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问题……”

申波眉头紧锁，根本无法从慕池提出问题本身解读出有用的信息来。

你想见谁，自己去见就好啦，哪里需要用到占卜？

难不成这家伙是一个私生饭？他想见的，是某个人气明星？

“看着不像啊……”

“什么不像？”

慕池听不懂他在嘟囔什么，申波赶紧拉回跑偏的思绪，轻咳一声道：

“没什么，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才能确定用那套阵法占卜。”

慕池点头，示意没问题。

“这个人你认识吗？”

慕池想了想，答道：“……应该算认识？”

他知道我，我也知道他，这也算认识吧。

“应该？”

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应该’又是几个意思？

申波瞪眼，见慕池只点头不说话，只得继续问：“你们初次相遇的地点在哪里？”

在我的身体里……这个答案就惊悚了，他真敢这么回答，申波要么把他当成疯子，要么瞬间猜到答案。

“目前还没见过面。”

这也是事实，不算撒谎，虽然两人共用一副身体，可他们确实从未见过呀。

“……”

申波眼神泛起微妙变化，慕池知道他想歪了，赶紧解释道：“我从来不追星，他也不是什么名人。”

甚至不一定算是人……

“哎呀，我当然知道啦，你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申波尴尬地笑了笑，赶紧继续问：“你和他关系如何？嗯，你对他怀揣着善意还是恶意？”

这个问题把慕池问住了。

若按照记事簿记录的信息，以及他对精神分裂症的有限了解，他们应该是敌人，还是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敌人。

可司辰的的确确救过他，还不止一次。

哪怕对方的拯救是因为规则限制，慕池依旧得承人家的情，不可能装作无事发生。

“不算朋友也不算敌人，敌意的话……有一些？”

“你们互相了解吗？”

“大概了解。”

“你们见面是不是非常困难？”

“是的。”

“你们见面后，会不会对彼此造成生命威胁？”

“……不知道。”

“你们的相见，会给其他人带来危害吗？”

“应该不会。”

“你们……”

“……”

申波问题越问越多，越来越细致，慕池的回答却越来越模糊。

最后，申波面色凝重道：“请确保你的回答都是真实的，不存在欺骗行为。”

慕池想了想，说道：“至少在我的认知里都是真实的，我没有撒谎。”

“好吧。”

申波已经基本确定，慕池想见的那个人不简单，保不齐还存在神秘意义上的阻碍。

因着慕池的回答充满模糊与矛盾，申波沉思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用塔罗占卜。

“对我们这些开启第六感的人而言，任何占卜手段都可以使用。”

“它们只是我们用来沟通灵与潜意识的一种工具而已。经过我们研究，市面上流行的各类占卜手段中，西方的塔罗与东方的易经，适用性与准确性最高。”

“我们侦探社之所以选择塔罗牌，一方面因为它更适合现代人对神秘学的认知，相对容易打开他们的潜意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塔罗的入门门槛比较低。”

翻译过来就是，相较于晦涩难懂的易经，塔罗占卜更容易恰饭。

“请再次确认你的问题，记住，问题必须明确、直接，不要笼统，一次只能询问一个。”

慕池想了想，换掉一些模糊不清的词汇，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很好。”

申波沉思片刻，取出22张大阿尔卡那牌，说道：“鉴于你之前的回答，我不介意用太复杂的阵牌与阵法。所以，我们只选用22张主牌，用相对简练的五星预测法。”

五星预测法又称希望之星预测法，是一种相对简单却强力的魔法阵。

按理讲，慕池询问的是见到司辰的方法，用六芒星阵更合适。

可他在回答申波一系列问题时，有太多模糊地带。且申波在询问过程中，蔓延开的灵性波动隐隐从问题本身，察觉到了一些危险。若选用更精准的六芒星阵，说不定会给双方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

这里‘双方’不止是慕池与司辰，还有慕池与申波。

“好！”

慕池面色沉凝的点点头。

“记住，你一定要充分信任你的占卜师，只有这样，占卜过程才会顺利。”

