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西高来到公司，她走进工位上，余光注意到办公室里的关矜仪已经在工作状态了，陈西高方才的兴奋全然消失了，也是因为关矜仪太平淡的态度。

凭什么，明明是她在发情，却能控制得这么好，陈西高越发觉得自己他妈被人占便宜了。

陈西高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她闷了一口苦咖啡，刘蓝珊背着新买的包包来上班了，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没换衣服，凑过来震惊道，

“不是吧，高子，你不会一整晚都待在公司弄那个了吧？你不要告诉我你通宵了，我怕你待会猝死。”

陈西高摇头，让她滚开，“那点工作不值得我通宵，我昨晚住酒店去了。”

“难怪，你昨晚在宿舍群里说不用留门了。”刘蓝珊拍了拍她的新包包，“怎么样，又是我男朋友送的，不行，你这张臭嘴还是不要评价了。”

“少自作多情，我才没这闲工夫。”陈西高放下杯子，准备开始工作，“待会要开实习生会议，应该是前期考核结果出了吧。”

来了快半个月了，因为有转正的机会，所以才会有这么多麻烦的考核制度，陈西高还挺期待的，她心里有数，打开电脑继续被打断的工作。

“啊？我挺害怕的，因为我最近摸鱼太多了。”

刘蓝珊讪讪小声地说了一句，扭头看到mentor那张严肃的脸，差点没吓死，赶紧飞奔到工位上干正事了。

没过多久就被叫去开会了，临时征用的会议室刚清空出来，也就第一次集合见过面的实习生们集中在了一起，陈西高坐在了后两排，看见早上刚见过的叶笛霖。

简单打了个招呼，坐在旁边的刘蓝珊问她那是谁，陈西高否认，“没有，就见过几次，脸熟而已。”

Mentor简单说了两句就进入了大家最关心的正题，放出来的ppt按位次排列了所有实习生的顺序。

位列第一的是陈西高，之后的是另一个部门的人，而第三名则是叶笛霖，刘蓝珊就是来混实习经历的，倒数第三名也无所谓了。

“这就是前期大家的排名了，是部门成员和部门总管，总监综合各项表现折合出来的分数，之后还有中期和后期的考核，大家努力。”

叶笛霖看着上面的排名，眼神有些滞住了，自己早就搞好了和部门每个同事的关系，送了不知道多少次小礼物，还有部门总监程盛逸…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被人超了。

回想起今天早上在酒店的场景，越是感觉陈西高这个成绩来得不真实，能和关总监坐在一起吃饭，叶笛霖能会到她们关系非同匪浅，可没料到关系这么深。

叶笛霖余光瞥见陈西高得意洋洋的笑脸，心中更加烦躁了，这是最容易进入启成工作的渠道了，要是没抓住这次机会，以后就难了。

可她想不到这个看起来穷酸苦脸的陈西高能和关总监有什么关系。

而且之间说好的两个转正名额缩减成了一个。

等到会议解散了，叶笛霖换上笑容，走过去跟陈西高说话，

“恭喜你啊，西高，你也太厉害了。”

陈西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摆手说不是，“这才哪到哪，大家都很厉害，说不定下次我就被甩到后面了。”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在凡尔赛，但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陈西高示意自己先出去接个电话。

来电的人是请来照顾妈妈的护工阿姨，陈西高皱眉，感到有些不寻常，平时这个点阿姨一般不会打电话来，她按下通话键，

“喂，阿姨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响声和嘈杂的谩骂声，阿姨慌乱地说，“西高啊，一群人上你妈妈这来讨债了，养生院这边报警了，你还是赶紧过来一趟吧。”

“好，我马上过去。”

急匆匆地请了下午的假，陈西高来到医院的时候，警察把滋事闹事的人带走了，陈西高和护工都得过去警察局一趟做个笔录。

方茉雪生病，行动不便，一个人先留在医院了，陈西高拜托临近床号的家属帮忙照顾一下，才来到不远的警局。

上前来讨债的几个大叔长得凶狠恶煞，一脸不屑地朝警察大吼，

“我们又没干什么！她哥把我们辛苦打工的钱借走了，现在人都找不到了，我们只能找他家里人要钱了！不然上哪找去！”

“闭嘴！”

警棍挥了过去，蹲在地上那几个混混才住嘴，护工阿姨被吓得不轻，还是咬牙跟做笔录的警察描述了刚刚的情形，

“刚刚他们一进来就是砸东西，威胁人...”

