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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他的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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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亮。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整个大红色的屋子仿佛蒙上一层明黄色的轻纱。

光折射在钟离笙的脸上,她悠悠转醒。

身上厚重的服饰不知什么时候脱下,叠放不远处的梳妆台上。床边的长明烛已经熄灭了,长长的长短不一的蜡油倒挂在烛台上,大红的双喜字糊在窗上,阳光一照,红得刺眼。

似乎察觉到她醒了,没一会,小兰带着几个女婢端着东西进来,一个个的都红着脸不敢看她。

“小兰,王爷呢?”

她自然知晓这些小姑娘为何脸红,只是昨夜没过多久她后边睡着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根本不清楚。

小兰脸上窃喜的表情愣了下,心想王爷那般威武,王妃昨夜肯定是累到了,是以不知道王爷天还未亮便出了门。

“回王妃,王爷每日卯时都会出府前往城外的军营,酉时便归。”

钟离笙点了下头,任由着她们为自己梳洗。

她很确定,昨夜楚北川没有上.床,小兰说他卯时才出的门......那想必他很可能是在榻上睡了一夜。

她视线落到几步外的软榻上,果真发现了有人睡过的痕迹。

莫名的,心中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涌上来。

没过多久,收拾的女婢下去了。红青抱着剑一身黑衣走进来,靠在柱子上。

钟离笙坐在铜镜前,小兰在为她插上最后的发髻。一切妥当后,钟离笙在小兰的带领下前往楚母的院子,一来是请安,二来身为定安王妃,虽不喜,却也要开始接管定安王府的管家事宜,她本就借着楚北川的身份,不希望在家庭琐事之上给人添麻烦。

进入楚母的院子,钟离笙心跳得很快,按照之前见过时的感觉,钟离笙觉得楚母一定会想尽办法刁难,言语间各种都是对她的挑剔。

可她设想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楚母没为难她,虽脸色不好看,更还是十分干脆地将掌家之权交给了她。

从楚母院内出来的时候,钟离笙拿着令牌,还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小兰开口与她解释,她才明白。

楚母姓张,是一个偏僻小村的农户出生。楚北川似乎是被她捡来的,张氏对楚北川不怎么好,但也养了他一阵,还给楚北川提供参军的盘缠。是以,在楚北川立功发达后并未忘了她依旧带着她,让她成为定安王夫地位尊贵的老夫人。

可这张氏农妇出生又是个寡妇,爱慕虚荣。在自己身份高了之后,硬是将邻村的娘家人一齐全都接来祁京,楚北川常年在外,也不在乎这些。

“老夫人从娘家带了许多人回来,其中还有许多适龄未嫁的女子,一个个眼睛都瞅着咱王爷。”小兰十分不喜地瘪了瘪嘴,脑子里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爷虽也知晓她们暗地里的手脚,但军事繁忙,此前是不管她们怎么闹,名声在外被人传臭了也没见王爷眉头皱半分。”她看着钟离笙,“可自从王妃进府前,王爷刻意将后院的那一大帮人叫了来,为他们另辟了一座宅子赶了出去,为的就是等王妃真的进了府不用处理这些糟心事。”

钟离笙闻言,斜看了星星眼的小兰一眼,没说什么。小兰从她脸上看不见什么感动的情绪,十分不情愿地拉下脸,跟上钟离笙。

回到院外,钟离笙便瞧见一堆下人像蚂蚁群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搬东西朝她院子里进,钟幸则人小鬼大地手拿着一本花名册走来走去,一张笑脸皱着,指指点点。

见她来,钟幸咧开嘴就跑上来。

“主子!”

小兰嘶了一声:“王妃王妃,钟幸,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称呼要改!”

钟幸亮水水的大眼失焦了一瞬,然后愣点头,尬笑:“哎呀,我忘了。”他再次看向钟离笙,“王妃!”

钟离笙:“......”