“首先，闭上眼睛深呼吸，让你的身体与心灵都处于宁静放松状态，你觉得可以了，便睁开眼。”

慕池按照要求严格执行，他闭上眼睛深呼吸，等睁开眼睛时，宁静与神秘不知不觉弥漫在二人之间。他望着对面的申波，这一刻，对方又变成了之前那位极富魅力的神秘占卜师。

申波胸前的黄水晶项链微微晃动着，他把二十二张大阿尔卡那牌递给慕池，

“洗牌时，要集中精神，不断在心中重复你想问的问题。”

慕池把塔罗牌摊放黑色桌布上，两手顺时针洗牌，洗好后，又以顺时针方向收拢。期间，他按照申波要求，在心中不断重复那个问题，直至把塔罗牌叠好，递给对方。

申波接过纸牌，又请慕池进行两次切牌，才把它们平稳放置在桌面上。

接下来是排牌阵，就见申波轻轻一推，塔罗牌成弧线状完美摊开在慕池面前。

“请抽一张塔罗牌，放在你的正前方——它将代表你自己。”

慕池闻言，快速又慎重的抽取一张塔罗牌放在指定位置。

“请抽取第二张，放在你的左上方——它代表对方。”

慕池照做……

“第三张放在右侧，代表需要排除的干扰；”

“第四张放在左侧，代表需要执行的方案；”

“第五张放在右上方，代表成功的可能性；”

就这样，慕池连续抽取五张牌，在身前形成五芒星阵图。

分明抽牌的是慕池，可申波的脸上却渗出微不可查的汗水。不知是不是错觉，慕池隐隐觉得自己的精神正逐渐漂移出自己的身体，它悬浮在头顶上，正与对面的申波进行某种‘精神层面’的深度交流……

“请翻开第一张牌。”

第一张在胸前，代表慕池自己。

慕池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翻动——翻开这张塔罗牌的瞬间，慕池似乎又看到了那条似幻非幻的银色河流。

等纸牌翻到正面，河流消失，慕池看到一张魔法师！

“正位魔法师，它代表你想做的事情，可以尝试开始，但过程需要不断变换，期间一定要贯彻自我意志。嗯……尝试过程中，最好利用一些外力。”

申波眼神虚无，声音里透着一股缥缈，“请掀开第二张。”

等慕池手指触碰到左上方，代表司辰那张牌时，整张桌子莫名抖了抖！

申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厉声喝道：

“立刻翻开！”

慕池不再犹豫，刷的一下翻开第二张牌。

奇怪的是，翻阅过程异常顺利，顺利到申波都有些意外。

“咦？”

申波嘴里发出一声轻咦，第二张牌，竟然是一张逆位的教皇。

申波再次闭上眼，他一边感应，一边尝试解读：“你在意的那个人反复无常，似乎从未把你放在心上。如果你尝试与对方接触，对方会做出怎样的应对，完全取决于对方的当时的想法与心情。”

司辰的想法与心情？

对于一个疯子而言，有正常想法才不正常吧？

接下来是第三张，那是一张正位的月亮牌。

“对方对你抱有深深的恶意，面对他时，切记剧烈的情绪波动，切记不诚，切记……嗯，三心二意？”

最后那点，申波带着疑问，似乎对自己的解读深表怀疑。

第四张是正位星星牌。

“只有身处某个幸运的夜晚，星星才会为你指路……”

第五张牌代表成功的可能性，慕池翻阅的瞬间，桌面竟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他吓了一跳，正要说些什么时，只听‘砰’的一声，坚固的棕木方桌，竟然直接从中间断开了！

慕池赶紧跳开，申波却没有动，他此时的脸色十分阴沉，阴沉得吓人。

“怎，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问我？”

申波睁开眼，面含惊恐道：“老天，你要见得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恐怖玩意儿啊！”

慕池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申波还想继续吐槽，可想起什么后，赶紧摸向胸前的黄色水晶吊坠——黄水晶在他触碰的一瞬间，竟然碎成了渣渣！

“靠！”

