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回到客厅时,团子懒洋洋趴在炭火炉旁,似是累了,只动了动耳朵。至于时卿——
“你小子谈个恋爱,倒是嚯嚯起我了。”
“我容易吗我,知不知道这破狗有多少毛要吹。”
“早知道不来了,给自己找罪受。”
他拿着小槌头不知在敲什么,掩盖住了抱怨声 。
初夏好奇走到他身后,他似是在刻木雕,只是……嗯,有些粗糙罢了。
“时卿?”
“啊?”
时卿猛地抬头,面前初夏罩在宽大的连帽灰色卫衣里,袖子都卷了好几层,他不由多看了几眼,“初夏啊……”
“嗯……”她不好意思缩了缩身子,“刚给团子洗澡,不小心打湿了。”
“没事我都懂。”时卿计上心头,起身给她腾地方,“初夏妹妹,我和你讲,席晔就是腹黑心机男,你可要小心点。”
此时不告状还待何时?他一顿输出,“上学的时候他就故意考差,最后一骑绝尘狠狠打来挑衅的人的脸。工作了更是不用说,那简直是杀人不吐骨头,有些对手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说得飞快,她听得一愣一愣。席晔不好惹她倒是看得出来,但被时卿添油加醋夸张描述一番,还是很难和下午那个大笑的他联系起来。
不过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是不是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时卿。”话题似有似无转到点拨她怎么谈恋爱上,初夏不得不打断了他,“你好像误会了。”
“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时卿一顿,连连摆手,“我认识他多少年了,从没见他和哪个女生多说几句话,更别说带回家了。你知道他当时在HT时,有个女生……”
“时卿。”
席晔边擦头发边进了屋,水珠四溅,湿漉漉的发丝肆意飞扬,少年不羁感淋淋尽致。
一进门就看见时卿那副八卦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没聊什么好事。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时卿拼命给初夏使眼色,“不信你可以问初夏妹妹。”
初夏丝毫没有接收到他求助的信号,她的理智在听到“HT”时就已经被炸飞了。
HT?
是她知道的那个HT吗?英国最大的投行集团?
席晔进过投行?他不是风水大师吗?
初夏清晰记得他亲口说自己不懂商场。所以,他骗了她?
“怎么?”
席晔走到她身边,从她凝住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他锐利的目光狠狠扫了时卿一眼,后者瞬间投降,“太晚了,咱们吃饭吧,我做了上周新开发菜式。”
“没什么。”初夏轻轻摇头。
“嗯,吃饭吧。”
时卿整顿饭的时间都在拼命调节气氛,初夏努力回应,席晔神色淡淡。总而言之,气氛既活跃又诡异。
饭后,趁初夏在喂团子,席晔一把揪住时卿的衣领拽到厨房,“你和她说什么了?”
“我发誓,我真的啥也没说。”时卿看他不信,一一到来,“我就说了你小时候那些腹黑的事,这也没啥吧,谁没有点黑历史了。”
“没了?”
“真没了。”时卿努力回忆,一拍脑袋,“哦对,我提了一嘴你之前在HT和那个女领导的事,但我刚说你就进来了啊,这没啥吧?”
HT。
席晔叹了口气,“你可真行。”
“不是吧哥?她不知道你以前是ED?”
席晔没再应声,视线循着半掩的门落在她身上。许是连帽卫衣过大的缘故,他感觉蹲在一旁的她还没团子大。
如果她知道他在HT里待过,他不敢保证自己的身份还能隐藏多久。
疑点越来越多,她想知道的应该远不止这些。席晔明白,不被暴露的前提一定是少和她接触,但她频频涌现在他的脑海,他着了魔。
“我出去一下。”席晔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晚上你去哪啊哥?”
他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给她煮碗安神茶,别等我了。”
团子吃饭慢吞吞,初夏盯着它耳边那撮翘起的毛发呆。炭火正旺,整个屋内暖洋洋,本该是慵懒休闲的饭后时光,她的心却始终静不下来。
刚进FT那年,她的上司Devin曾对上HT一位据说是不败战神的D,Devin为此努力很久,最后还是惜败,一时成为投行界的谈资。不过她那时堪堪入门,了解不多,只记得对方的代号为M。
M,是Mars的简称吗?
不知为何,得知席晔在HT待过,她一下便联想到了这件事。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撞见席晔正在穿外套。
已过十点,初夏不敢确定,“你要出门吗?”
