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府时,天色已晚,难得没有下雨。
府衙门口有两个小孩,正嬉笑地绕着石狮子玩捉迷藏。
秀秀一下马车,小宝就扑了过来,抱住了秀秀:“娘,刘叔叔,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天天早出晚归,我都见不到你们,二娘和大香炉也不回来。”
秀秀抱起小宝转了圈圈又放下:“你二娘和风四娘啊,住在外面收购粮食,她们要买齐了再一次性带回来。”
“巡按姐姐,我也想找你玩,小宝教了我一点功夫,我练得可好了。”雯儿也过来拉秀秀的手。
青青蹲下身,微笑跟雯儿打招呼。
雯儿很少见她,也只是腼腆地叫了声姨。
青青揉了揉雯儿的头,又看向小宝好奇地问秀秀:“这是巡按大人儿子吗?很可爱呢。”
“是啊,这是我儿子文小宝,”秀秀说着又拍了拍小宝,“小宝,这是青青姐姐。”
小宝就顺着秀秀叫道:“青青姐姐。”
“乖,姐姐以后给你们买好吃的。”青青笑着摸小宝的头。
潘良也过来认了认小宝和雯儿,就先进去了。
秀秀牵着他们的手,往里走着聊天,两个小家伙都在官办学堂念书,最近处得很熟。
刘非也跟着过去,和小宝聊天,考校他的功课。
青青站在后面,看了看她们的背影,疑惑地慢慢往里走。
她只知道市井传闻里的女巡按,是一个为夫报仇的贤妻,没想到她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既然是贤妻…那刘非?她脑中勾勒出这几天看到的事,刘非怎么会和她夹缠不清?
秀秀的第二日行程是给各个县衙和商人派发匾额。
她穿上大红色官服,带着御赐三宝和刘非,去了捐款最多的钱安仕家。
钱知府已经先行通知过各家商户,秀秀会去亲自送匾额了,商户们都翘首以盼。
巡按车驾一路往钱家走,锣鼓开道,沿途百姓围观,钱家门口更是围了不少百姓,给足了钱家面子。
钱安仕听到通知就带着家人出来等待巡按到来了。
秀秀一到便拿出一本奏折道:“钱安仕接圣上口谕。”
钱安仕在最前头下跪:“草民接旨。”
“两湖商贾,济民救灾,钱家捐银居首位,故赏赐大理国进贡双鱼玛瑙一对,「积善之家」匾额一副,钦此。”秀秀念完手稿,合上奏折。
“谢皇上恩赐。”钱安仕起身收了玛瑙,看着匾额上的金色大字,还在隐隐心疼捐出去的一万两和粮食布匹。
刘非摇了摇扇子,笑着给钱安仕道喜:“钱公子,御赐匾额下来了,你们是捐款捐物最多的,有你们这样的好商人真是国之大幸啊。皇上知道此事后,相信钱大人日后也会仕途更加顺遂。”
钱安仕这才有了点笑模样:“是啊,我们家族是一体的。当初兄长在京城做事,后来被指派回老家,麻烦巡按大人多为我兄长说说好话,总是在皇上跟前才好青云直上。”
“本官日后会多多提携钱大人的。”秀秀笑着打太极。
巡按座驾又起,往临县去。排名前三的商户,秀秀当天就送好了东西,送的都是贡品和匾额,后面的就只有匾额了。
青青跟潘良学了一堂课,就休息了。她无事做,就在院子里刺绣。
雯儿和小宝下午也放了学回来,看到院子里的青青,就打了个招呼。
青青看到他们,笑容可掬地道:“雯儿,小宝,你们想吃糕点吗?姐姐这有。”
小宝开心地道:“真的啊!想吃。”
青青从屋里拿出了一壶茶和一些亲手做的点心,雯儿不太爱吃甜的,小宝吃得挺香。
“小宝啊,我听说你爹是个大英雄呢。”青青趁机跟小宝话家常。
小宝坐在石凳上,边吃边点头。
“你会希望有人取代你爹吗?”青青帮小宝擦了擦嘴。
“啥?我爹已经死了啊?怎么取代?”小宝摸不着头脑。
“就是你希望你娘改嫁吗?”青青低着头看着自己杯中的茶。
“看情况啊,如果对我好,对我娘也好,那我当然希望了。”小宝大大咧咧地道。
青青没料到他这么说,小孩不是都挺不喜欢后爹后娘吗?
小宝站起来:“青青姐姐,我吃饱了,这些我能带走吗?”
