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煜凭着自己的人脉悄了解到了张惊云被安置的地方,然后偷偷躲在了承装陪葬品的箱子里,然后悄无声息的混进了送葬队伍里。
一路跌跌撞撞,张煜不敢出声,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可箱子里空气稀薄,张煜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没忍住掀起盖子的一个角,却突然察觉到车脚骤停,吓的张煜一下定住了身体,箱盖随之自然扣下。
幸运的是,盖子并没有被掀开,而是听到了外面的交谈声。
“就在这里吧!你们继续赶路,剩下的跟我往左拐。”一个太监的声音响起,张煜辨认出来那是他父皇身边最得力的宦官,幼时张煜还骑在他头上玩过。
张煜瞬间心生一股熟悉感,眼泪夺出了眼眶,此刻他恨不得立马掀开箱子跑过去抱住他,可他又时刻记得莫不闻警告过他的话。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人。”于是张煜蹲住脚,一动不动。
等了半刻他感到箱子重新晃动起来,就知道又开始赶路了。他不禁心里琢磨之前那太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走几步,箱子就被放下来。张煜被颠得磕破了脑袋,却捂着嘴不敢出声,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
“就这里吧,点火!全烧掉!”还是那个太监的声音,高声命令道。
张煜诧异的抬起头,疯了一般拍打着箱盖,可他的箱子被压得严严实实,凭一个八岁小孩的力气根本推不开。迫近死亡的恐惧让张煜泪流满面。
但绝望的是,他听见了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薪焰燃烧的“噼啪”作响,掩盖住了张煜的求救声。
恍惚中他逐渐丧失意识,几乎快要晕过去。
不过,很快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低了,头顶传来了水声。
他听见外面的重新响起人声。
“快快,里面不少宝贝呢,现在火停了还能剩下不少!快搬出来。”
张煜眼角噙着泪水,突然又重获了希望。
等几个人发现他的时候,无不是一愣,然后互相看看。
张煜以为在这荒郊野外的自己的皇子身份还有效果。
结果却看见几个人从腰间抽出刀来。
“怎么办,这小鬼看见我们回来搬这些财物,一个不小心告到上面去,我们一定是死罪呀!不如就在这里,解决掉他!”一个人提议着,另外两人点点头,举起刀就冲他劈来。
张煜大叫一声,手抓起身后箱子里的珠宝就往他们身上丢,几个人看见宝物被扔过来,生怕弄坏了于是手里的刀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张煜趁机挣脱,一个侧身躲进高草丛里,好在张煜长得小,他蹲着慢慢移动,三个成年人用刀在草丛里搜寻着他的身影。
张煜拿起地上一块石头,往远处地上一丢,几个人果然闻声赶去,张煜得以挪的离他们更远,直到在这诺大的草丛里找不到他的身影。
就在张煜以为他们会放弃的时候,一转头却突然看见那三个渺小的人影上方闪动着一点红色光亮。
是火把!
他们是要把这片草丛全烧了!
要知道这样的代价可不小,不禁这些花草,远处的树,连带着树的附近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村庄,这一把火烧下去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就在张煜意识到自己逃不掉的时候,嗖嗖几只箭飞射过来,如靶心一般正中几人。
张煜疑惑着,忽然看见了那个大宦官,于是想招呼他把自己接回去。却看见他举着剑一下一下的刺入那三个人的身体,检查这几个人死透了没。
张煜又想起莫不闻话,放下了高举一半的手。
随后那老太监瞧了这草坪一眼,然后好像说了什么,几个人点点头,他们便走出了这里。
等彻底没了动静,张煜才一点点的挪出草丛。他看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喉结滚动。
从早上开始他就没吃没喝过了,现在已经饿的不行了。
但他又看看另一只队伍的行进方向,强忍着难受往更远处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张煜终于看见了一个小土堆。
那前面立着一块平平无奇的碑石,张煜走过去一看。
“三皇子,张惊云之墓。”一瞬间张煜失声痛哭起来,他想看看三弟的样子,却发现已经埋在土里了。
之前的教书先生告诉过他死后的礼仪,所以他强忍着扒开土的意念,默默的跪在坟前。
直到张煜被膝盖处传来的猛烈的刺痛,他才意识到已经快黑天了,自己也不知道跪了多久,膝盖阴出血来。
他站起来,在临别前,四处搜寻终于凑出一簇花,开的很丑但是张煜默默把它放在张惊云的碑前,摸了一把眼泪,踉踉跄跄的往回走。
回路路过村庄的时候,张煜想进去讨一口饭吃,却发现傍晚时分这些人家却没有炊烟。
张煜好奇的走过去看看,结果瞬间被眼前一幕震惊到了。
只见大大小小的屋子前面,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有大有小流了一地的血。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直冲张煜大脑,他没忍住的趴在地上呕吐起来,直到嘴里开始反胃酸,才支起身体,拼命的往回跑。
张煜按照原计划回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皇宫小门,结果却看见小小的门洞里灯火通明,好几个人举着灯,面色灰暗的看着他。
而实现跟他串通好的那个小吏也畏畏缩缩的躲在举灯人身后。
张煜知道自己逃不过,硬着头皮往前走,却突然瞥见角落里看着他的莫不闻。
灯火照亮张煜的眼眸,里面是一种极近求救的悲伤。
莫不闻心里动容,却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是绝望沉寂的黑色大海。
很明显,莫不闻想帮他,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张煜自嘲的笑笑,就在此事他看见莫不闻的嘴型:“别说!”
