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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宝珍那个倒霉罐罐没能等到下次统一超度，因为他落在大和尚手里了，早些年郝文明上昆仑山同佛寺给大和尚送过一次物资，对于他大哥在他办公室外手续办了一半有人来跟他讨这个罐罐的事，他一共犹豫了两秒，就把罐子给了大和尚。

大和尚连他办公室的门都没出，就地坐在了他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抱着罐子古怪的笑了两声，要不是注意到他手里掐了个佛印，郝文明都要以为他发癫了。

大和尚乐着乐着，突然整个办公室都颤抖起来，不及郝文明反应，除了承重墙，其他几面隔断哗啦一声就倒了下来，在外面的破军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郝正义已经冲了进去。

虽然塌了两面墙，但郝文明倒是没出什么事，郝正义单手顶着一块掉下来的墙板，把他给挡在底下了，真正被埋在下面的是大和尚，还是破军给他挖了出来。

上午才看着五室办公区塌了，下午就轮到自己，郝文明吃了一嘴土，呸呸呸了几声，看着对他伸出手要扶他起来的郝正义，到底没再跟他甩脸子，而是握着他的手一借力站了起来。

这时的上善和刚才判若两人，满身满脸的汗一个劲儿的往下淌，身上不知道原本是什么颜色的袈裟现在也被浸湿，他腿边都是陶罐的碎片。

他看着两位郝主任骂骂咧咧的，“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有点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就搁那眉来眼去的，要不是还有个喘气儿的给我刨出来，你俩是不是想闷死佛爷我。”

郝正义看着面色死灰、眼窝深陷的老和尚微微皱眉，蹲下身给他把了一下脉。

大和尚还不依不饶，要把手抽出来，“他妈的，从来都是佛爷我欺负别人，让吴勉那个臭不要脸的欺负我也认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佛爷我了。”

被骂了阿猫阿狗郝正义也没生气，反而双手合十向大和尚行了个礼，“您这是大限将至还替我们超度了刘宝珍的亡魂，我们……”

“去去去，我都是要圆寂的人了，谁耐烦听你在这罗里吧嗦的，把那个小胖子找来，我要吃他顿好的！”大和尚扯着嗓子嚷嚷，但其实他已经虚的破军扶着都不起来，全靠破军用力给他架起来，让他坐在了椅子上。

好在孙胖子担心着我呢，也没杳哪儿跑去，来得到快，郝文明也没忘了通知高亮。

不知道高亮是怎么想的，也没让孙胖子买单，他让食堂老金做了顿好的送到了一室，走他的私账。

大和尚喘着粗气，“高胖子，别想让我欠你的，我告诉你，你就是没有这个小胖子招人待见。”

都到这时候了，高亮也没跟他争辩什么，孙胖子赶紧给大和尚倒了一杯酒，他算是看出来了，大和尚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高亮溜达到六室，本来是想找吴仁荻的，谁知道只见杨枭和百无求守在门口，门被关的死死地，杨枭也没指望百无求跟他能寒暄什么，只腼腆一笑客气道：“高局，你找吴主任吧，他现在有点事，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上善大和尚要圆寂了。”高亮说了一句，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他知道如果吴仁荻愿意，他就会听到。

杨枭一张娃娃脸上本就长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听到这话瞬间眼睛就瞪圆了，但是他看了一眼六室的门，表情里又多了一丝了然和无奈。

“吴仁荻在忙沈辣的事。”高亮的问句说成了陈述句，背着手打算下楼，嘴里说着：“啊，那让他先忙。”

百无求的神情也有些古怪，他嘟囔了一句，“还真要死啊……”但是里面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他也不能下去。

杨枭看着百无求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琢磨什么了，于是道：“我下去看看吧。”

“你告诉大和尚，让他别那么看不开，大不了老子回头把妖山上的好酒送他两坛。”

虽然不知道这个想不开是什么意思，但是杨枭也没多问，他点了点头，追上前面的高亮。

到一室的时候，大和尚正拉着孙胖子说话，“可惜咯，你怎么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啊，要不你现在剃个度，叫我一声师父吧，我把剩下的功力都传给你。”

孙胖子嘿嘿一笑，“那不行，我还得娶媳妇呢，要不你换个条件，你看看还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大和尚一撇嘴，看见进来的是杨枭，不是吴仁荻，还有点失望，他问道：“吴勉让你来，是有什么话还要跟我说吗？”

哪有什么话，杨枭心想，他嘴上却没有也不敢这么回答，只说道：“吴主任在给沈辣捋顺经络，妖王让我跟您说……”杨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原话委婉一些转达了出来，“您看开点，他请您喝酒。”

