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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22年修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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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还要隔着几天才入梅,这沪上的雨倒是不吝啬的提前来了。

早已经关不紧的木窗子被夜风扯开,一摇一晃,开开合合的敲在老旧的窗棂上,吱嘎吱嘎的叫着。

远处昏黄的灯光掠过树梢,笼罩在老床四周不停的摇晃着,似乎那些怪物悄悄的裹在了夜色里,掩在呜咽着的风声中,扭曲着身姿,只要嘘着空,就要伸出爪牙来将眼下的猎物掳走。

“咯吱,咯吱……”

“啪嗒,啪嗒……”

床上的被子拱起小小的一坨,紧紧的缩成一团。漫着潮气的被子里,汗湿的双手紧紧的捂在耳朵两侧,可一阵阵敲击声仍钻到了心里去,怎么也逃不开。

被子中的人儿手脚发软的摊着,额上的发丝早已经被汗水打透了,一缕一缕贴在脑门上,冰凉又黏腻,怎么也擦不干。直到闷得气儿要喘不过来了,才提着心,轻轻的扯一扯身下的被角。

“咯吱……”

窗子再一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不知道有多少的怪物从撕破了的窗子爬了进来,床上的人儿再也受不了这未知的恐惧,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粘稠的空气,张大的眼睛望着眼前的漆黑,眼角划出一道泪痕,和着打湿头发的薄汗混成一团。

不过是雨夜窗子没关好,被风吹开了,怎么会如此惧怕!

‘不会有人来了,不会有人来帮你关上旧窗,轻声哄去不安,他(她)们早就将你抛弃了!’

有个声音在耳边不断叫嚣着,裹在被子中的人儿背后升起一层冷汗,冰得手脚俱在打颤。

‘我倒要看看,来的是人是鬼!’被子中的人儿咬了咬唇,定了定心神,想来看个究竟。

可无论怎么挣扎,眼皮却沉重的如被胶水粘住无法睁开,四周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

昏昏沉沉中,一缕意识苦苦挣扎着,‘快伸出手去摸枕头下的剪刀,握紧它!……’

努力了好半晌,手臂却如举了一天的重物,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被禁锢在这方床幔内。

呼吸也越来越费力,伴着冰冷的汗水,无法挣脱,下一秒那些盘桓在床帐周围的怪兽就会冲进来……

“呼……”支着头小憩的纪思岚猛的坐直身体,喘着粗气,环顾了一下四周熟悉的空间,才想起自己才下了飞机,正在回海棠别馆的路上,刚刚不过是做了一场夹着儿时回忆的旧梦。

“少爷,您醒了,马上就到海棠街了,金妈可早早就买好了菜,就等着给少爷接风洗尘呢!”于叔从后视镜中见纪思岚清冷的眉眼间满是疲惫,率先打破了沉寂的空间。

“辛苦于叔和金妈了!”纪思岚浅笑着回道。在于叔看不到的地方掐着冰冷的指尖,攒住了些力气后,取出帕子轻轻拭去额角的冷汗。

见纪思岚不再闭目养神,于叔打开了广播,“近日,金氏集团掌权人金衎先生将抵达沪上,旗下产业遍布全球的金氏集团是否会在沪上再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引起各界热议和关注……”

纪思岚双手交叠在一起,听到新闻,眸色不由得暗了几分,‘金氏集团的掌权人这次露面,不知要在沪上掀起多大的动荡!可眼下正要着重巩固海外新拓展的市场,若贸然混入其中,在这一局中,怕是没有几分胜算。可若直接放弃这局机会,海棠夫人多年的声望名气,和公司的规模发展,都是在向各方示弱!’

漆黑的车身平缓的驶入了海棠街,沪上早过了万物繁茂的季节,街边海棠树的叶片被染上了金黄、霞红,未断尽的浓绿昭示着泸上残留的暖意,只待下一阵寒风吹过,便会纷落枝头铺满整个路面,为这时间堆砌的老街再凭添几分风情。

许是到了‘家’,纪思岚看着海棠街上熟悉的景色,一直悬着的心才略放松了些,只是恍然间又流露出几分未知的茫然。

纪思岚按了按眉心,借着涌起的酸痛感压下疲惫。

即使在沪上,海棠夫人的名字家喻户晓,可为了旗下的时装品牌成功的打开国际市场,纪思岚亲自带人在国外苦熬了许久,以新人姿态进行的方式也让纪思岚的内心格外的悲伤。

除去这其中所耗的精力,金钱,时间,再加上层出不穷的琐碎事儿,让每个人的心神都绷得紧紧的。

明明是早已计划好了方案,鼓动了几年的野心,到了实行的时候,纪思岚仍觉得变成了一个抵上全部身家的赌徒,靠着摸不见,看不着的运道,投掷着手中的筹码,要么,再进一步,要么,一无所有。

漆黑的车子驶入海棠别馆,还未停下,金妈满脸笑容的迎了过来,摸着纪思岚的手臂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心疼极了,“瘦了!”

