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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向北敢不敢冒头跟咱们要松岛介一郎？”我问老吴，我说的是松岛介一郎，不是广义，因为原本跟向北合作的也是这句皮囊的主人。

“敢。”老吴唇边带着一点笑，“他在海外待太久，当初都没把我看在眼里，如今也一样。”

“好麻烦啊，就要过年了。”我一想到如果向北跟我们去我老家，我就觉得烦。

“把广义交给大和尚，把百川他们也留在北京。”老吴说罢顿了一下，“今年孙胖子跟邵一一去南京。”

我眼睛一亮，孙胖子和邵一一的进度也太快了，然后又算了一下，“唔，那就老萧咱们一起回去，高老大……随他吧。”

然而回到北京后，老萧说今年他跟高亮也在北京过年，已经跟我爷爷说好了，本来任叁还闹着要去，不知道归不归跟他说了什么，他也不去了，到最后竟然只有我跟老吴我们两个飞东北。

事出反常必有妖，然而我撬不开老萧的嘴，归不归和任叁早就没影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飞机，一路上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我们下了飞机没多久，天上就开始飘雪，往年我一到家，我爷爷就算不在院子里，也会第一时间出现，但是今年我到家，不仅我爷爷不在，就连我三叔也没影，只有我爸妈在家。

而且我爸看我的眼神很诡异，还是我妈笑着赢了上来，“哟，辣子，回来啦，小吴也跟着来了。”我妈虽然热情，但是这话说的颇有点话里有话的意思。

等把年货都搬进去，我妈就说道：“你爷爷在后头祠堂呢，老三还在县里，去给你爷爷帮帮忙啊。”

我应了一声，抬脚往外走，老吴正要跟，就被我爸拦住了，“小吴你是客人，就不要跟着去了，咱们爷儿俩坐下唠唠嗑。”

我爸这话说的太硬气，我都有点惊讶，随即我妈给了我一个眼神，我就意识到，家里肯定是知道什么了，但肯定不是我妈说的，我只好硬着头皮对老吴点了点头，慢腾腾的往屋外挪。

我在屋檐下磨蹭了一会，就见我妈走了出来，我妈见我拿眼睛瞅她，脚下却磨磨蹭蹭，手里拿着盖帘就拍了我一下，“磨叽什么呢，找你爷爷去啊，辣子，你爷爷岁数大了，你可别把他气坏了。”

我点了点头，拉着我妈的围裙低下头，我妈个子不高，我又弯着点腰才凑到她耳边，“我爸这是什么意思？老吴……”

我妈一指头怼在了我的脑门儿上，“你爸还能害你？他还能吃了你那个小男朋友？”

我爸肯定不会害我，但是老吴那个狗熊脾气，我怕他惹恼了我爸，到时候这年就别过了，“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秋天的时候，有一回家里来电话，是你那个姓孙的朋友打的，你爸接的，他把你爸当成你爹了，说你跟小吴闹别扭了，让我们给你打个电话劝和劝和。”我妈幽幽的看着我，“你爸当时没反应过来，挂了电话就跟老三干了一架，你爷爷可不就知道了。”

我万万没想到我爸跟我三叔还会干架，心虚的抬手摸了摸鼻子。

我妈继续道：“你爷爷逼着老三给你打电话，因为你说没事，电话里状态也挺好的，你爷爷就没让你爸去北京找你，说是万一你俩就是玩玩，硬要拆散你俩，你俩就越该要在一起了，没准过年回来，你俩就散了，那时候你爷爷就给你介绍个姑娘立马结婚。”

介绍个姑娘立马结婚，这句话吓得我瞠目结舌，我妈摸了摸我的白头发道：“上回你都那么跟我说了，我也知道你俩不会轻易分开的，这半年我跟老三该劝的都劝了，你爷爷一气之下让老三滚回县里，没他发话不许回来，剩下的，靠你们俩自己了。”

说着对我抬了抬下巴，“行了，快去吧，要连你爸两句话都受不住，也别说什么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了。”

我只得硬着头皮去见我爷爷，转身往后面走的时候，没看到我妈在屋檐下抹眼泪，孙胖子应该都没发现他误把我爸当成了我三叔，要不然他肯定会提前知会我，至于老萧，我估计我爷爷给他打过电话，他怕回来撞我爷爷炮口上，不过他也太缺德了，哪怕跟我说一句呢。

我不知道的是，萧和尚也被我爷爷撅了，我爷爷的原话是——你也是辣子的干爷爷，你就插着手看着，你就不管管他，他这样像什么样子，老大老三不说是你看着长大的，也都叫你一声大叔，你就看着他们俩绝后！

当时萧和尚底气不足的插嘴，辣子长生不老，老大老三绝不了后。

我爷爷更是暴跳如雷，吓得萧和尚怕我爷爷气出脑溢血，没敢再说话，被我爷爷一气儿骂了十分钟，也就是我爷爷了，换了高亮敢指着萧和尚鼻子骂，萧和尚不抄家伙的，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最后我爷爷跟他下了通牒，他要是敢给我通风报信，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死了做鬼都别说认识我爷爷，老萧也是没办法，他太知道我爷爷的倔脾气了，只能让我自求多福。