听了他叫自己那么多年主子,他适应得倒是快,可她却有点不适应了。

“恩。”勉强应了一声。

然后,钟幸笑着双手捧着花名册递给她,道:“王妃,这是昨日收的礼、王爷给您得聘礼,以及嫁妆。”

起先听到礼、聘礼时钟离笙没什么反应,但当她听到嫁妆之时,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十分不解地垂眼接过花名册,打开,果然在最后一页看到了彩礼一词:

玉器五件,绢帛十匹,金银一千,桃缘酒数罐......

桃缘酒是刘黛最擅长也是她最喜爱酿制的酒。毫无疑问,都是刘黛为她准备的嫁妆,不比其他家嫁女儿的嫁妆多,甚至少得可怜,但这些应当是刘黛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了......

“......”

“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钟离笙转头看去,楚北川一身黑色劲装,眼尾带笑地朝她走来,熟稔至及。

他的身后还跟着杨无行与程泽二人,二人见到她齐喊了一声“王妃”。

说实话,她很不习惯,非常不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习惯,总之浑身别扭极了。

阖上手中的花名册,抬头看他,“无事,刚从母亲院子出来。”想起小兰说楚北川每日至少酉时才归,“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楚北川的眼睛很明显地愉悦了下,笑着点头,“恩,本来就不该去。”

谁家新婚第二日,新娘天亮见不到人的?

楚北川冷冷地侧头,睥了杨无行一眼,杨无行原本还在揉着适才因为谎报军情被打的屁股,突然觉得一阵冷风吹来,瑟缩了一下。

“恩?”钟离笙歪头。

楚北川收回视线,笑着半怀住她朝院子进,“先换身衣服,待会有贵客来访,你与我一起。”

钟离笙闻声,疑惑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一身青衫,大方得体。

楚北川低头瞧见她的模样,闷闷笑了一声:“夫人,是为夫要换。”

钟离笙:“啊?”

她抬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在望进他同深渊引人深陷的漆黑瞳孔之时,心猛地窒了一下。

随后,后知后觉地低下头,耳尖发烧。

他口中的夫人......

说的是她呀...

她双手交叠,避开视线,一脸无辜地坐在软榻上,对不远处正在换衣的楚北川恍若未见。

楚北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拘谨与害羞,余光看了一眼,然后嘴角微勾,放下手,将为他更衣的婢女挥了出去。

钟离笙虽然刻意不去看,但好奇心加上一些七七八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视线总会十有八次地朝那边瞟一眼。陡地发现婢女全都走了,然后楚北川端起装着一套苍紫色衣服的托盘,胸前散着衣服就朝她踱步过来。

她避开视线,吞咽了一下,然后屁股不自觉地向后挪了挪。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沉沉地说了一句:“娘子?”

耳朵有些痒,怎么又唤她娘子了?

“干,干干嘛?”她磕磕巴巴,眼神都不敢动一下。

见她这般模样,楚北川更加使坏,弯下腰靠近她,本来就系得松松垮垮的衣带随着他倾身的动作松开。

随后,她只觉得一片衣角擦过她的耳尖,她反射性地别过头,闭上眼,不敢看了。

沉沉的笑在耳边响起,一字一句缓而柔:“夫人为我换。”

闻言,钟离笙耳根一烧:“你...你自己不会换吗?”

“唉。”他叹了一声,“此前摔下山的伤还未好,鹿老说尽量少动。”

“......”

“那我帮你把人重新叫进来!”说着,钟离笙眼睛眯开一条缝隙,就要钻出去。

咚!

一只手撑在她前进的路上,白色的衣衫滑下,露出肌肉紧实的手大臂与胸肌。

眼睛猛地闭上。世界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能感觉他还在靠近。

“夫人竟这般容易害羞?”

“......”

“那这往后,可该如何是好?”

钟离笙顿时脸烧的慌,可她决不甘心这般随意任人拿捏牵着鼻子走了。

不就是给他换衣服吗?!