“哪里瘦了,天天在国外吃着牛排,鹅肝呢!这衣服都紧了!”纪思岚熟练的掩藏好心绪,故作轻松的回道。

“少爷说的对,是金妈看错了。”金妈压了压发红的眼圈,心里酸的很,既想哭,又想笑。

那些个西方的菜式,她也下功夫研究过的,知道自家少爷必是吃不惯那些的,可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纪思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处理的事儿还多着呢!

闻着腌笃鲜的鲜香味儿,纪思岚舒服的坐在沙发上,屏住气喝完烫口的养生茶后,方端起金妈特意准备的木梨膏。

还未吃上一口,纪思岚便冲着厨房喊道:“金妈!灶上的腌笃鲜装上些,再挑些奶奶喜欢的,我先去趟疗养院。”

“好的,少爷再歇歇,马上就好。”金妈应声回道。拖出早就准备好的餐盒,熟练的分装着菜品。

从金妈在海棠别馆开始做事起,不管纪思岚去哪里出差,回来后第一时间去疗养院探望纪老夫人。

金妈手脚麻利的起灶新炒了两样纪思岚常吃的小菜,饭菜汤水装了满满的一食盒。

“老于,车开得稳妥些!”金妈看了眼还带着倦意的纪思岚不放心的叮嘱着于叔。

“放心吧,我晓得!”于叔接过食盒,连连点头保证着。

金妈记得清楚,纪老夫人一开始并不住在疗养院的,前几年纪老爷子过世后,纪老夫人没有生活保障,又不时的有个三病五灾的,成了医院的常客。

纪思岚正是分身乏术的时候,忙起来恨不得几天都舍不得合一下眼。

见纪老夫人独自一个在医院,心中很不是滋味儿,特意将人接到海棠别馆,另请了几个保姆专职照顾纪老夫人。

只是不知为什么,日子一长纪老夫人越发睡的不好,吃的不香,身子骨更差了。

金妈发现纪老夫人总是故意避开保姆们,一个人溜出海棠别馆,想回到之前的老房子里去,几次波折下来,最后纪老夫人倒在这疗养院里长住下了,不再独自乱走,也不想回到海棠别馆。

“奶奶。”纪思岚拎着食盒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看着脸色红润的纪老夫人,轻声喊道。

纪老夫人正和几个朋友,护工们聊得开心,见纪思岚来了,立马合上了嘴巴,脸上也没有了笑模样。

大家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纷纷寻了借口离开,房间里瞬间清冷起来。

纪老夫人憋了好半晌儿,盯着眼前这个一身黑的人,费力的挤出了个别扭的笑容,“思岚来了。”

“是。”纪思岚知道纪老夫人一向不爱同自己说话,或者可以说是不喜见到自己。

“奶奶最近心情如何,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纪思岚随口问着想了一路的问题,将食盒里面的饭菜一样样的摆了出来。

纪思岚出门前换掉了那身沾满风尘的黑西装。身上穿的是旗下新推出的一个系列,强调线条的剪裁,不光修饰了纪思岚偏瘦的身形,更抛去印象中黑色西装惯有的沉闷,一对带着棱角的方形银质袖口,打磨的再光滑也让纪思岚温文俊朗中暗藏着一丝锐利。

站在一边直直的盯着纪思岚的护工,撞上纪思岚的视线脸上一热,这才想起自己的责任来,忙答道:“纪老夫人最近腿痛了一次,这几日正用着热敷,夜里睡的安稳些了,平日里精神也好,只是……”

