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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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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只要一个念头,你的人生就会完全改变。

蓝天由此联想起看过的《扑克脸》。

像里面都是因为一个“该死”的念头从而杀人。

为什么会这样?

究其本质都是为了满足自己“该死”的欲望。

其实也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做,很多时候,人们脑中免不了会冒出这种“残忍,邪恶”的念头。

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以后的幸福,从而伤害他人,乃至夺取他人的生命。

就像有些人为了生活,可以不择手段。

然而,有些人为了生活,却可以慷慨赴死。

总有些事情,对某些人来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

能活着当然好,但活不了了,便当死则死,无所畏惧。

其实,理智想想,根本不用这么做的——不择手段地生活。

你以为这样是为自己“好”,然而,当你做了错误的事情,犯下罪恶,你是会一步步走向深渊,因此慢慢成为怪物的。

成为不择手段满足自己欲望的怪物。

那些“不正当”的行为,手段,其实,并不能真正满足你的欲望,使你幸福。

你就算这么做了,你的内心还是会空虚,会更加空虚!你会唾弃自己!变得自己也不认识自己。

其实,当你不再以获取外物为目的,转而去向内心,你会发现,就算你没有钱,没有名,就算你“什么都没有”,甚至生命也到了尽头,到只要你内心平静,安宁,就是最大的“幸福”。

这是欲望的“爸爸”,在内心平静安宁面前,你会发现“满足”,不值一提。

一切外在的满足,只能让你一时感到幸福,然而,内心精神的满足才是你“幸福”的主要来源,才是人性真正的“出口”。

你内心匮乏,痛苦,就算你有钱有名了,你还是匮乏,痛苦。

而且,你就算满足了自己欲望,然而,欲望不会停止,你还会有下一个欲望,如此连绵不绝直到死亡,你难道就要这样成为“欲望的奴隶”?

人一旦陷入自私之中,被欲望困住,是很容易走极端的。

蓝天知道那种感觉,因为她“走过”。

你听不进外界的一切“言语道理”,你变得狭隘,偏执。

不过,话说人也不会一下这样,“不快乐”的本质造就了这种可能性的飞长。

其实,究其本质,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自私的人性,渴望幸福的本质,追求更好生活的“本能”。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欲望是深渊,也是天堂,全看你怎么对待。

——

翌日,清晨。

蓝天早早起来在爬山。

年轻时总喜欢出去玩,哪里热闹好玩哪里去,年纪大些了便更喜欢安静些的地方,三两好友,一起爬山或喝酒。

又或是一人独处,一杯酒,一本书,一下午休闲时光。

不过她其实也没多大,只不过心已沧桑……

迎面吹来一阵柔和的清风,蓝天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突然觉得活着真好。

生活中的一切烦恼痛苦似随风而逝,无声地溶解于广阔无垠的天空中。

蓝天从不觉得活着是件幸福的事,然而经历了痛不欲生的绝望,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只是活着,便是件如此幸福的事。

生活就是如此奇妙,有时让人连一分一秒都无法忍受,有时却想永远继续下去。

蓝天望着眼前的青草,树木,野花,一阵微风拂面,树叶轻摆,小鸟鸣叫。

她开心地随口哼唱起来:“大王叫我来巡山呐,我左瞧瞧右瞄瞄,奈何什么都没看着。”

“大王叫我来巡山呐,四顾一看皆茫然,小酒一杯慰心房。”

“大王叫我来巡山呐,风吹草动撩人醉,奈何缺个美人儿。”

“神仙命我下凡来,做那肉体凡胎,不知仙法不知爱,唯有山花任采摘。”

“天苍苍,河长长,低头一看全是羊。”

“天蓝蓝,地黄黄,这是谁家卖牛郎。”

蓝天突觉得既没人可吐露心事,那么可以说于微风听,说于大地听,说于山鬼听,说于牛羊听。

这也不失一种风趣。

那些可理解的,不可理解的,可言语的,难以言喻的,全都抛之而尽。

你看,树叶在轻轻晃动,那是它在轻声歌唱,微风拂过你的脸庞,愿你不再忧伤。

月色闪耀着微光,照亮你的前方,迷茫无措的人呐,未来是否不可期望。

等蓝天走累了便停下歇息,从怀中口袋中掏出了一瓶小瓶白酒!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眼前是风景如画,她心中忽然豪气干云,正好下酒!

