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的时间在周六晚上，吴嘉然在演出中给余朝发了消息问他怎么样，余朝一直到坐在陈星游车子的副驾驶上，才得空回复消息。

yuzhao：不怎么样

yuzhao：别去

yuzhao：你可以直接从list上划掉这一项了

吴嘉然：？

余朝叹了口气，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陈星游：“早知道就应该坚持让你把两张票都拿走，也不至于这样。”

余朝是美术生，对音乐一窍不通，在这个领域达成的最大成就，便是尚且还能跟着原唱哼几句流行歌曲，仅此而已。

然而哪怕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大概率欣赏不来交响乐作品，可他还是没想到自己的音乐细胞居然少到这个地步——余朝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

“没事儿，你又不是相关的专业，不喜欢很正常。”陈星游说，“你就当这是一次免费体验，结果发现不合适，以后就不来了呗。”

余朝没接话，半晌才淡淡“嗯”了一声。

陈星游转头看了余朝一眼，回想起先前余朝在掌声中惊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的茫然状态，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可爱，没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而余朝现在显然还在因为自己在演出的时候睡着了生闷气，陈星游伸手拉开车上的储物柜，摸出一颗糖递过去：“吃糖。”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手，手掌里放着一颗方形的薄荷糖，余朝转头看了陈星游一眼，抬手把糖拿了起来，温热的指尖轻轻扫过他手心的纹路。

糖块和牙齿在口腔里碰撞出轻微的声响，西柚的酸甜味道弥漫开来，余朝心头的郁闷稍稍疏解了一些，垂眼看微信里吴嘉然的消息。

吴嘉然：怎么呢？

吴嘉然：很没意思吗？

余朝轻轻咬了咬糖块，打字回复。

yuzhao：对她可能挺有意思的

yuzhao：但是对你应该没有

yuzhao：我看到好几个睡着了的

吴嘉然：……

吴嘉然：打扰了

余朝放下手机，窗外沿路的路灯有些晃眼，他眨眨眼睛，抬手揉了揉后颈，打了个哈欠。

“下次要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的话，可以提前想好。”陈星游转头看了他一眼，“去你挑的地方，应该就不会无聊了。”

余朝扭头看陈星游。

下次？

严格意义上说，这是他们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一起出门，余朝并不确定陈星游这句话是在单纯安慰他，还是在用“下次”隐晦地表达以后一起去什么地方的邀约。

没等到余朝的回答，陈星游转头看了看他，笑道：“下次我要是看到有什么有意思的，就叫上你一块儿。好不好？”

划好重点了，这个“下次”的意思应该就是“下次我们”，余朝心想。

嘴里的糖微微融化了一些，口腔里刚开始的一点点酸渐渐被甜味覆盖，余朝勾起唇角点点头，语气轻快：“好啊。”

大概是音乐会的后劲实在太大，余朝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陈星游在一个红灯前停了车，想转头跟他说话，却看到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的余朝原来正朝他这边偏着头睡着了。

陈星游勾唇笑了起来，把车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余朝睡觉的时候时不时地会哼两声鼻音，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或者是安全带勒得不舒服，他不太舒服地动了动，微微皱起了眉。

“勉强再稍微凑合一会儿吧，现在安全带可不能解啊。”陈星游放轻了声音，笑着自言自语道。

陈星游开车很稳，回到小区把车停下之后余朝还是没有醒。

没有立刻叫醒余朝，陈星游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侧过身子看着他，看他细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呼吸频率轻轻颤动。

平日里陈星游总是更注意余朝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极其专注乖巧，笑起来的时候又像是盛满了晃晃悠悠的月色倒影。

陈星游伸出手，在余朝鼻梁上方的虚空处比划了一下，没来由地忽然心跳加快。

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他，陈星游才发觉余朝的五官分明都生得精致，但整体的轮廓线条却有一种温和又漂亮的钝感，是一种……让他很想去深究的气质。

他好像很怕冷，陈星游已经调过了车里的温度，余朝还是用手抱住了胳膊，指尖无意识地勾了一下安全带，随即又慢慢垂到了臂弯。

陈星游并不打算叫醒他，甚至决定让他睡得能更舒服一些，轻轻按下了余朝的安全带锁扣，捏着一端让系带慢慢卷回去，动作幅度很小，尽量不让声音吵醒他。

这个动作让陈星游离他更近，一只手几乎能环住余朝，像是面对面把窝在副驾驶的人完全圈在怀里的姿势，笔尖若有若无地萦绕着洗衣粉的淡淡香气。

终于把安全带悄无声息地解开，陈星游松了口气，收回手往后退了一些，毫无准备地偏头，正对上了余朝近在咫尺的眼睛。

陈星游只觉得心猛地一跳，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这个距离……有些太近了，他想。

刚才他睡着了还好，而现在陈星游和余朝在狭小的车厢内面对面，鼻尖仅仅相距几公分，他还能在那双漂亮的褐色瞳仁里清晰地看到自己。

陈星游发誓，这一刻他毫无半点暧昧的心思，可乍一对上余朝的眼睛，他忽然有些紧张，甚至还没来由地觉得心虚，心跳比刚刚还要更快一些。

“你，你醒了啊。”陈星游怔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匆忙移开视线把手收了回来，退回到了安全距离，“那个，我看你睡得不舒服，就帮你把安全带解了。”

余朝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有些飘忽的视线和微微发红的耳廓，点点头笑着道谢：“嗯，谢谢。”

其实他很早就醒了，快要开进小区的时候就被路过的一辆车的喇叭声吵醒，不过那时困意还没消散，余朝换了个姿势，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等着陈星游把自己叫醒。

车子被停稳，随即是一阵几乎快要让他继续睡过去的安静，然后是细微的响动，余朝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应该就是陈星游在帮他解安全带。

于是他故意放缓呼吸，闭着眼睛装睡，等没动静了才忽然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看到了陈星游略显无措的样子，开门下车的时候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怎么了？”陈星游从驾驶座那边绕过来，抬眼看他。

“没事儿。”余朝关上了车门，打了个哈欠，“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迎来了第一个心动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