

他会认出我吗?他会说什么?

我在颤抖,我向妈妈祷告,我向光明神祈求。

他看向我,疏离的笑容中,是漠然与不耐。

我如坠冰窟,还未等士兵过来赶走我,转身往人群里奔逃。

我提起裙子狂奔,妈妈的裙子,我偷来杜兰德的金线,偷来老女仆的剪刀,在夜里点起蜡烛,耗费着魔力照亮,那条裙子,我从十三岁开始藏起来的裙子。

我飞奔,风灌进我的肺,明明五月却是冰冷的风,我的五脏六腑在被风切割,我从一块极寒的冰里逃了出来。

我扶着郊外高地的老树,背靠着它,滑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

“你喜欢他。”

我听到一个声音。

“你喜欢安道尔。”

那是一个紫眼睛的少女,她抱着一本书,矜傲地盯着我。

“我不喜欢什么安道尔,”我扯起嘴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体面,“我只是在跑步。”

“穿着高跟鞋与礼服跑步?你脚腕都肿了。”她扫视我的裙子,被泥土、石子和树杈搞得褴褛的裙子,“我都看见了,你怎么在人群里打理自己的裙子,你不该为了那个家伙伤害这条裙子,即便这是条丑裙子。”

“好的,请问你是谁?”

“佩里斯,佩里斯·道格拉斯。”

我讶然,实在没把她和那个小女孩儿联系到一起。

“没人值得你这么做,这条裙子上有祝福咒语在。”佩里斯站起来,“它有它的使命,来自于送你裙子的人,你应该保护好它。”

我愕然地看她抱着书离开,低头看向这条被刮得破烂的裙子,恍惚间想到母亲。

“妈妈。”我低声说,“我该怎么做?”

我没想哭,但眼泪并不遵从我的意志,就像所有的事都没如我所愿那样。

我回到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去,像后院那棵快因为阴雨而溺死的树,继续聆听仆人们之间流传的八卦。

我只听佩里斯。

佩里斯小姐成功在社交界登场。

佩里斯小姐得到艾米莉亚女官的赞赏。

佩里斯小姐同研究帝国史的学者谈笑风生。

佩里斯小姐引领新的潮流。

佩里斯小姐与克劳迪娅公主的二三事。

佩里斯小姐与德维特小公爵关系决裂的秘密。

佩里斯小姐。

我的生活朝深渊滚动,子爵最终给我选中一位跛脚的南方豪商作为丈夫,他酗酒粗鲁,但他有足够多的金币——他不再期待我生一个男婴,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一个由村妇生下的奸生子,肥胖丑陋,无能愚蠢。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块肉,比那位豪商还要下流。

杜兰德·阿尔文大公,如果你看到你的后代有这样的人,你会从坟墓里跳出来吗?

在我即将前往南方之前,我们参加了道格拉斯家给女儿举办的成人礼。

没有邀请,子爵用他的面子拿到两张请帖。

瞧瞧,他的面子只值两张私人宴会的请帖。

果不其然要我给那个蠢货铺路。

我再次看到了佩里斯,看她从兴奋到震惊再到愤怒。

谁能想到呢?她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这场成人礼,根本不属于她。

佩里斯小姐,这样的真相,你会怎么做呢?

你会体面地收敛脾气吗?

你会向圣女致敬吗?

你会怎么做?

你提起拳头给了那个污言秽语的私生子一个拳头,将他踹在地上,转身逃离了现场。

佩里斯小姐,干得漂亮,尽管我也被赶出公爵府,尽管回去后要接受恶毒的辱骂,佩里斯小姐,你真让我感到高兴。

可快乐似乎从不待我宽厚,我那跛脚的未婚夫怨恨我没能带他进入上流社会,在午夜摸上的床欲行不轨,对我颇有怨恨的奸生子锁上房门大笑着离去。

我回到八岁那天的夜晚,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上锁的房间,昏暗的视线,烘臭的气味,肮脏的语言,还有大火。

我在火里发抖,我的未婚夫死在这样一个深夜,而我全身黑火,那条藏在衣柜深处的旧裙子化为灰烬。

我看向镜中的自己,我是何时走向深渊的?

我的左手是熊熊燃烧的黑火,右手指尖却是一朵微弱的红焰。

黑暗中我看到安道尔那双鄙夷与冷漠交织的绿眼睛,看到我前往南方,在海上点燃整只巨船。

佩里斯小姐,我很喜欢你那头离经叛道的绿头发,如果我有未来,我会去染个一样的。

我也很喜欢你那条捆在那个奸生子身上的吸血藤,像是厨娘捆好一只待宰的猪猡。

抬头是繁星烁烁的夜空,真是个好天气。

我选择屈从自己的命运,我的母亲会失望吗?她的女儿成为了一个女巫。

妈妈,这样的生活,我该怎么逃出?

佩里斯小姐,如果我们的确是命运的两面,那我衷心祝愿你能走向与我截然不同的结局。

而莉莉安,将彻底隐于死亡的阴影中,就此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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