她喝了一大口酒,浑身舒畅。

快哉快哉!

风景就酒,世上绝有。

她深呼吸一口气,凉风大饱。

快哉快哉,凉风加酒,世间仅有。

爬完山回到家,婶婶叫蓝天去她家吃面,蓝天思考了两秒答应了,不为其他,只为见见从小看到大的堂弟。

就算她对婶婶不感冒,虽然她也如是,可是,她毕竟是婶婶。

就算知道会有预料中的让她改变形象之类的言语,就算知道她的话会让她不舒服,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蓝天不想让自己后悔,在这个不知是意外还是惊喜先到来的世界,见一面,少一面,那些痛苦的悲伤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遗憾。

在婶婶家吃完面,蓝天走到屋外,便见堂弟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玩手机,她走过去同他聊了一会,犹豫了一会,从口中掏出一百元给他,他却不要。

蓝天一阵惊奇,笑问:“为什么不要?”

堂弟没说理由,只是重复道:“不要。”

蓝天想了想,问道:“你有钱吗?”

堂弟说:“也没多少。”

蓝天疑惑了:“既然没多少为什么不要?”

他说:“你自己的自己花。”

蓝天收回钱,揉了揉十多岁少年的脸蛋,笑道:“哎哟,懂事了。”

他说:“不懂事,不懂事。”

蓝天笑了笑,此后不必多说。

当她回到家时,心中却有些许沉重。

蓝天知道,一个人从不懂事成长到懂事,是会如何疼痛悲伤,她经历过,所以懂得。知那种疼痛是会在少年人的心上留下一道疤。

一个人为何会从不懂事到懂事?因为不懂事让他承受了无以言喻的疼痛,痛苦,所以他长记性了,不想再承受那种伤害,只能变得懂事。

不是谁一下就会懂事的,懂事的代价一向是沉重压抑痛苦的。

堂弟是蓝天看着长大的,说那是他的问题,是他成长必经的路程,想要置身事外是很难做到的,她心疼他……就像心疼曾经那个懂事的自己。

“你要懂事啊,你要听话啊。”大人们总是这样对孩子说。

很少听到长辈对小辈说:“你可以不用这么懂事,你可以任性的。”

蓝天突然想起了一段过往。

“你啊,为什么这么听话呢?”中年妇人叹了口气,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

小女孩低着头,良久才小声道:“我怕我不听话……你就不要我了……我怕我不听话,你就不爱我了。”

中年夫人鼻子一酸,红了眼眶,把小女孩紧紧拥入怀中,泪水簌簌落下,哽咽道:“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不管你听不听话,我都会永远爱你。”

画面一转。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你能不能听话点?”

“你再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画面再一转。

“她总说我很听话,因为她说过,我不听话就不要我了。”

“可是为什么?我这么听话,她还是不要我了?”

……

下午,蓝天窝在堂弟家和他一起玩游戏。

两人玩饿了,便吃起泡面加辣条。

没一会,叔叔下班回家了。他见桶装水没水了,便叫堂弟去换桶水,堂弟边玩着手机边吃着面,不肯去。

一开始叔叔只是碎碎念着堂弟怎么这么懒,后来声音越说越大,也越来越激动:“叫你去换桶水都不去,你不喝水吗?”

堂弟忍不住回了一句:“我不喝水就是了。”

叔叔登时发火了,“你不喝水?那你出去,不要住这个家了!整天只知道玩手机,你做了什么?我们工作了一天了,让你换桶水都不换。”

他重复念叨着:“这个家也是我出钱的,你不要住了。你不换这桶水你就不要进这个家了。”

见堂弟还在玩手机,叔叔越发怒了:“你有没有一点感恩的心?我养你这么大,让你换桶水你都不去?你不要住在这个家了!”