“嗤——”大和尚笑了一声，喘了好几口气，然后道：“他什么时候能学会你这么说话，没准还能少挨几个大嘴巴。”

杨枭脸色通红，他本来平时表现出来的模样就腼腆，此刻被大和尚点破，更是脸红，大和尚对着杨枭招了招手，“过来，小王八蛋，今天佛爷我便宜你了。”

民调局里除了吴仁荻都没人敢给杨枭脸色看，几人听着大和尚叫杨枭小王八蛋，杨枭还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老老实实的过去，表情都有些便秘。

但是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大和尚给的实惠了，杨枭就好像掉进了水池里一样，衣服都被汗湿透了，但是如郝正义、高亮都明显看出他的变化来，现在的杨枭和之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别说一个丘不老，恐怕就是几十个也蹭不破他的油皮儿了，孙胖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妨碍他看懂高亮的表情，不由得有点羡慕，倒是谈不上后悔。

“你就算是佛爷我渡的最后一人吧。”大和尚的声音太小，杨枭勉强听清，他之前也不明白大和尚为什么这么做，现在明白了，却没想到能有这么一番机缘，隐隐的他意识到什么，但是还没想明白，就见大和尚又拉住了孙胖子的手。

轻轻地拍打了几下孙胖子的面颊，随后对着他说道：“小胖子，佛爷我这就要走了。走之前你帮帮忙，完成佛爷我的一个未了的心愿。”

这时的孙胖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脸上充满了凄凉的表情，冲着老和尚说道：“大和尚，不是我说，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只管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到。就算我办不到的话，我也想办法，找高人给你办。”

老和尚有些吃力的点了点头之后，冲着孙胖子说道：“不瞒你们说，佛爷我一生下来就是和尚，就没干过别的。早几年请说过一本书，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去买一本，在我坟头上烧一本——金瓶梅。”

听到了老和尚的遗嘱之后，孙胖子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冲着老和尚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给你找一本带插图的。”

老和尚嘿嘿的笑了一下之后，再次伸手拍了拍孙胖子的脸颊，说道：“我就知道小胖子你最够意思。好了，几位，咱们下辈子见了……”说完之后，老和尚慢慢的闭上了双眼，身子不再动了。

我和老吴在六室，倒也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至少见不得人的事不至于让百无求和杨枭两个守门。

只是我在老吴的看护下用魂魄去蚕食种子，这个过程没有那么痛苦，但是耗费的时间却很漫长，光是吞噬碎片就耗费掉了整个下午。

那种魂魄鼓胀的感觉就好像吃饱了撑得慌，最后还是我主动停了下来。

“怎么了？”吴仁荻问。

“涨得慌。”我放松下身体，腿都被我自己压麻了。

“歇歇。”老吴说着，把我的腿拉到了他的腿上，逮着容易摸到筋骨的地方就揉了两下，麻是不麻了，但是揉的我嗷的一声叫。

他动作一缓，一边把我腿放下去，一边撤了禁制，禁制一撤百无求就察觉到了，他推门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小爷叔，大和尚圆寂了。”

吴仁荻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是我惊讶的多，“这么早！”要知道上辈子大和尚可是在我昏迷两年又在外面晃悠了小一年的时候才圆寂的。

百无求没明白我的意思，吴仁荻也没打算让我给他解释，只挥手让他出去。

百无求出去以后我才问老吴，“老吴，这么早不会妨碍大和尚成佛吧。”

吴仁荻摇了摇头，“天数瞬息万变，你不用担心他。”他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我道：“要是我还要在同佛寺待三年，你……”

我大概知道他要问什么，让他拉下脸来问我这种问题，对他来说也是极限了，我笑嘻嘻逗他，“那我就去白嫖十个八个小鲜肉。”

老吴一下子黑了脸，冷冰冰的说：“除了我谁敢要你，我怕也是瞎了眼。”

他生起气来连自己一起骂，自从我知道他为我求了大和尚以后，越发有恃无恐起来，但是玩笑嘛，开开就算了，他当真就不好了，于是我说：“你要是在同佛寺待三年，我没准躺倒民调局解散也醒不过来。”

老吴微微展眉，握住了我的手，“我和你回来，不可能把你让给别人。”

想到我上辈子的死，我安慰道：“你不要总想着这件事，囡囡除了是邵家人，也是大圣的外孙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见死不救的，不怪你。”

明知道对方是安慰自己，却又辩驳不得，原本温情的一刻，吴仁荻只觉得吃了好大一口恶醋。

副局长办公室里，孙副局长打了好大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