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惊俏楼啊。”润福戴着毡帽，半遮着脸，看着眼前极为奢华的楼阁。

“注意，少言少行，以免引起注意。”萧墨殇靠近润福的耳边，小声地说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混入他的呼吸，让他的内心突然像惊了一根弦般触动，奇妙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让他怎么都甩不开。

“好。”润福意识到刚刚的声音，特意提了提嗓子，往前走时，却发现萧墨殇僵在原地。

“公子？”润福依着来时萧墨殇的嘱咐改了口，本是极为平淡的称呼，萧墨殇的身子却因此又怔了怔。他转头看向润福，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美得清雅的女人是个男子，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对这个扮着女装的男子动心了。

润福皱着眉看着呆住了的萧墨殇，走上前，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阿…润…”半天才喊出口的名字，萧墨殇长舒一口气，逼自己甩掉那些庸俗不堪的想法，“我们进去吧。”

两人随着不停歇的人流顺利进入了惊俏楼，找了处二层的雅间落座，遣散了一旁伺候的酒楼小厮，萧墨殇打开帘子，看向一层中心宽大的舞台。

“还有一刻钟，便要开始了。”惊俏楼可谓是表里如一，不仅外在奢华，内里也是奢靡不已，而人们来此，大多都是为了这台子里的女人。

“你是说那些表演番邦舞蹈的舞妓吗？”润福看了眼楼下的台子，周围整齐分布的酒桌上，已陆陆续续坐满了穿着华丽之人。

润福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些人的女伴，大多都较为俏丽，更有甚者，容颜亦是十分出众。

这让润福想不明白，惊俏楼此等规矩为何，而这些人明明有妩媚动人的女伴，又何故来此地寻欢，那台子里的女人，究竟又有何面容和身姿。

“你且看吧，我相信，事情没有明面上的那么简单。”萧墨殇坐下，翘起二郎腿，捧起茶杯端到嘴边，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这茶，有问题吗？”润福小声地问道。

“此行不为喝茶，这些容易害人的东西，还是别碰为好。”萧墨殇放下茶杯，看着那台上台下忙得热火朝天，他内心也十分期待，这个地方，定然会有惊天秘密。

随着锣鼓齐鸣的声音响彻酒楼，人们游离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中央舞台，一个中年老鸨走了出来，虽看得出年龄，却也是较为精致的容颜，是让人感到很舒服的长相。

只见老鸨说了几句开场白，便退了下去，随即响起清脆的异域乐曲，一群着装绮丽的少女依次上台，脚如踏着祥云轻便，挥舞的衣袖里似是藏着一道道彩虹，转动的身姿与独特的步伐，无一不吸引着在场的众人，包括润福和萧墨殇。

这等舞姿，确是闻所未闻的，新奇又淡然，炫丽却不妖娆，张弛有度，游刃有余，看得人极为舒适。

润福眯着眼，有些着了迷，他上下打量着这些舞妓，微微露出的肚皮上，似是襄了钻一般闪着光，扭动的姿态赋予这纤细的腰身以灵魂，属于异域的乐曲，空灵又生动。

“漂亮吧，看得这么入迷。”萧墨殇看着一脸痴相的润福，心里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这么色眯眯的眼神，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呢。但是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男人了吗？萧墨殇决定，等此事了结以后，一定要弄清楚一直折磨自己的这种异样的感觉，究竟为何。

“漂亮！”润福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跟你的小媳妇谁漂亮？”

“当然是我的香儿了！哎呀，你别整天小媳妇的好不好。”润福白了一眼萧墨殇。

“你难道不想娶文姑娘吗？”萧墨殇问完问题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自己总是执着于这件事。

“萧兄，你怎么总是问这样的问题呢？”润福没好气地说道，这已经不是萧墨殇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了。

“好了好了，不问就是了，每次问你，都这样，明明你们已经…”感受到润福投过来的凶狠眼神，萧墨殇立马闭了嘴。

“结束了，接下来应该才是重头戏！”萧墨殇看着退场的舞妓，说道。

“各位大人们，牌子已经陆续发到各位的手中了，半刻钟以后，大家就可以开始喊价了。”老鸨

推上来一个半人高的笼子，用黑布半遮着，在牌子发完以后，她掀开了那黑布。

原本还在欣赏美人的润福和萧墨殇在黑布揭下的那一刻，立刻皱紧了眉头，这买卖的物品，竟是一个女人。

萧墨殇紧捏的拳头噼啪作响，他想到了千万种结果，却没有想到，此处竟然从事着如此灭绝人性的勾当，看着那笼子里的缩着身子的美人、那些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的看客，以及那些看客身边神态各异的女伴，萧墨殇额头的青筋逐渐凸起。

“萧兄，你怎么了？”润福心里也难受得很，看着那笼子里的女人，他想起了曾经的贞香，自己眼睁睁看着她像个商品一样被买走，却无能为力，此刻，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救下那个女人。

而萧墨殇此时的怒不可遏，让他有些好奇，自己是同情这个女人与贞香相似的经历，而萧墨殇又是为何如此震怒。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萧墨殇想起了当初萧墨筠一脸得意地以平定南方倭寇之名邀功的模样，心里就一阵犯呕，这隐藏在国泰民安之下的，是悯灭的人性啊。

