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将长头发剪去，带上黑色鸭舌帽遮掩，又穿上长衣长裤。吴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松了口气，还好他身上伤疤很多，一直以来都这么穿，不然突然这么穿肯定会被怀疑的，再三确定看不出异常后，吴邪才敢走出房间。

他一出门，就瞧见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张起灵，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浅淡。听见这边开门的响动，看了过来，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像是这一晚上就这么守在这里，一如在墓里为他们守夜。

吴邪不愿搭理他，转身欲走。张起灵起身叫住他：“吴邪。”

吴邪转过身，目光疏离又冷淡:“张大族长，有事吗？”

“吴邪，你……”面对吴邪突如其来的疏离，张起灵怔然。

吴邪视若无睹:“张大族长要是没事的话，早点回去吧，别让族人好等。我这座庙小，容不下张大族长这尊大佛。”

看着一反状态的吴邪，张起灵很快反应过来:“吴邪，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面对张起灵的询问，吴邪竟下意识有些心虚，意识到这点又觉得莫名有些可笑，他是什么人啊，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

“张起灵，你以为你是谁？”吴邪说，“别说我没事瞒着你了，哪怕我有事瞒着你又能怎么样？你是我谁啊，我需要事事向你汇报吗？你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张起灵愣住，黝黑浅淡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好像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插手吴邪的事情，习惯了过问。明明他并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明明他与吴邪也只是萍水相逢而结交的朋友。

“抱歉，是我逾越了。”张起灵垂眸，低眉顺眼的样子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看得吴邪一阵心痒。

垂在一侧的手被缓缓攥紧，可他不能有任何的作为，吴邪继续道:“张大族长，我答应你的事情也都做到了，欠你的这十年也都还清了。回去吧，我们没关系了。”

“吴邪!”

然而这一次吴邪走的毅然决然。

出来后的吴邪去了回春堂，召开了盘口大会，请来了负责各个盘口的老大，交代后续事宜。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找了一间和之前沙海时期一模一样的房子，除了一扇厚重的铁门之外，四周阴暗漆黑，密不透风，甚至下雨之后，屋里潮湿会散发腐臭味道。

没有人知道，他要在这里完成他的献祭。

哪怕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当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吴邪还是差点疼得昏死过去。

疼啊，疼啊，真的好疼啊。

像是有千万把小刀在一刀一刀凌迟。吴邪从疼昏过去，又从疼昏中疼醒，反反复复好几次。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痛苦不知持续到几时才堪堪结束。

再次醒来的吴邪没有一丝力气，浑身汗流浃背，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脸色苍白如白纸，身体瘫软的厉害。

而身上原来只是凸起的鳞片，已经长出来了些月牙形状，冒着淡淡的灰色。

——

“你说什么？!”解雨臣目眦尽裂，怒不可遏的拎紧了张起灵的衣领 。

张起灵没有推开他，表情依旧淡淡的，垂眸道:“吴邪不见了。”

黑瞎子抽回解雨臣的手，帮他顺气:“花儿爷，花儿爷，您别生气。这件事也不能怪哑巴。”

不提还好，一提解雨臣就火大:“这件事不能怪他？吴邪做的这些事情哪一件事情不是因为他？吸食费洛蒙探索三千年的真相，寻找新的筹码，跟自虐狂一样给自己来了十七刀，墨脱雪山上被人一刀封喉，坠落悬崖，生死不知，以自身为棋子，深陷千年迷局，九死一生。”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事不与张起灵，张大族长有关!你跟我说跟他无关，怎么可能跟他无关!”

两人不应，张起灵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解雨臣刚刚说的，黑瞎子这一路走来是有目共睹的，甚至还参与了不少，所以无话可说。

等解雨臣冷静些了，黑瞎子才问道:“哑巴，你说说，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张起灵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一下事情的大概，了解到事情的始末之后，解雨臣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吴邪到底是瞎了哪只狗眼，才看上张起灵这么个倒霉催的玩意儿。

“张起灵啊张起灵，你不是聪明绝顶吗？你他妈的就没看出来吴邪这是在故意赶你走吗？”

张起灵缄默，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会走：“吴邪讨厌我。”

解雨臣:“……”

黑瞎子:“……”

突然之间，黑瞎子竟有几分同情他这个老兄弟了。他问张起灵:“哑巴，哪个讨厌你的人，能为你做这么多。因为你的出现，从杭州追到长白，又有哪个人讨厌你的人，因为你一句莫须有的话，痴痴傻傻等了你十年，又有哪个讨厌你的人，想方设法毁掉曾经的自己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也要帮你扫清障碍。”

“哑巴，这真的是讨厌么？”

张起灵垂在一侧的手竟有些轻颤:“吴邪他……”

解雨臣不想再跟他说话，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事情，就他们两个当事人还蒙在鼓里。

“自己去悟吧。”解雨臣道，“要是吴邪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而他们找了快一周时间，吴邪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解雨臣急得不行，可他也明白急是没用的。胖子、黎簇和苏万都来了，一群人齐聚一堂。胖子愁着个苦脸焦急的不行:“这小天真能跑去哪里呢？”

“吴邪的伙计怎么说？”解雨臣问。

胖子应道:“白蛇说，吴邪消失的前一天，去过回春堂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不知所踪。那感觉就跟交代后事一样。”

“他消失的那段的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黑瞎子看向张起灵，“哑巴，你是一直跟吴邪待得最久的人，他有什么异常你应该最清楚。”

“他走的时候把自己捂得很严实。”张起灵缓缓道。

众人看向他，目露疑惑。

“戴了帽子，穿着长衣长裤。”张起灵说。

“有什么问题吗？”黎簇说，“老大身上伤疤很多，怕被人看见吓到人，不一直都这么穿吗？”

线索再一次中断。

“不对!”电光火石之间，黑瞎子灵光乍现，众人的目光看过来，黑瞎子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沉:“吴邪，可能已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