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衣浩荡，于黑夜中挣扎，风起云涌，琴音却婉转，仿佛在安抚人心，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润福手持一盏提灯，顺着琴音一路寻去。

镇子里的山坡上，抚琴人空灵的琴音向黑夜诉说昭昭在目的心酸，蓝色的眼睛里，透着深邃的忧伤，只有那不愿取下的两撇胡子，随微风荡漾着，略显滑稽。

“月姑娘，你弹奏得很美。”

润福聆听着琴音，渐入痴迷，而独自在山坡上弹琴的蓝月，亦是一曲终了，才惊觉早已在旁的润福。

“公子见笑了。”

此刻的蓝月在翩翩白衣的衬托下，多了一份清冷，俨然一幅俏公子模样。

“怎会半夜至此弹琴？”

“公子你听懂此琴音了吗？”

“懂，也不懂。”润福低头，满是失意。

“是因为…你的心上人吗？”

“人心，最难懂不是吗？如若我一直不懂她，该当如何？”润福抬头，仿佛在向蓝月寻求解答。

“感情之事，不必急于求成，一生一世，只为一人厮守，认真去感受，很多问题，也许就不攻自破了。”

蓝月仿佛一个过来人般用豁达的言语激励此刻失了魂魄的润福，润福又何尝不明白相濡以沫的道理，只是每个人的难言之隐，又怎能通过只言片语就豁然贯通了。

“月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希望你能找到能让你一生厮守的那个人。”

“我也希望…公子，曲已散，我的心事也了了，我要离开了。”蓝月最后看了眼润福，转而望向远处深夜依旧繁忙的码头，那里承载着她的伤痛，她决心要去寻找遗失的族人。

“现在吗？”润福顺着蓝月的视线望去，那个码头，是一切罪恶的源泉，让他不禁担心起蓝月来。

“不必担心，我已经向连齐公子打听过了，那些商船，是见钱眼开的，只要搭船人付了报酬，便同普通的客船一般出入自由。我这般打扮，不会太过引人注目。何况，连齐公子打算同我一道前去我的故乡。”蓝月解释道。

“连齐？你们认识吗？”润福突然想起来，自己到现在都从未过问过连齐的身份。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但既然他是与公子你们一道的，我也放心了些。”

“不行，你不能跟他走。”

润福见自己拼命救下的蓝月第一次见连齐，便被他三言两语给糊弄了，心里很是气愤，即使他无比希望连齐立刻消失，却又担心蓝月被这不知身份之人陷害。

“怎么不行了？”

连齐仿佛从天而降，毫无声息地出现在润福身后，让润福更加怀疑他的动机。

“你究竟是何人？”润福皱着眉问道。

“我是何人，你自己去问贞香，如果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我看你也就是个懦夫，如何配得上贞香。”

连齐极具讽刺的话语让润福语塞，他接着说到:“至于蓝月姑娘，我是不会伤害她的，我随她而去，并没有任何目的。而贞香，我也不会放弃的，待我归来之日，你如若不珍视她，花落谁家，就由不得你来控制了吧。”

“告辞，你好自为之。希望你不要当个懦夫。”

连齐拱手，随即带上蓝月离去，留下楞在原地的润福。

夜风些许寒凉，夹杂着淡淡的鱼腥味，撕扯着润福游离的思绪，他眼见提灯的掉落，灯芯被浑厚的烛油浸染，迅速熄灭，只留得一丝青烟，逐渐与空气融为一体。

提起灯，那个袒白身份的夜晚，像一把锋利的刺刀胡乱砍杀，剜心之痛，历历在目。

一阵呼啸的奔跑声突然响起，风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盏灯便狼狈落地，看着润福快速远去的背影，烛泪却已冻结，无法表达任何情绪，只是个死物，灯笼也好，人，也罢。

奔跑的润福途径一处集市，一支蝴蝶状簪花似乎早有预谋地闯入他的眼帘，他停下脚步，拿起簪花的那一刻，便想到了梦里他那美丽的新娘。没有犹豫，润福买下簪花便迫不及待赶回客栈。

依然是那般姿势，蹑手蹑脚进了房间的润福看着侧身躺在床上的贞香，心里倒是轻松了些，毕竟自己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

“画工，你去哪儿了？”

“啊？贞香，你醒了吗？”润福有些吃惊。

“我有说我睡下了吗？”

“你没有睡啊，那刚才…”

“刚才我都听到了。”

贞香的声音依然那般温柔平静，听不出一丝不悦，但背着身子的她，让润福摸不清其真实的想法。

仔细打量了一番，润福嘴角不经意地微微扬起，他脱下帽子与鞋袜，迅速掀开了床尾的被子钻了进去，片刻功夫，像个泥鳅般从床尾滑至床头，与贞香四目相对。

惊讶，惊喜，还有一丝羞赧，此刻尽现在贞香美丽的眼睛里，让润福一览无余。

“贞香，我想你。”润福难得的撒娇，被子里是贞香的温度，让他无比心安和温暖。

“傻瓜，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贞香脱离惊讶的眼神看向润福，又充满了温柔。

“我想无时无刻看到你。”

润福手开始不受控制地越过两人身体的空隙，摸索着贞香衣物的缝隙，手似乎不够长，让润福很快便用身体填补了这空隙，严丝合缝间，突有一硬物抵住贞香，贞香下意识地推开了润福，一个精致的蝴蝶状簪花从润福衣物内掉落，润福低头看了眼簪花，心想竟是忘了这一茬。

“这是，给我的吗？”贞香拿起簪花，问道。

“除了你，没有谁能拴住这只蝴蝶。”润福瞧见贞香眼里的欢喜，更加沉沦了。

贞香的心，自润福钻进被窝的那一刻，便要撞开皮肉蹦出来了，此刻的她，心甘情愿任由蝴蝶采撷...

“画工，你怎么流鼻血了？”

情动间，贞香瞥见了润福鲜红的鼻血流了出来，担心之余又是一阵羞涩。

他是喜欢我的身体的吧，贞香心想到。

“我…”润福连忙擦掉自己的鼻血，也恨自己的不争气，同样身为女人，却在面对贞香这般完美的身躯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这欲望里，包含羡慕、仰慕和爱慕，他无法做到一尘不染的瞻仰。

“贞香，你太美了，美到我都流鼻血了。”胡乱擦拭的润福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像个狸花猫，满脸皆是花纹。

“你看你，擦得满脸都是，我去给你拿毛巾擦一擦。”

贞香用手擦了擦润福脸上的血迹，发现擦不干净，起身寻了毛巾替他仔细擦拭。擦完的贞香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被润福轻轻搂住。

头埋进贞香柔软的胸前，这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那生生不息跳动的心脏，厚重有力，铿锵入心，让润福搂得更紧了，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便要消失一般。

也许如蓝月所说那般，用心去感受爱，比辩不得真假的苍白言语更为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