猛地,她张开眼睛站起来,楚北川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得后退。然后便看见她瞪着眼,盯着他身前空旷得一览无遗的胸口上

细长如竹节般的小手捏住他的衣带,轻轻划过他炙热的皮肤,最后于里衣腰侧的系带绑在一起。

他的心跳得又凶又快!

随后,她面色不改,拿起束腰,双手绕道他身后,脸若有似无地贴近他的胸膛,似乎是害怕她听到他不受控制的心跳声,也或许是因为其他,楚北川蓦地主动退了一步。

她的手在他细又紧实的腰间滑了一个圈,拿着束腰楞楞地瞧他。早在钟离笙抛弃羞耻心后,她就感觉不到害羞了。

可现在娇羞的人变成了楚北川。

楚北川掩饰咳了一声,闪躲着视线不看她:“我自己来。”

说完,他慌忙地捞过衣服跑到了屏风后边。

没一会他衣着得体地走出来,还是那个霸气外露的定安王。

-

当钟离笙与楚北川一起到大堂时,已经有一个人早早就等在了那里,此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一身灰色的布衣,端坐在那里,也不失一身的儒雅风骨。

更稀罕的是,向来眼高,风流的初卿云在这个人身后站着,收敛了浑身气质,像个乖学生。

楚北川先是朝那白发老者施礼,钟离笙跟着也行了个半礼,蹲下的那一刹目光正好与白发老者对上,他温和笑着,眼神和蔼。

楚北川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笙,这是史禾安,史老,竹雅书院的首座,也是初卿云的老师。”

钟离笙朝史禾安点头。

“史老,”楚北川温柔地看向钟离笙,“这是我夫人。”语气是那般自豪,仿佛能介绍她像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钟离笙被楚北川口中的炫耀惊的控惚了下,直到那个叫史禾安的老者出声叫她,思绪才回笼。

“你叫钟离笙?”史禾安探身,想要仔细看她。

钟离笙颔首,“是的。”

“真像啊。”他的目光却像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回忆着什么。

“像谁?”钟离笙忍不住好奇问。

史禾安却仿佛从遥远的回忆中抽回神,再看向她时,再没了那种怀念的神情。他不再看钟离笙,转而看向楚北川:“小川,你娶了个好夫人啊。”

楚北川对颔首微笑,似乎也是这般认为的,坦然答:“是,她是很好。”

楚北川对史禾安格外尊敬,这份特殊的尊敬让钟离笙心中泛起一丝疑惑,能让楚北川与初卿云这般身有常物的人都敬畏三分,会只是一个说书先生吗?

她不免对史禾安的是否还有其他身份怀疑起来。

这时,一只乖巧站在后方沉默的初卿云开口了,“王爷,您上次说得让老师——”

一听他们便是腰开始谈论正事,望后的就不是钟离笙可以听的了。

“你们要说正事,那我便先告退了。”说完,她转身欲走,手却被楚北川拉住,“无妨,留下一起听。”

于是,楚北川与钟离笙一起再主为上坐下来。

初卿云瞧见也没多说什么,反而继续道:“您上次让老师培养的那人,火候已经到了,明年开春的科举考,只要王爷替他守住公正,此人定能夺魁,状元及第。”

史禾安如放下重担一般呼了口气,目光带笑:“小川,当初你父亲找到我,他也如你一般有鸿鹄之志想为寒门子弟谋一条出路啊,可惜了.....幸而子承父业,你没有辜负你父亲临终时得托付。”

父亲?寒门子弟?

这几个敏感的字眼。

钟离笙不由得转头,从侧面看,楚北川始终垂着眼,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他嘴角始终带着笑,却笑中让她感受到了一抹悲哀。

她记得他曾对她说过——“我爹逼我读书想让我考状元,可我想学武,他死活不让,我就离家出走了。”

小兰又跟她说——“偶尔有一次我碰巧听老夫人的亲戚们谈起王爷,说王爷是被老夫人从路上捡来的,瞧着模样好看就要卖给人当男侍......”