自己本无意皇权之争，如今看来，若是由得萧墨筠胡作非为，父皇拼死打下的江山，怕是要面目全非了。

“萧兄，这个笼子里的女人，我想救下来。”润福看着萧墨殇，用坚定的眼神说道。

“为何？”萧墨殇虽气愤，但并未有此打算，毕竟，此种勾当，背后的势力定是极为庞大的，不可鲁莽行事。

“我…同情她…萧兄，帮帮我，救救她！”润福突然握住萧墨殇的手，说道。

这突然的一握，打断了萧墨殇此时的气愤，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润福，惊讶于自己这错乱的心，也惊讶于润福对一个陌生女人的执着。

“好，我帮你。”萧墨殇没有多问，他觉得，润福这么做必定是有原因的，那便以这里的规矩，暂时先把这个女人救下来，顺便也许可以从这个女人身上打听到更为隐晦的事。

很快，喊价便开始了，现场的争斗也是极为激烈，随着叫价次数的增多，女人的价格不断升高，萧墨殇见最后没人再叫价了，直接喊了一个断崖式的价格拿下了这个女人。不一会儿，便有小厮来到雅间，向其说明具体的规则。

“什么？不行！”萧墨殇听闻小厮说完规则后，立刻暴跳如雷，气得心里一阵绞痛。

“少爷，这儿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价格敲定，钱和人都要交的。”

“你们这什么破规矩…”润福也很无语，原来惊俏楼要求带一名女伴，是想以人换人，一旦买家与卖家成交了，那么买家的女伴将被作为交换商品的条件之一，也就是萧墨殇买下了那个女人，自己将会成为买女人的筹码。

萧墨殇将润福拉到身后，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已经出了这么多钱买那个女人了，为何还要我的女伴，她可是我的朋友，你有见过卖朋友的吗？”萧墨殇好声好气地跟小厮说着，他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少爷，规矩是老板定的，您跟老板说吧。”小厮也很为难，他经历了很多这种场面，来人都是不知其规矩的，每次向客人解释，别人也都是一脸愤恨。

老鸨很快在小厮的带领下走进了雅间，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萧墨殇身后的润福，妇女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般姿色，今天也算是赚到了。

而跟在她身后的，便是那个笼子里的女人，此时她裸露着双脚，纤细的脚脖子上被厚重的铁链牢牢禁锢，身上披了一件极为单薄的衣衫。

“你是这儿的老板？”萧墨殇也打量了老鸨一番，随即注意到她身后的那个女人，远看还不觉着什么，近看却足以让人失了魄，那不同于常人的湛蓝眼睛，高挺的鼻梁，有些向外生长的耳尖为其增添了灵动感，看起来就像是个精灵。

“少爷，您看，这是您今天拍下的女人。”老鸨将那女人推到萧墨殇面前，一把揭下了她唯一的遮羞布。

“衣服给她穿上！”萧墨殇头别了过去，紧蹙的眉头时刻散发着怒气。

感受到了萧墨殇的怒气，老鸨乖乖地把衣服拾起披在女人身上，女人哆嗦地裹紧了衣服，眼神却直直地看向萧墨殇，她的希望已经全部寄托在这个买走自己的英俊男人身上。

“少爷，那您的女伴…”老鸨随即开口道。

“绝对不行！这是我朋友，我怎么可能把她当商品一样交换给你们！”萧墨殇牢牢护住身后的润福，义正言辞地说道。

“这位少爷，希望你不要破坏我们这儿的规矩！要知道，我们这儿能存在这么久，也是有原因的！”老鸨也不再客气，愤声说道。

“上头谁啊，这么嚣张！”萧墨殇甩开折扇，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少爷，不要为难我们，不管您身份如何，今日。若是交出这位姑娘，我们钱货两清，您可以带着您的商品安然无恙走出这里，若是不愿交出…”

“我不但不愿交人，我还要带走这个女人！”萧墨殇神情冷淡地打断了老鸨的话。

“看来，阁下这是要闹事了！”老鸨拍了拍手，很快，门外聚集了一大批壮汉。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鸨叉着腰继续说道。

“萧兄，让我去，我自有办法应对，别忘了，我是男的。”润福凑近萧墨殇耳边小声说道，对于此情此景，只有自己去交换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了，否则可能今日他们都走不出这里。

“不行，他们要是知道你是男的，那你还有活路吗？我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萧墨殇一口否定了润福的计策。

“你不是有那个暗卫吗，今天应该来了吧，让他暗中协助我脱身就行了，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不行，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做赌注！你不要想了，我是不会同意的！”萧墨殇态度极其坚决地说道。

“不如我们这样…”萧墨殇又想到了什么，凑在润福耳边小声地说着，老鸨却有着不耐烦了。

“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有，人，交还是不交！”

“交，当然交，就是，能否让我带这位妹妹去换一身衣服呢？”润福提了提嗓子细声说道。

“换衣服？”老鸨疑惑。

“对啊，把我的衣服换给她，她才能体面地跟公子出去啊。”

“这倒也是，那你们去隔壁厢房内换吧。”老鸨示意两个壮汉看着她们，润福带着女人进入隔壁厢房后，立刻把门锁上，随即迅速观察了一番，果真如萧墨殇所言，此处的窗户正对着一片居民区，从此处逃走，便可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