空气突然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蓝天纠结犹豫一阵,还是开口道:“我去换吧。”

“不用,不用你去换。”中年男人马上道。他重复:“就要他去换。”随即又开始对堂弟进行新一轮的“言语轰炸”。

无外乎父母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是这么不懂事?一点也不懂得感恩回报?

很奇怪,难道父母的付出是为了让儿女感恩回报的吗?难道父母的付出不是出于对儿女的爱而自愿选择的吗?

为什么父母要把他们的付出加诸到儿女身上?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付出代价。

既然父母如此选择了,他们就应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付出代价。

你对他好,是你想对他好,而不是为了获得什么,得到什么回报。

然而当真如此吗?

你在付出的时候就没想过获得什么吗?你对他人好的时候就没期望过他人也对你好吗?

你会发现,付出了,想要得到回报实在是人之常情。

父母把儿女养大了,期望儿女感恩回报又有什么呢?

只是不应以此为理由“要挟”,比如“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就应该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

付出了,期望回报是一回事,但强迫回报又是另一回事。

要知,每个人都应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付出代价。

既然你这么选择了,那么你就应当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付出代价。

蓝天低头加快了吃面的速度,等吃完面,她马上开溜。

走在路上,蓝天只觉得自己胆小懦弱。她应该留下来帮帮堂弟的,不管做点什么,但是她逃走了。

听着叔叔说着堂弟,她似乎瞬间回到了少年时代。

当初,她也是这般被父亲“教育”着长大的,那时的她有多么压抑,窒息……真是无以言喻,这也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浑身戾气,阴暗厌世,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怨恨着父亲。

蓝天忽然想起了看过的《少年法庭》,少年人为何会犯罪?为何会如此残忍邪恶?这基本上与糟糕的家庭环境离不开关系。

在一个家庭中,孩子没有选择权,爸妈就是天,孩子的一切都被这片天控制着,没有能力抵抗,只能被动地承受一切。

当这片天阴暗时,你如何期望生活在这片天生活下的孩子阳光起来?没有这个条件,也没有这个能力。

当孩子长期处于阴暗中,扭曲邪恶便成了自然而然的生长物。

不然孩子根本无法继续存活下去,他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当然,也有例外。

不是在不好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小孩就会扭曲,邪恶,也不是在好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小孩就不会不扭曲,不邪恶。

只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而已。

就像不是在不好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小孩,就都会犯罪,不是在良好的家庭环境长大的小孩,就不会犯罪,只是前者犯罪的可能性更大,后者犯罪的可能性更小而已。

——

回到家,蓝天刚看了一会书,便看不下去了。

只因,隔壁夫妻又吵架了。

吵死个人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翻旧账骂着彼此。

蓝天捂住耳朵,很是烦躁。

她突然笑了,只因那妇人突然骂了一句:“我信你个鬼!”

她随即质问男人:“你还有没有良心?”

蓝天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只觉隔壁的那对吵架的夫妻就像两个谁也不让谁的小孩子。

看完书,蓝天来到二楼走廊上,望着天空发呆。

父亲在门外走廊上和人微信聊天。

她忽然听见父亲说:“像个男孩子一样,不想嫁,到时候看有缘分么,有缘分再说。”

蓝天登时就知道父亲在说她,她没想到,还有人想给她做媒,这是多想不开……

心中忽然有些沉重,压抑,不想再回家,不想见他。

虽然比以前好了很多,然而还是有的。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一点一点进步,一点一点向上攀登。

晚上吃完饭,蓝天去见曾经的好友,两人相约从前的老地方见。

等见到好友时,蓝天不禁大吃一惊。

她看着面前长发飘飘的女子,不敢置信道:“你是周伊林?”

周伊林点点头,笑着道:“不认识啦?是不是变化有点大?”

蓝天摇头感叹,这何止是变化有点大,这是去泰国变了个性吧!