青青勉强笑着点头:“你和雯儿还想吃的话再来找我。”
小宝连盘子一起端了,叫上雯儿进屋去玩,他要变戏法给雯儿看看。
晚上,秀秀和刘非忙完回了府衙,简单吃好便饭就回房歇息了。
小宝在房间里打着哈欠,把最近的习字帖拿给秀秀看:“娘,我等你好久了,最近先生夸我大有进步哦。”
字帖上面有老师写的夸赞:字迹工整,进步颇深。
秀秀点头:“表现不错,等娘忙完了奖励你,你想买什么自己说。”
“那我要布偶戏的人偶,哈哈儿那里拿的我玩腻了。”小宝精神起来提要求。
秀秀给自己倒了水:“行啊。”
“太好啦,我要有新布偶啦。”小宝蹦蹦跳跳起来。
“诶,桌上这糕点哪来的?”秀秀看到了花朵形状的糕点,觉得挺特别的。
“青青姐姐给的,我吃不完,娘也吃点。”小宝蹦哒着上了床,他平时睡得早,现在很困。
秀秀点头,准备洗漱休息。
这时候,青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巡按大人,睡了吗?”
秀秀不太想见客了,不过看了看屋内还未熄灭的蜡烛,只好起身去开门:“青青姑娘,请问你有什么事啊?”
“可否借一步说话?”青青示意秀秀往外面去。
秀秀带着疑惑跟着青青到了院子里。
青青低着头红着脸,对秀秀道:“包巡按,自从那日,刘师爷和你救了我和小莲之后,我便对刘师爷……”她顿了顿。
“什么?”秀秀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青青会来找自己说这个。
青青缓缓抬头看向秀秀:“一见倾心。”
秀秀尴尬地笑笑:“哦,这样啊。”心里想着,刘非,你自己过来看看啊,干嘛要找我啊。
“巡按大人,你是他的上司,可以帮我说一下这个亲事吗?”青青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这个…我虽然是巡按,但这种事还是要刘非自己决定的。我先走了。”秀秀转身就想马上走。
青青眼中蓄上了泪水,在秀秀背后道:“等等,你和刘非…是不是…是不是…”
秀秀站了一站,没有回答,又往前走。
青青带着哭腔道:“我知道你们的事,你至今还是别人的妻子,天下人都知道你为夫报仇做了巡按,刘大哥有状元之才,将来也会名扬天下。若你想改嫁,天下人都会戳你和刘非的脊梁骨。”
秀秀站住了,沉默着。
青青哭泣着对秀秀道:“你们还没有真的干出什么事来。那么,为什么不悬崖勒马,走一条简单的路呢?”
秀秀叹了一口气,听青青哭,自己也被触动了泪腺:“我们…的感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刘大哥曾经喜欢过我堂姐,而你跟她一点也不像,你们的感情只是逼不得已的日久生情。你丈夫和二夫人不也是这样?”青青往秀秀方向又走了点。
“这…”秀秀又叹一口气,确实,文必正也是这样。
青青接着道:“我的相貌、才学与堂姐相似,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也可以与他日久生情。也能让他免于被天下人指责的境遇。”
秀秀转身看了看青青,她把自己长久的心中隐患说了出来,被指责,或者做个清清白白的状元郎?似乎这个选择权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青青知道秀秀被自己说动了,她眼眶红红地望着秀秀,柔弱中带着几分狡黠。
“我想想。”秀秀大步往房间走去,进屋立刻关上了门。
青青看她进屋后,舒了一口气,不管能不能嫁给刘非,至少这把,自己赢了。
秀秀在屋里辗转反侧,迫不得已是真的,日久生情也是真的,青青知书达礼也是真的,天下人戳脊梁骨那是可以预见的未来。
青青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潘良刚才起夜路过了这里,听了一程,边走过来边道:“你真的喜欢刘非?”
青青听到他过来,吓了一跳:“先生,你来了?”
“嗯,路过刚好看到你在跟包巡按讲话,也看到你说完话后笑得开心。”潘良坐下。
“我只是喜欢牛郎织女罢了。”青青指着天上的星星给潘良看,“先生,你看那银河多美。”
这一刻,她就像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刚开了一个成功的恶劣小玩笑般,十分得逞。
“你倒是有趣,牛郎织女和你毫不相干,你就想去做银河,我跟你打赌,你不可能做成。”潘良轻蔑地道。
青青冷哼一声:“怎么可能成不了,赌什么?”
潘良也冷笑着:“我正想要个助手,你若是输了,就跟我走遍名山大川,帮我绘出所有河流走向图,编纂成册。”
“你若是输了呢?”青青看着他。
“随你。”潘良无所谓。
“那你就给我做两年下等杂役。”这个赌注在青青眼里是与那助手相等的。
潘良有些无奈:“行,反正我不会输。”
两人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