一整个下午，陈西高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过，做完笔录之后，护工阿姨一脸为难地跟她提了想了好久的事，

“小高啊，阿姨不敢在你这里做工了，阿姨也有老人小孩要养，真对不住你啊，你再去找找别的护工吧。”

“这样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还是赶紧想办法能还一点钱是一点吧，你哥是真的靠不住了，还有小高啊，上一个星期加这几天的费用你能尽快结给我吗？”

“阿姨，我多结你几天的费用，您能再照顾我妈两天吗？我找其他护工也得花点时间。”陈西高做出了挽留，她掏出手机直接给阿姨转钱过去。

“哎，你这孩子...行吧，那阿姨我再留两天，你尽快找人来替吧，唉...”也是看在这孩子可怜，阿姨叹了一口气，要不然这种情况下谁还有胆继续待下去。

“嗯，我明白了，阿姨你先回去吧。”陈西高面无表情，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恹恹地垂着，削直的身体垮站在警局门前。

她把黎兰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陈西高握着手机，电话铃声不断重复播放，最终是无人接听的挂机声音。

而她哥陈非任更是不用想了，号码直接停机了，不知道现在躲到哪里去了，还有黎兰，完全找不到人了。

陈非任欠的人肯定不止这几个人，钱的数目说不定还有高利贷，往深里想，都是陈家永远填不上的窟窿。

陈西高在路上买了晚饭回方茉雪那里去，刚打开房门，就听见方茉雪啜泣的声音，别人一直安慰她，

“方阿姨，你女儿来了，你先别哭了，什么事什么坎都能过去的，别太伤心了。”

方茉雪身体更加瘦弱了，两侧脸颊凹了进去，完全没有任何气色，两颗眼球布满了血丝，向陈西高求助般地凝视过来。

兴许是知道先提哥哥的事，陈西高会不高兴，方茉雪这回先关心了她怎么样，

“小高啊，那些人没欺负你吧？护工阿姨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方茉雪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说话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她骂天骂地，

“你哥就是个吸血鬼啊！我怎么生了一个孽障啊？真是上辈子倒了八辈子血霉啊。”方茉雪掩面又开始掉起眼泪来。

陈西高拆开包装袋，取出打包饭菜的盒子，重重地放在桌上，扭头睨了方茉雪一眼，心情躁郁地说了一句，

“行了，别哭了，我看着心烦。”

“先说好了，我没有义务帮哥还钱，我只有养你的义务，他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渣。”

晚饭之后，陈西高走出房间来，空旷冗长的走廊上，她坐靠在公共长椅，长腿交叠在一起，铁灰色的西装外套耷拉在身上，陈西高浏览着页面上护工的信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

消毒水的味道浸入鼻端，让陈西高愈发困倦，她眼皮垂了下来，忽而手机弹出的消息让人一下子精神了，是关矜仪发来的消息。

[今天你请假去医院，怎么了？]

好像经过酒店的那晚之后，关矜仪会给她主动发消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不过能被人惦记关心也是一件幸事。

只是陈西高实在没有好心情可言，而且自己这样糟糕的生活状态，就不去给别人添麻烦了。

陈西高看着屏幕，斟酌了一下，把打了的字删了又打，本想冷冰冰拒绝但又觉得不妥，索性实话实说了，

[谢谢老板的关心，我今天下午来医院照顾家人。]

这么客套的话，陈西高想不出关矜仪会回什么，无非是结束对话罢了，但对方却话锋一转，毫无预兆发来一句郑重的告白。

[小高老师可以考虑一下，跟我谈个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