原本比男生还男生的女生而今竟已长发飘飘,女人味十足。

两人边散步,边闲聊。

蓝天从聊天中得知她大学毕业就要结婚了,家里给她订下的,男方对她也挺好的。

她忍不住问:“那她呢?”

周伊林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她曾经的女朋友。

三人曾都是好友。

她一阵沉默,半晌才道:“我对不起她。”

两人聊了许久,等到分开,蓝天望着好友的背影忍不住唏嘘感叹。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人变得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也可以让人创造“奇迹”。

曾经以为不可能事情,也许后来都成了事实。

曾经的坚持在不知何时选择了放弃。

曾经的自己,是否早已迷失。

……

流年逝青葱,穿堂无影踪。

年华不知月,何处问西东。

——

隔天,蓝天又见了另一个好友。

而这人正好是向央曾经的女朋友,向央。

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向央而今已瘦得棱角分明。

两人说说笑笑,不免聊到了周伊林。

向央望着远方,神情很是复杂。

她突然自嘲笑道:“其实,我是想过报复她的。报复她明明先来惹我,后来却抛弃了我,就这样离我而去。”

“只是,后来,我听到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蓝天好奇道。

向央笑了笑,缓缓道:“有一个女生很爱另外一个女生,可是她的父母不允许。”

“在父母的压力下,她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们不准她和她在一起,于是她就不和她在一起。”

“他们让她和那个男生结婚,于是她就和那个男生结婚。”

“然而,最后,她生不如死。”

“她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于是,她开始责怪她的父母。”

“都是他们造成的,要不是他们非要她结婚,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要报复。她开始报复。”

“她自暴自弃,自残般虐待自己的身心。”

“她就是要报复他们。报复他们不管不顾拆散了她和她爱的人。”

“然而,当某天,当她偶然看见镜中‘满目疮痍’几乎连自己都认不出的自己时,不禁扪心自问,她到底在报复谁呢?”

“是那个不敢反抗父母从而抛弃了心爱之人的怯弱的自己,还是不允许她们在一起,希望她好,要她结婚的父母?”

“她忽然悲不自胜,痛不欲生。”

“她已经筋疲力尽,走到了绝望的深渊。”

“后来,她走向了大海,再也没有回来。”

“于是,我便不想报复了。我只想好好生活。”

向央红了眼眶,神情很是悲伤。

每个人生活中都有痛苦和不幸,这时你是天可怜见的天使。

可你一旦把这种痛苦不幸不断放大,以至去伤害他人,造成了他人的痛苦不幸,那么你将成为地狱的魔鬼。

她说:“其实,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是个男的,也许她就不会离我而去,和那个男的步入婚姻殿堂。”

“也许我们会有个温馨的家,也许还会有个可爱的孩子,像普通的家庭那样,吵吵闹闹,幸福烦恼。”

“可是,现在我知道,她最终离我而去的原因并不在于我是男是女,而在于她是否有勇气面对来自世俗的恶意,我们是否有勇气对抗且坚持到底。”

“如果她能有勇气面对她所害怕的,我们也可以有一个温馨的家,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只是,那太困难,所以,我理解她。”

“只是,我该继续前行了。”

向央低下头,泪水无声滑落。

她在心中无声自语:亲爱的,祝你幸福。亲爱的,再见。

蓝天不禁心中酸涩,一阵压抑窒息。

同性在一起还是太过艰难,要想好好生活,有个好的结果,实在是困难重重。

只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

三天转眼即逝。

蓝天回到学校宿舍放好行李,便同早已到宿舍的安年去找颜子熙,这家伙叫她俩喝酒。

三人于楼梯转角相遇,随即一同去往校外。

路上,碰到一群男生,男生们与三人擦肩而过时,其中一男生看着他们,用几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男人婆。”

“你说什么?”颜子熙停下脚步,盯着那个说话的男生。

“没什么。”男生说。

他回过头时,马上低声骂了一句:“变态。”

“欸!”颜子熙撸袖子就想过去揍人。

只不过一句话,她心中却如斯沉闷,霎时明白了什么叫甜言美语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一个人的言语态度原来会对人造成如此大的伤害和影响。

她想,还是自己不够强大,才会受其影响。

若心不动,任世界天翻地覆又如何?