“......”

所以,他曾经有一个了不得的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可后拉不知发生了什么,全家只剩他一人,于是他改头换面,打马而来,为父报仇!

这是钟离笙脑子中第一个想到的可能,须臾,她自己在心里头笑了。看多了画本子,给了两句话,她都在脑中想了一部复仇大戏。

可虽然没有她想的那么波折,但楚北川的身上一定有过巨变,这一点确实是无疑的。

送走史禾安,钟离笙与楚北川相携走回后院。钟离笙始终垂着头,楚北川注意到了,柔声唤她:“阿笙,怎么了?”

钟离笙的脚步变慢,然后停了下来,抬起头。

“虽然我知道不该问,但我还是想问。”她望着他的眼睛,格外认真,“你是不是在谋划什么大事?”

他沉沉地回望着她,没有回话。

“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说。”

空气安静了片刻,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想帮我?”

钟离笙望进他犹如深海的瞳孔,心口一窒:“你救过我,我理应帮你。”

楚北川的眼神落寞了一瞬,很快消失,笑道:“好,有事,我一定不客气。”

不要着急楚川,已经很好了,至少现在她就在你身边,望后的日子还长,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慢慢来。

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回归正常。

钟离笙:“你与史老是怎么认识的?”

楚北川直到她在见道史老的时候便好奇了,到现在才问出口吗,也是难为她。

“你听说过《丧国赋》吗?”

钟离笙低眉沉思,想起来曾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就听过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就算远在北漠的钟啸天都受到了波及。

当年一首名叫《丧国赋》的词流传民间,不是什么情爱、也不是赞国的大作,而是一个没什么文化措辞,但却字字讥讽如今的科举考,为寒门子弟有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的无奈而报不平。

上到小儿,上到老人,全都听过这首词。原本这首词的作词人要被斩首,却因为百姓陈词,暴怒,最后那人免去一死,上下九系永不得入朝为官。

那人更是在众目睽睽的刑场上高喊——君不枉正,臣等何如效忠!——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后来却不此人去了哪?没了一点消息,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被人暗中灭了口。

钟离笙瞪大眼:“你是说......”

“没错,史老正是作这首词的人。当年他被人暗中追杀灭口......”

“是你父亲暗中救下他。史老有一身才情,钟大将军不忍辱没,便替他换了名姓,送到竹雅山庄,也就是如今的竹雅书院。”

“我父亲!那他!”

楚北川摇头:“史老许久不入朝堂,更不理外事,当初钟大将军一事他并不知。”

闻言,钟离笙眼神暗了下去,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道:“所以,你让他培养一个人,那个人是寒门子弟?”

楚北川抿嘴,点首。

“你,是想像他一样为寒门子弟发声?”楚北川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她摇头,“不对,他刚才提起了你父亲,你说你父亲是个文官,”她猛地抬头,“所以你是为了你父亲?!这是你父亲的夙愿?!”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欣喜、有无奈、更多的则是纵容。

一阵裹挟着兰花香气的微风拂来,吹动他们鬓角的发。

钟离笙愣了一下,察觉自己说的有些多了,立马闭嘴低下头,满是歉意:“抱歉,我就是有点好奇......”

“没错。”

“这是他临死之时也不愿闭眼的夙愿。”

他说这话之时语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悲伤,她抬头,那股悲伤很遥远,遥远得仿佛再次掀开都不觉得痛,可却一点点浸染了她,看着他,眼中是越来越多的怜惜。

“你一定会成功的。”

就像她始终记得她父亲临死之时,记挂的依旧是守护百姓,守护祁京。

心怀远大之人,所见所想所盼,不管所做为何,最后都会受到上天眷顾,完成所想。

“阿笙很聪明,能娶阿笙为妻,是我楚川的福气。”

他的眼眸漆黑得像一片夜空,里面好似有星星在闪烁。也有她,如圆月一般皎洁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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