这下申波再也没心情关心慕池那点儿破事了，他揪着断裂的项链，一脸肉痛的叫道：“我的黄水晶，啊啊啊，你赔我！”

“……赔？多少钱？”

慕池试探问道，心想却着要是低于100块，他虽然很心疼，勉强也愿意支付，就当是这次占卜的小费了。

“一万块呢！”

“多，多少？”

慕池惊呆了，一万块，想钱想疯了吧？

这家伙在故意讹他吧？他看起来很像冤大头吗？

申波还真没讹他，他胸前的黄水晶若按市场价，确实一万块左右。

黄水晶品质有高有低，他这块不能说最顶级，但也是顶尖的那一批了，每克至少500块。而他之前碎掉的那块棱形水晶吊坠，最起码有20克。

经过申波絮絮叨叨的科普，慕池总算明白那块黄水晶的价值以及用处了。最后，申波大度地表示，水晶破碎两人各占一半责任，慕池只需要支付一半费用就可以了。

当然，两人是同事，申波也没有要求慕池立刻支付。

结果就是，慕池占卜还没学到，自己先背上了一屁股债。

更憋屈的是，占卜被打断，第五张代表结局的塔罗牌，也不作数了……

自古以来，欠债的都是大爷。

申波虽然损失了一块黄水晶，对慕池的态度却没有变恶劣，反而更加热情了。接下来一整天，都在不切余力的为慕池讲解如何利用第六感来占卜，以及占卜过程中的各种注意事项。

时间飞快流逝着，直至傍晚慕池离开时，常飞也没有回来。今天虽然收获良多，但有了一屁股外债，他的心情并不好。

而今晚，也注定将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

8月16日凌晨零点，北城西街，第三家属院；

这是一栋五层楼的公寓，夜幕下，只有三层第六个房间还亮着；

踏踏踏……伴随着沉重有序的脚步声，一位身穿紫袍的神秘人出现在三楼。

“别急，今晚会让你饱餐一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也不知他在和谁说话，声音沙哑又诡异。

他的脚步不急不缓，来到306号房门口后，轻轻叩响房门。

“上路上路，快推上路啊！靠，你个老六……”

“大晚上的，谁敲门啊？”

眼眶里泛着血丝，身材微胖的宅男暴躁的推开键盘，把烟蒂丢进烟灰缸后，怒气冲冲地打开门。

“呃，你是？”

暗沉灯光下，门外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穿着奇异紫袍的神秘人，他的脸融入斗篷深处，无法看不清。

可奇怪的是，在宅男眼里，对方面容清晰，身上的衣服也不是紫袍，反而是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

神秘人嘴里发出一声怪笑，竟不理会宅男，抬脚便朝屋内走去。

宅男下意识让开路，随后才觉得不对劲，赶紧道：“站住，你是谁啊？”

分明进入陌生人家，神秘人却像一个王者，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只可惜，这片‘领地’又脏又乱，还有一股难闻的脚臭味儿。

宅男被对方态度激怒了，看着对方比自己矮小的身体，挥着拳头警告道：

“臭小子，你这是擅闯民宅，赶紧出去，否则我可要动手了！”

面对宅男的威胁，神秘人却看也不看，在客厅没找到想要的物品，便不急不缓走进厨房。

等他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沾满污渍的切菜刀。

宅男惊呆了，他撑大双眼，下意识就想跑。可是，他的双脚仿佛被镶嵌在地上一般，动也不能动。

“你……”

嘴里刚蹦出一个字，眼前便闪过一抹银光，然后‘刷’的一下，他的喉咙管被割断了。

“呜，咯咯……”

大片大片鲜红的血液从喉咙管里喷薄而出，宅男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捂着脖子踉跄倒地。

直至死亡他都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杀他。

神秘人似乎一点也不怕被发现，杀完人后，都不屑于消除痕迹。他进入洗手间，随手把凶器丢进浴缸里，然后打开洗手池，洗干净手上的血迹后，便离开了306号房。

房门仍旧敞开着，浓郁的血腥味儿传遍整个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