蓝天连忙拉住了她。

男生回头望着颜子熙,一脸嚣张得意,好似就等颜子熙上来干架。

颜子熙突然笑了,大手一挥道:“小蓝蓝,上。”

蓝天翻了个白眼,开口道:“一些与大众认知或行为不符的、由个人性格特点不同所决定的现象其实并无对错之分,只有多少数区别,不应用贬义的‘变态’评价。”

“不知道就多读书。”颜子熙故意大声道。

“哎,”她叹了口气,摇头感叹:“没文化,真可怕。”

“你!……”男生脸色一时十分难看。

一旁的安年还接了一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没文化。”

男生紧咬着牙,在身旁同学的拉扯下远去。

蓝天看着男生远去的后脑勺,不禁嘀咕道:“他的脑袋真像个蛋,净说淡话。”

一旁的颜子熙和安年闻言,纷纷笑了起来。

“走了走了。”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再说话,等到饭店,上了菜,三人便开始大快朵颐。

等到酒足饭饱,安年突然道:“能问你俩一个问题吗?”她有些小心翼翼。

“一般这样说的,都没什么好问题,你还是别问了。”蓝天笑道。

安年还是问了:“你俩有把自己当女生吗?”

蓝天和颜子熙对视一眼,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颜子熙笑道:“说实话,女扮男装久了,就真把自己当男的了,不太觉得自己是女生了。”

“只是大姨妈来的时候,才突然想起,哦,原来我还是个女生啊!失敬失敬!”

安年和蓝天不禁哑然失笑。

颜子熙喝了口酒,继续道:“然而,每当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便发现,不管我外表再怎么‘男生’,内心其实就是个小女生啊。”

“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伤心,受了点委屈了就想哭。”

“然后我就知道了,啊,不管我外表再怎么‘男孩子’,可我的内心深处就是个小女生啊。”

蓝天点点头,说:“我想不管外表怎样,其实每个人内心深处应该都有一个‘小女生’吧。”

这个小女生是需要我们好好安慰对待的。

“我去放个水。”颜子熙笑了笑,随即起身去往厕所。

“你们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感觉自己似一个怪物的感觉?”

从厕所回来的颜子熙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怎么了?”蓝天望着从厕所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的颜子熙。

颜子熙笑道:“刚才去上厕所,碰到一老奶奶从卫生间出来,她看到我吓得差点摔倒!吓得我魂都快飞了!”

蓝天和安年对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随后一阿姨进来,可看到我又出去了,没过一会,我就听到她和一称呼经理的人说女厕所里有个男生,好像是个变态……”

原本笑嘻嘻的两人顿时都收敛笑容,沉默下来,也不问后来怎么样了。

有些事,不用问就已明白。

有些话,不用说完就已知道。

她们都有过类似相同经历,所以她们都懂得,那是一种什么感受,以及后来大概会如何。

安年也想起了上厕所时女人们看来的异样眼神,以及他人得知她是女生后看来的特殊眼神,此中种种,不胜枚举。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只是我现在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上个厕所就像做贼一样,生怕被人看见。”颜子熙自嘲笑道。

她想自己之所以上厕所像做贼一样,也许就是因为想避免遇到这种情况。

怎么说呢,她们看她的眼神像看到变态一样。

可不,男生上女厕所可不是变态吗?

蓝天忽然想起有次有人问她:“你是男的女的?”

那一刻蓝天脑中只有两个字:耻辱。耻辱的感觉。

“这是个笑话不是吗?”颜子熙突然笑道。

她随即自问自答:“是个笑话,我也是个笑话。”

气氛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中,很是压抑。

“不是,这只是一场误会。”安年开口打破沉默。

她十分理智地陈述事实:“你知道我们的形象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颜子熙垂眸,有些失神道:“她们看我的眼神不像是看人的眼神,而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好像我是一个怪物一样。”

她望向两位好友,茫然无比道:“我是个怪物吗?”