我到祠堂的时候，我爷爷正拄着拐站在祠堂的牌位前，我怕他不知道我进来，小声叫了一句，“爷爷……”

“跪下。”我爷爷没扭头看我，他脚边就是蒲团，我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

“好好反省吧。”我爷爷看都没看我一眼，扭头就走，我听见他关上了祠堂门，然后传来落锁的声音。

跟我想的差不多，不过我爷爷比我想得还要生气，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第一时间认错的缘故，但是我也没办法，我就是喜欢老吴，也不知道爷爷打算让我跪多久。

我们这边祠堂盖的很广阔，但是这里除了烧纸点香烛是没有其他取暖措施的，没有火炕，更不会烧炉子，而且因为年代久远，门窗虽然完好，但是总觉得哪里都在透风，而且祠堂用的不是玻璃，而是一种白色的绵纸糊窗，这个条件比老吴关我的时候还简陋。

白发人虽然不怕这零下十几度的温度，但是很快我的鼻子、耳朵、手都冷的像冰一样了，我向后坐在了小腿上，算是跪坐在祠堂里，不知道老吴怎么样了。

沈卫国看着眼前的白发小伙子，就想起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个儿子虽然说过继给弟弟不少年，但是他们夫妻俩一直也没有别的孩子，就算过继那些年不在身边，那也没生分了。

而且自己弟弟当过干部，把孩子教的很好，没让他操过心，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为孩子操心的感觉。

“小吴你是哪里人？”

“江苏。”吴勉回答。

“唔，那你普通话说的不错，倒是一点儿也听不出来南方口音。”沈卫国又问：“你是什么学历啊？”

这话一下子把吴勉问愣住了，民调局包□□件，可不包办学历，就算往前倒两千年，他也没读过书，有限的那几个跟他有传承关系的人，也早都断了。

“你不会没读过书吧？”沈卫国看着他变换的脸色，读出一个有点意外的答案，他们老一辈没读过书正常，看着这孩子跟自家儿子差不多大，自家儿子虽然读书不太灵，但至少读过，居然还有没读过书的。

“那不就是文盲！”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进来。

沈卫国赶紧起身，给走进来的老爷子让座。

上次来还相谈甚欢，这次就成了文盲，饶是吴勉，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以他的阅历来说，大多数人在他面前才是文盲。

“文盲就算了，还不学好做流氓，拐带人家好人家的孩子。”老爷子在沈卫国让出来的位置坐下来，眯着眼睛打量着冷脸的吴勉，然后冷哼道：“哼，我看你还是给自己留点脸面，赶紧走吧。”

吴勉没有理会这些话，他只问：“沈辣呢？”

“辣子不会跟你走。”老爷子笃定道。

“我可以等。”老吴淡淡的垂眸。

“你能等多久？！”老爷子拐杖咣咣怼地面。

吴勉看了一眼老爷子和沈卫国，“等到你们寿终正寝。”

他这话其实没什么毛病，但是气的老爷子抄起拐杖就在他肩膀上狠狠的抽了一下，火气再也压不住，“你这个小王八蛋！我告诉你，想拐走我们家辣子，门儿都没有！明儿我就让辣子结婚，你不是不走吗！我让你留下来喝喜酒……”

沈卫国一看自家老爷子这真是气懵了，连忙上前给老爷子顺气儿，最后还是家里唯一的女主人上前，才把老爷子的拐杖拿回来，混乱中吴勉又挨了好几下。

他怀疑人家是故意的，他亲眼看到了。

老爷子被儿子儿媳妇拉着，指着吴勉的鼻子喊：“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离开我孙子！”

“到底怎么样，你才同意我跟沈辣在一起？”吴勉反问。

“除非你能生孩子！”老爷爷抻着脖子喊。

吴勉只思考了一瞬，“可以试试。”

老爷子在吴勉的下三路扫了一眼，然后脸红脖子粗，“你骗鬼呢！”

吴勉微微皱着眉，“我们都是长生不死的人，不过如果沈辣想要，我没意见。”

“你说你长生不死，你有什么证据吗？”老爷子把沈援朝支走，就是为了他不做人证。

吴勉环顾四周，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对着手心划了下去，鲜血呼呼的冒出来，伤口随即快速愈合。

“这是什么戏法……”沈卫国喃喃。

老爷子终于平下气来，“老三说你活了两千多年，他几十年前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现在的样子，不管再过多少年，你都是现在这样？辣子也是？”

吴勉点了点头。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他眼前，吴勉下意识想躲，却又反应过来强迫自己没有动，那只手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老牛吃嫩草！你怎么好意思的！”

沈卫国还想再说点什么，被自家媳妇儿拉住了，给他使了个眼色，老爷子虽然脾气暴，但这才有点丑媳妇见公婆被挑剔那意思，更何况眼前这个‘媳妇’其实也不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