“嗯,有点事处理,你早点洗漱休息,有什么事找时卿就行。”
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他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时卿倚在厨房门口,见席晔走远,难得认真发出邀请,“初夏,想不想听听席晔的故事?”
远离城市的五光十色,山里的深夜陷入难以言喻的静谧,哪怕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鸡鸣,也不会让人心生浮躁。
她留在小院,从第三人口中了解他的从前。
他驶向城中,为能和她待在一起不顾一切。
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命运的齿轮已悄悄转动,将他们推向难以预料的明天。
尝到了兴源的甜头,戴怀林认为肖韵短期内再无飞升的可能,打压之心愈加明显,屡屡在高层例会对她阴阳怪气。肖韵顺势演了下去,不仅拒了几个项目,甚至请了一周病假。
“初总,肖总都累得住院了,不如让她多休息几天。”
例会结束,戴怀林特意走到初夏身后,看似随意提了一句。
“嗯,她手里的工作也不多了。”
“肖总在省人医吗?不然我们下班一起去看看?”
“戴总身兼数职,就不劳烦了,我晚点代表集团去慰问一下。”初夏把签好的文件递给乔雨瞳,毫不避讳他试探的目光,“暨安进展顺利,戴总辛苦了,兴源的项目也请多上心。”
“一定一定。”
戴怀林还想说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瞄了一眼,面不改色挂断,讪笑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接到骚扰电话。”
“初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好。”
初夏没着急离开,就在刚刚,她看到了那串数字。
0832,是席晔。
他开始行动了。
那晚,时卿和她聊到深夜,聊他参加竞赛,聊他出国读书,聊他上学时的高光时刻,聊他的天赋和努力,但一句都没提及他的职业。她不是没尝试问过,却都被时卿巧妙回避了。
席晔大学毕业至回国前的这段时间,仿佛成了禁忌话题,一丝一毫都不能提及。而他到底在没在HT待过,又是不是那位传奇的M,她没有得到答案。
“初总。”乔雨瞳凑近她耳边,“我刚才看到华凯集团的初总监进了戴总办公室。”
初靖宇?初夏心生警惕,“有听说是来干什么的吗?”
“没有,好像是临时来的,没有预约。”
“知道了。”
初绪云深谙鸡蛋不要放进一个篮子的道理,名下几家集团分管的业务基本不存在交叉。华凯和万晟不存在业务联系的话,基本可以判定初靖宇不是来谈合作。
他的野心她很清楚,她回国这段时间还没见他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这次来找戴怀林,多半是准备布局了。
初夏不想陷入被动。
“雨瞳,我出去一下,有事打电话。”
在病房看到她,肖韵并不意外。“我刚听到消息,初靖宇在戴怀林办公室。”
“初靖宇觊觎华凯总经理不止一两天了,看我接手万晟后更是不服。”初夏把手里的资料递给肖韵,“华凯的业务主要集中在化工,但就在前几天,初靖宇和弘安签了一份温泉酒店的项目。”
“华凯不是万晟,总经理迟伦有勇有谋,在化工领域始终保持业界前三的水平。我合理怀疑,初靖宇从主赛道上拿不到什么好成绩,就把心思放在了别的方面。”
“刚好戴怀林和弘安有合作,初靖宇想借他人之力达成目的。”肖韵顺着她的思路分析,“不过有一点,迟伦会同意华凯分散精力?”
“当然不会。”
“你的意思是……”
“没错,初靖宇签的同样是份阴阳合同。”初夏拿出另一份的合同放在肖韵面前,上面赫然写着“绿色低碳循环新材料合作协议”。
“弘安涉猎领域多且杂,加上这个项目报价只有500万,迟伦没有怀疑。当然,初靖宇没戴怀林那么大胆,又不涉及第三方,走的是华凯的公章。”
肖韵大致掠了一遍材料,对初夏这番推测深表认同,“初总哪里拿到的材料?”
“用力太猛,自然会露出马脚。”
初夏能知道这些,完全是因为周日去看爷爷,初靖宇邀功般大谈特谈新签的绿色低碳循环项目发展前景有多好,生怕她听不出话里的炫耀之意。
他离开老宅前,特意留下了那份项目书。她觉得不对劲,顺着线索查了下去,果真发现了猫腻。
事到如今,初夏不由感慨,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难怪三十多岁在自家集团还只混了个不上不下的总监。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肖韵看她完全把材料收好,才不慌不忙开口,“谁?”
作者有话要说: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刚好外面电闪雷鸣,氛围烘托到位了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