蓝天一巴掌拍在颜子熙头上,“说什么屁话!你当然不是怪物。你有三头六臂吗?你会喷火吗?你以为怪物那么好当啊?”

安年点点头,“人们对于自己不了解,不理解的事情,都觉得像是“怪物”一样。”

她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我也曾这样想过。不管是上厕所时别人看来的眼神,还是当别人知道我是女生后的眼神,又或是父母见我依旧女扮男装时‘死性不改’时的眼神。”

“他们的眼神好似都在说: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问题?”

“面对外界的指指点点,他人异样的眼神和态度,我也曾问过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心理不正常?”

“我是不是该听爸妈的话,留长发,打扮成所谓的‘女生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就不是我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可我知道我不是谁。”

“后来我才知道,我没有问题,做真实的自己没有问题。”

“他们之所以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是因为大部分女生都是‘女生样子’,而我却是‘男生样子’,我的特立独行,与众不同让他们感到稀奇,古怪。”

“他们不知道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女生要打扮成‘男生样子’,这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大白天见鬼,理解不了。”

“然而,人们不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你不理解铁T为什么一定要在上面,她不理解‘枕头公主’为什么不在上面……”

“可这并不说明彼此有什么问题,这只是因为各自的想法不同而已。不同的成长环境和经历塑造了不同的人。”

“当然,最为主要的一点是,我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大多数女生都是‘女生样子’,而我是‘男生样子’。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人,大多是大多数人眼中的‘异类,怪物’。”

“我的特立独行,与众不同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我就在想,为什么我只是剪了个男生头发,作男生打扮便成这样了?”

蓝天忽然想起她看过的一大段话:美如果加上特立独行,就会变成罪,记得小时候头发稍跟别人不一样,就会受到指责,因为大家应该遵守共同的标准。

例如我家有鬈发的遗传,常被误会是烫发,爸爸还曾经写了一封信让我带给教官,证明鬈发不是烫的,但教官把信揉了,大声说:「你们还说谎。」

那是我记忆中很深刻的事,为什麼头发不一样有这麼严重?大家有没有发现,要求群体规则的社会,第一个害怕的歧异就是头发,不管是军队或是监狱,第一个要去除的就是头发,犹如神话中的大力士参孙,一剪了头发就没有力气,头发是一种象徵,是个体追求自由最微末的表现。

所以清兵入关时,公告「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发竟然和头有同等的重要性。

高中时,女生流行穿迷你裙,我们经常在校外看到一个女生的裙子好短好短,可是一接近校门,她把宽皮带解开,裙子竟然变长了!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女生有这麼多祕密。头发和装扮是自己的事,但在群体社会裡,却变成眾人之事。

当群体思想大到一个程度时,没有人敢跟别人不一样;女孩子想要展露自己美丽的大腿,却不愿违反学校的规则,情愿麻烦一点在进校门前解开皮带。因為在这样的规则下,特立独行就是大逆不道。

然而,一个成熟的社会应该是鼓励特立独行,让每一种特立独行都能找到存在的价值,当群体对特立独行做最大的压抑时,人性便无法彰显了。我们贡献自己的劳动力给这个社会,同时也把生命价值的多元性牺牲了。

当中国传统儒教的群体文化碰到个(individual)就產生了竹林七贤,他们是特立独行的个体,活得如此孤独,甚至让旁人觉得悲悯,而要问:「為什麼要这麼坚持呢?」

这个社会上的阮籍愈来愈少,就是因為这句话。我当老师的时候,也曾经对一个特立独行的学生说:「你干嘛这样子?别人都不会。」说完,我突然觉得好害怕。回想我在大学时,也曾经特立独行,我的老师对我说过一样的话。我不知道这句出於善意和爱的话,对孤独者有什麼帮助?或者,反而是伤害了他们,让他们的孤独感无法出现。

是啊,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呢?要不是希望着什么,也许蓝天早就在父母的不停“教育”下,和世人异样的眼光和态度下,作女生打扮了。

“你干吗这样子?别人都不会。”

“你为什么打扮成男生样子?是想当男生吗?”

