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催更，天气渐凉，房间中的空调已经闲置许久，地板微冷，铺上床褥，林羽生少见地不让着弟弟，“你哥哥我老你十岁，身子骨经不起冻，三个人里你最年轻，你去打地铺。”
“不要，叫你不要拖拖拉拉早前回去就好了，为什么要跟我们抢床。”林立梓不甘示弱在床上和哥哥抢被子和今晚床铺的所有权。
范文岱关了灯，微弱的小夜灯光线里，兄弟二人愣愣看着客人钻进了地铺，“我困了，我先睡了，别吵了。”
真是皆大欢喜的场面，林羽生笑意盈盈，不得不觉得范文岱还是很会看人脸色为人处事，不过确实是他有点儿过分。
“那怎么行！队长，实在不行你跟我哥一起睡床上吧。”
范文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可林立梓分明记得主队是不会睡觉打鼾的。
“好了，客人都睡着咯，立梓你别打扰客人，扰人美梦。”林羽生捂住弟弟的嘴，“你乖乖睡觉，我明天就回去了。”
“哥哥，你今晚真的是很蛮不讲理，有失风度。”林立梓低声说。
“小崽子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睡觉吧。”
夜雨淅沥，雨声敲打在窗沿玻璃，沙沙风声一场秋雨一场寒。夜色很安静、雨声清晰，林立梓蹑手蹑脚走下床，又从床柜里悄悄翻出了一张软被，薄薄的盖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小小的光影里，一人静静蹲着守在睡着了人的身边。
床上的林羽生睁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第二天林立梓起床的时候是被哥哥摇醒的，“小懒虫，起床了。”
“早呀，哥哥。”林立梓揉揉眼睛，被哥哥从床里拽出来拉进了浴室洗漱，从厨房帮忙被叫回来叫林立梓起床地范文岱就靠在门口看着他俩。
“人家客人都起得比你早。”林羽生给弟弟的脸揉了一把湿毛巾，冷冽的水汽把他的瞌睡都赶走了，他的意识回笼，跟哥哥说，“没办法，我一回到家就松懈了，家里太舒服了，想睡懒觉。”
“自己刷牙。”
林立梓看着哥哥的黑眼圈，用手指戳了下，“老哥，你怎么黑眼圈这么重，一晚上不睡觉你干嘛去？”
林羽生：“……”
“你刷你的牙吧！废话这么多。”
范文岱现在那里浅笑，这个家庭的氛围很好，林立梓是长在个有爱的家里。所以会养出那样温暖又真诚的灵魂，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炽热又钟情。
林立梓打着哈欠跟着哥哥还有主队的身后出现在客厅，大圆桌上摆满了刚刚烹饪好的菜肴，黄焖鸡、宫保鸡丁、红灼虾、糖醋排骨……都是一些硬菜，林立梓傻着眼，“我们家这是过年了？”
正在低头摆碗筷的林锦华抬眼看着小儿子，“还不是你从不带客人回家，你妈妈上次那么兴师动众还是好几年前为了你嫂子呢。”
林锦华凑近儿子说：“难得那么多年你第一次带朋友，你妈妈太兴奋了，而且不像你那么懒，你朋友多勤快，一大早就起床帮你妈妈忙前忙后的，把你妈乐得。你们什么时候走？”
林立梓奇怪地看老爸，60多岁的老头头发花灰，精神奕奕，“我才回来第二天就要走？什么意思？”
“不行，我有危机感了……”林锦华别扭着继续说：“你朋友年轻小伙，又年轻帅气会哄人开心，手脚勤快，我怕你妈等会儿日久生情、生出第二春的念头，我不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吗？”
林立梓：“……”
“你们父子俩在那里嘀嘀咕咕些什么呢？小范啊，快坐下来。来来，坐阿姨旁边这里来。”
“妈，老头子刚刚说……唔……”
林锦华捂着儿子的嘴，“没什么，吃饭吃饭，老婆我坐哪里？”
“旁边那么多位置，随便你坐，反正别坐我旁边，来，梓崽坐妈妈右边。”许凤英把两个年轻帅小子安排在自己两侧，这才满意道：“这样才赏心悦目，我们最年轻和最好看的坐在一起，那长得不好看都坐一边。”
连带被‘攻击’的林羽生用眼神问父亲：你又干嘛惹妈妈生气了？
林锦华别开眼，哼着小曲。
不用想肯定又是林锦华嘴欠了。
“妈妈，一会儿你想不想逛街？我带你出去玩，买点新衣服？”林羽生提议，想着一会儿给她买东西哄哄她开心。
“知道了，一会儿再说。”许凤英对平时开心的事都兴致不高，继而又问范文岱：“小范一会儿要去做什么？”
林羽生和林立梓都看着父亲：你到底做了什么，老妈非常生气！
范文岱也觉察出氛围不对，“我应该一会儿跟立梓去工作室。”
“啊！对对对，我一会儿有工作要出门，正好带他去玩玩，你等下还是和哥哥一起出去逛街吧。”林立梓对林羽生使眼色：交给你了！
林羽生：“……”