一个举灯人往前一步恰好将莫不闻盖在身后,那人冷漠道:“那么,跟我走吧二皇子殿下,陛下急着要看你的伤!”
张煜被带去文书房,被按着跪在了地上。
他的父皇坐在最前面的龙椅上,一边是面如死水的那个宦官。
“说说,你去哪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呆在宫里?”皇帝厉声质问他。
张煜颤抖着嘴唇,抹了一把正要流出来的眼泪道:“我出去是想到处玩玩,宫里没意思。”
闻话,一盏玉杯被砸碎在张煜身前,吓得他浑身一抖。
“你还撒谎!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手下的人可全都交代了!”
“我……我不知道!我是去找朋友出城玩了!这身伤是我们想上马耍耍威风,结果滚下来弄得,绝没撒谎父亲!”张煜一头磕在地上,力度不小。
皇帝看见张煜这样子,也是有点心软,于是放缓语气追问:“你说出去找朋友玩,谁?你撒没撒谎,对上口供就知道了!”
张煜眼球飞速一转,排除几个答案后,立马大声道:“沈宁,沈家的大儿子,我去找他玩了!”张煜说完,手都在发抖。
但坦白估计也不会有好下场,而且莫不闻既然让他别说,那就一定有对策。
平常打闹,他或许时不时嘲笑莫不闻不会变通,但在大事上,莫不闻确实靠谱且有主见,对他张煜是百分百信任的。
皇帝和那宦官对视一眼,宦官提议道:“陛下,更深露重,叨扰沈国公一家怕是有所不妥,不如明日……”
张煜红着眼眶看着他的父皇,尽量把眼神装的坚定。
皇帝盯着他,倒还真信了几分,宽容道:“那就明日吧。”皇帝指着张煜道:“今天就饶了你,回去吧!”
张煜被推出了文书房,走在回去的路上,迎面看见莫不闻怀里揣着两个油亮亮的包子。
“特意叫人做的,你没吃饭吧,回去吃,我搀着你走。”莫不闻过来扶他。
张煜一瞬间绷不住了,哇哇大哭,不仅眼泪掉的厉害,还大声的喊出来了。
弄得莫不闻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带了回去。
屋里,莫不闻特意把所有灯都点起来了,生怕张煜害怕。
张煜啃着那两个包子听着莫不闻小声问:“你看见什么了吗?怎么弄成这样!”
张煜咀嚼着就要开口,却看见莫不闻比划手势:“写给我。”
张煜看看窗外,明白是怕隔墙有耳。
于是他快速解决完俩包子,粘满油的手往衣服上蹭蹭,然后拿起笔:“我没看见惊云,但是有人要杀我!”
俩人在纸上继续对话:
“杀你?为什么,你惹了他们还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他们好像不希望别人知道惊云被埋在哪,那些知道的,或者路上跟随的,都被杀死了。“
莫不闻一顿,接着写:“被谁杀死的?”
“父皇身边的那个太监,他们为了怕有人逃走还屠了整个村子!”
张煜写完,手都在抖。莫不闻看着他浑身的伤,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睡吧,今晚我不走。”莫不闻说着,同时写下:“沈宁的事别担心,我早有准备。”
张煜瞧着他,鼻腔一酸,立马又哇哇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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