“你看就你这个样子,别的女生都漂漂亮亮的。”

“你看就你不结婚,别人都结婚了。”

“你看就你喜欢同性,别人都喜欢异性。”

“你看你……”

很奇怪,这世界“很奇怪”,就因和大家不一样,便似成了“外星人”。

好似一个个地成了克隆人才是正常的。

然而,有人说过:事实上,特立独行的人生态度乃是创造之母。而有没有这种多元化的生活态度与人生哲学,有没有对生活本身的富于诗情的理解,在很大程度上将决定我们生活方式的丰度与深度,决定这个民族对人类的文明是否能提供更多的具有原创性的东西。

一个不能宽容特立独行人生的态度的民族,是很难产生天才的。天才就是那些具有常人所没有的思想与行事方式的人们。

如果当初,蓝天听父母的话打扮成“女生样子”,不再剪短头发,但以后呢?继续听父母的话,结婚生子?那她自己呢?她该如何自处?以后的以后又该如何呢?还有尽头吗?

有人曾对蓝天说:“你一点也不像个女生。”

她笑了,说:“你很像个男生,但你不像你自己。”

男生一怔,半晌无言。

你也许很像男生,很像女生,很像成功人士,很像有钱人……然而,你是否“像”你自己?

蓝天想起曾经的“兄弟”在父母的不断劝说下,“改邪归正”,留起了长发,穿起了裙子,还“改变”了取向,生了孩子。

她还知道有的“兄弟”也是如此——我前夫说没有男人会喜欢我,因为我的性格像男的。只有女人才会喜欢我。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蓝天还想到曾经的某位女生满脸崇拜的对她说:“我也想和你一样,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那时的她摇摇头,叹息道:“作为过来人我告诉你,特立独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帅气潇洒,特立独行要面对的往往是排挤和孤独。”

“如果你没有勇气面对世人的异样目光和态度,如果你没有不被世人异样目光和态度所侵蚀和扭曲的强大心性,最好三思而后行。”

特立独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在世人眼中是个异类。而异类往往会受到嘲笑和排挤的。

不是谁都可以特立独行的,你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人们往往害怕做自己。

“为什么大家都这样,所以我也得是这样?”颜子熙突然问道。

“因为这样低调,安全。”蓝天回答。

所谓枪打出头鸟,大家都生怕自己是那只鸟,于是都各自披上伪装,混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生怕被别人看穿。

而和大多数人不同的人大多是人群中最显眼也是人们眼中最容易招来横祸的那只鸟。

你怎么可以和大家不一样呢?大家都是女生作“女生”打扮,男生作“男生”打扮。

人群中最吸引人目光的人,大多是特立独行,最有个性的人。

比如以前的葬爱家族和“杀马特”,那嚣张酷炫的发型走在大街上备受瞩目。

因为你的不同凸显了你的个性。因为你的不同,别人会好奇。因为你的不同,别人会议论。

对于和自己不同的人或者新鲜的事物,人们总是充满着好奇心和八卦态度。

对于和大部分人不同的人,人们的目光总会第一时间落在他的身上。

因为,大家都一样,你怎么不一样?你怎么能不一样?

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不被允许的。

大家到了结婚的年龄都会结婚,你怎么能不结婚?

大家都生小孩,你怎么能丁克?

大家都喜欢异性,你怎么能喜欢同性?

男孩子就要阳刚,你怎么能娘娘腔?

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你怎么能女扮男装?

无数的声音喷涌而来,淹没人生。

大家都喜欢异性,你怎么可以喜欢同性?

大家都结婚,你怎么可以不结婚?

大家都这样,你怎么可以那样?

你是脑子有问题吗?还是你是个异类?或是心理不正常?