哥哥朝他又使了个手势，代表一会儿分摊费用报销，林立梓向他点头。
许凤英朝向她讨好的林锦华白了个眼。
正好范文岱他们要开车前往市区，林羽生他们想等着一起，林羽生看着弟弟休闲清爽的套装，吹了口哨，“怎么出门不打扮了？你的背头衬衫项链呢？”
林立梓干笑，扯过哥哥，“乱说什么，我平时就是青春活溢的。”
“以前你去工作室都说要打扮得帅气、成熟和斯文败类才符合你大总攻的形象，忘了？”
“啊啊！没有的事，绝对没有的事。”林立梓捂着哥哥的嘴，尴尬地看向范文岱，只看见范文岱什么反应都没有，朝他微笑，林立梓舒了口气，心想：果然干干净净，啥也不懂……
“哥哥，你别抹黑我形象，我可是钢铁直男，哪里懂什么大总攻。”
林羽生沉默着，视线在两个人之间瞟。
林立梓树起了汗毛，被哥哥盯着会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就像是被剥得一干二净的心事，从小到大，他就不能瞒过哥哥什么。
他赶紧推着哥哥走出门，“妈妈都下楼了，就你还在磨磨唧唧。”
跟在他们身后的范文岱站在电梯口微愣，“不好意思，我忘了拿车钥匙了，我回去拿。”
林羽生搂着刚想说话弟弟的脖子，微笑道：“我们先下楼等你。”
听着哥哥的话，林立梓知道他掩藏的感情已经败露，他沉默地低头看着脚面，电梯楼层间略微停顿的失重感就像此刻一样窒息，门开了，没有人进来打断这如深潭死水的氛围，林羽生按下关门的按钮，门扉合闭之时锐利的双眼里闪着风雨欲来风。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林立梓打哑。
“别跟我装蒜。”
林立梓深叹了口气，“我大学的时候就一直偷偷喜欢他了，他一直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我这个人。”他不敢直视哥哥，安静的空气让他难以接受，“我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人，跟性向没有任何关系，他……不知道我的心思。”
林羽生没有说话，可是这样让林立梓更是不安，他宁可哥哥随便说他两句，他害怕。
林立梓怯怯地伸手去拉着哥哥的手，低头不敢去看哥哥的眼睛，“哥哥……对不起。”
从小都是如此，这个弟弟内向敏感，不爱说话，做错事了只会安安静静地拉着他的手，林羽生伸出手摸摸弟弟的头，“为什么要道歉？好了，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我哪里还敢说你什么？”
一点涟漪在林立梓的心底散开，他抬起眼来，半湿的眼眶里带着不敢置信。
范文岱在另一侧的电梯下来，门扉开启，他看见林羽生低头对林立梓轻声说话，然后伸手轻拭去透明的液体，他跑过去，犹豫着问：“这是怎么了？”
林羽生一言不发走出了大门，明亮的光线瞬间淹没，感应门又关闭，林立梓还看着那消失的背影，他的眼里饱含复杂的情愫，但他低下头，回想哥哥在他耳边的轻语：“要是你真的要那样，我就求你嫂子再多生个孩子，你继续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就好。”
心脏好像被射击了，又麻又疼。
“我真的好任性……”
范文岱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
那双眼眸里，眼瞳清澈温柔，浅色如宝石，里面有着担忧。
“没什么！快走吧。”
“嗯。”范文岱跟着林立梓一同走出那扇门，外面萧萧秋风萧瑟，但好在有着温柔的阳光暖着这个世界。
他们一起去停车场开车，然后绕着小区找到了在边散步边等他们的母子俩，林羽生坐上车，“你的车？多少钱？”
范文岱点头，“买了三年了，一百万左右，林哥对宝马感兴趣？”
“我是不能买跑车了，可能考虑一下买SUV大容量的，以后可以载孩子、老婆和父母的。”
“考虑家庭需求的话宝马也有一款，SUV也可以考虑，如果林哥有需求，我有朋友在车企工作可以拿到员工的优惠帮你买。”
范文岱说完后，林立梓紧接着说：“哥哥，我可以帮你出一部分。”
“……”林羽生看着前座默契的两人，“那还真是谢谢了，你留着自己买房吧。”
车子在商城入口缓缓停下，林羽生带着母亲下车，“你们去忙吧。”
“需要我一会儿再开车送伯母回去吗？”
许凤英笑着说：“不用啦，我们等下打车。”
车窗被上去，“接下来去哪里？”范文岱问。
“先去徐福禄，给工作室的朋友带点心。”林立梓打开地图，帮忙导航，笑嘻嘻的脸上光彩明媚，“再买些奶茶，糕点配奶茶，我跟你说，他们可喜欢了。”
“好，听你的。”范文岱也对他回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