“咳咳~!”门外传来一声清咳,护工连忙闭上了嘴巴,不敢再继续讲下去。

“纪先生!您又亲自来探望老夫人了!”闻讯赶来的疗养院院长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纪思岚身后可是同这泸上的老牌家族都有交集的海棠夫人,便是靠不上去,拉拢不到关系,却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纪思岚礼貌的点了一下头,“辛苦院长了,这段时间还请院长多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老夫人早上还在念叨着说想家人了呢!纪先生这便过来了,难得您有时间来一次,我们就不打扰两位团聚了!”院长脸上带着笑,将满脸花痴的护工领走后贴心的关上了门。

纪思岚将饭菜挑了几样到手边的碗中。纪老夫人却迟迟没有动筷,她心中藏了许多的心事,积着许多的不满。

对纪老夫人来说,心中一直惦记着的家人,并不是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黑,看上去有几分温文俊朗,提起来事业有成的纪思岚。

最让纪老夫人想不通的便是纪思岚为什么一定要做这副打扮,难道还在记恨着当年的事情不成!

她这个没有几天活头的老太婆都已经看开了,怎么纪思岚就是不肯放下,不肯迈过这一步!

“奶奶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没有丝毫胃口的纪思岚放下手中的筷子,垂着眼帘问道。

大概从儿时起,纪思岚同纪老夫人之间便隔着许多的不解,已经过世的爷爷,许久未见的父母,家人,甚至是这沪上传说一样的海棠夫人!都将祖孙两个的距离越推越远。

“吾不饿!(我不饿!)”纪老夫人神闪了闪,问道:“侬最近好伐?(你最近好吗?)”

“挺好的,虽然忙了些,但……都,挺好的!”纪思岚被纪老夫人的关心吓了一跳,嘴角似乎向上提了提。

即使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但当它突然成为现实,纪思岚而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侬!(你!)”纪老夫人同纪思岚同时开了口。

“你!”。

“奶奶,你说!”纪思岚笑了笑,心里涨涨的,沉甸甸的,明明是该高兴的,可心中却像塞满了石头,透着凉意,生硬的梗在那儿。

“侬,侬格趟到国外去,有勿有去寻伊拉?(你,你这趟去国外,有没有去寻找他们?)”纪老夫人睁着浑浊的眼睛问。

纪思岚闻言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着满是期盼的纪老夫人,心中不知是酸楚还是无力,“我这次去的是F国。”

“吾啊伐晓得,拿爸爸妈妈,哥哥呢,过了好伐?(我知道,你爸爸妈妈,哥哥们呢?过得好不好?)”想起已经离开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还有那聪明懂事,又上进的孙子,纪老夫人用手帕压了压有些湿润的眼角,到了这个年岁了,最怕的就是这辈子再也不能见到他们。

纪老夫人知道纪思岚这么久没来疗养院看她,是出国工作去了,既然是出了国,怎么可能见不到自己一直想念的儿子和孙子们!

纪思岚如同一座雕塑哑口无声,木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同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那些人,哦,应该称他们为父母,哥哥的那一家子去的是M国,同自己去的地方可是隔着海的。

“侬还仇恨伊拉伐?伊拉是两位爷娘帮亲眷!吾老了,勿晓得还能伐能见伊拉!(你难道还记恨着他们?他们可是你的父母,哥哥!我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们最后一眼!)”

纪老夫人叹了口气,“侬爷老子突然倒辣,辣只留吾一个老太婆苦过……(你爷爷走(过世)的突然,独留我一个老太婆苦苦的活着……)”说到这儿,纪老夫人难过的捂住脸,挡着泪水。

最近纪老夫人越发觉得人生时光短暂,日夜都想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们。

纪老夫人曾听纪老爷子说过,到了M国后儿媳又给添了个小孙子。这么多年了,除了那两张连人影都看不清的旧照片,她竟然已经记不起儿子的模样了!

今天金妈熬的养生茶一定是过了火候,不然喉咙怎么总是泛起阵阵苦意?

纪思岚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将满头银发盘在了脑后的老人,原来真的从未认真了解过。

“奶奶不是有他们……爸他们的号码吗。”连一声都不愿再喊出口的纪思岚,很后悔刚一回沪上就到疗养院来。

“可……”纪老夫人慌了神,她最怕一向对自己依顺的纪思岚会说出拒绝的话。

纪思岚未等纪老夫人再开口便站了起来,公式化的笑了一下,“联系号码和手机奶奶都有,何必同我提?既然奶奶想他们了,无论多远,做为最亲的儿孙们,自是该回来尽尽孝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上海方言均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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