很奇怪,人们质疑,排挤打压着……和大多数人不同的人。

同时又羡慕,嫉妒着和大多数人不同的人。

很简单也很自私的一个理由,既然大家都这样,那么你也得这样。

既然我不可以这样,那么你也不可以这样。

奇了怪了,这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道德败坏的事情,只是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喜好,选择不同而已,为什么要和大家一样?

这不是很离谱的一件事吗?

大家都喜欢刘德华,不喜欢的就是异类,大家白天上班,白天上坟的就是异类……有可能是……

人们既害怕又羡慕又嫉妒着和大多数不同的人。

害怕自己因和大家不一样而被排挤打压,同时又羡慕着和大家不一样的人,同时嫉妒又使他们排挤打压着和大多数人不同的人。

真是,可怜可恨又可悲。

在大多数人眼中,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人,那些“少数”,特立独行的人,其实就意味着“异类,怪物”。

比如,大多数人一只手都是五根手指,你却有六根手指的,那么在大多数人眼中,你就很可能是异类,怪物。

比如,大多数人喜欢异性,而你却是性少数群体……

反正,只要你和大多数人不同,或者特立独行,你就很可能会成为大多数人眼中的“异类,怪物。”

因为“少数”的不管是人和事,还是爱好或习惯,不管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大都是不为人知的。

而人们对于不了解不知道,无法理解,解释的人和事,大多会认为是“怪物”——怪人,怪事

比如,在不知道艾滋病是由猿类动物免疫缺陷病毒跨种传播给人类并进化演变而来的之前,大多数人都认为感染艾滋病的人就是“怪物”。

比如,在不知道同性恋只是一种性取向之前,大多数人都认为同性恋是不正常的,是“精神疾病”,是被诅咒的“怪物”。

大多数人对性少数群体的态度,就是经典的例子。

这都是因为不了解不知道导致的认知偏差。还有的是,就算知道了,也是很片面,错误的。

而片面,错误的信息只会让人误解,产生偏见。

由于片面,错误的信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同性恋群体就成了艾滋病的替罪羊,媒体最初的报道,将其称呼为“男同性恋相关免疫缺陷”甚至“同性恋癌”,艾滋病患者也被打上了滥交、异端、肮脏、低俗等标签,而这些歧视至今难以消除。

由于片面,错误的信息,至今还有大多数人认为同性恋是不正常的,是要送精神病院的!

由于片面,错误的信息,有多少人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嘲笑歧视?被打骂伤害?被称为“异类,怪物,变态?!”

每个人都是受害者,每个人也都是加害者。

至于所谓的“女生样子”,生活中,我们扮演各种样子,或是一位母亲,或是老师,或是上司……可我们常常忽略了自己的样子。

然后她突然明白了,我可以是任何样子,只要是我的样子,只要做自己就好。

不管我是“女生样子”还是“男生样子”,不管别人称呼我男人婆还是娘娘腔,不管我是什么样子,不管人们怎么看我,我只要是我就好了。

不是谁都可以做自己的。人们害怕做自己,害怕自己和别人不同,害怕别人嘲笑歧视那个和别人不同的自己。

可如果我不是我呢?

那就把‘我’找回来,每个人都有迷路的时候。

我是女生。

十年前,我像个“男孩子”,十年后,亦如此。

愿大家都能找到自我,且坚持自我,超越自我!

而今的社会环境致使同性恋群体只能压抑内心真实的想法,可越压抑越憋得慌,本来没什么问题,由于不断地压抑而有了问题,导致各种悲剧上演。

总之,愿每一个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人,每一个被嘲笑,歧视过的人,每一个不被看见,不被尊重,不被理解的人,每一个于世间努力生活的人,每一个人,都能被看见,被尊重,被理解,被爱。

愿你能被善待,同样善待他人。

愿你善待世界,愿老天爷善待世间万物。

(愿作者的文字能带给你些许力量,获得片刻喘息,得到几许安慰。愿你爱你所爱,做你所想,无惧黑暗,笑对生活,愿大家,前途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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