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泽离开后,任乐祺又独自在舞房里冥思苦想到了深夜。
苗亮三人都是几乎一点唱歌都不会的那种,在选手们中也被戏称为“小公鸡三兄弟”。
其实他们三个的舞蹈倒是还不错,在主题曲演绎中就是被唱歌部分拖了后腿,才被分去了D班,由此可见他们的声乐有多么糟糕。
而任乐祺自己其实也并不比他们好多少,毕竟他是穿越过来之后才开始接触的唱歌。
一个Vocal组里三分之二不会Vocal,能怎么办呢?
想到这,任乐祺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他干脆向后一仰,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了练舞室的地板上。
身侧到处都是飘散的纸张,上边印满了《柠檬糖》的歌词和曲谱。
他侧着脑袋,看着地上的歌词轻声唱了起来:
“我好想在天光前再与你相遇/可你从不曾入我梦里/夜幕早已降临/我的思念毫无倦意。”
是整首歌里最简单的小调子,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听说这首歌是歌手写给亡妻的,而这也是那位年轻的歌手留在世上的最后一首歌。
歌词中并没有写很多回忆,只有一句提到了亡妻确诊绝症时,她们二人一起在医院的爱心林里种下了一颗柠檬树,寓意是“柠果开花,百病结痂”。
但可惜病没治好,小树也没能开花。花苞刚结出来就被人摘走了,大抵是被拿去泡水喝了吧,因为有天歌手在天台上见到铺在地上的晒干的柠檬花。
这首歌就是在这样一种悲伤和绝望中被创造出来的,因此颇能触动人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但与之相对应的唱起来也需要投入很多的感情。
乐坛上曾经有一句这样的话:没有经历过失去和死亡的歌手,都唱不了《柠檬糖》。
任乐祺倒是两个都经历过,甚至还亲身体验过死亡,但他还是唱不来。
其实词曲他都已经记住了,但奈何脑子会了嘴巴没会,明明脑海里可以响起清晰正确的调子,唱出了就飘了十万八千里。
“笃笃。”
唱到一半,忽然有人轻敲了一下舞房的门。
任乐祺躺在地上仰着头望向门的方向。
一个宛如贵族王子般优雅高贵又闪闪发光的男青年正站在门口,右手食指弯曲轻轻扣在门上。
他的五官端正,每一处的弧度都刚刚好,像是建模建出来的。
一头金发用皮筋简单地束在脑后,有几根碎发垂落在耳畔,像一只慵懒的布偶猫。
“Were you singing Lemon Candy just now?(你刚刚在唱的是《柠檬糖》么?)”
“啊?”任乐祺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讲什么,连忙转换成英语回答道:“Oh yes yes.”
为了和花泽交流,这阵子以来他恶补了英语和日语,不得不说比唱歌跳舞简单多了。
“Well,”那人随意地将额前的碎发撩拨到了耳后,继续说道:“Maybe they should set up an H class for you, which means horrible.(我觉得节目组应该为你设立个‘H’班,代表糟糕透顶)”
任乐祺:“……我谢谢你。”
“但要是你变换一下气息,不要‘呃——’,而是‘啊——’的话,可能会好很多(假装这是一句英语)。”
他这是在……教自己吗?
“谢谢。”任乐祺有些懵地说道,然后又马上改口:“Thank you.”
“不用谢,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毁了一首好听的歌。(英语)”
那人说道,也不等任乐祺回答便转身就走,只留下了一个英俊的背影。
任乐祺:……
这都什么人啊?
然后他照着那人教的方法又练了一遍,效果果然好了很多。
但他的声乐技巧实在有限,只是唱的话到还能勉强,一旦又唱又跳,他的气实在是不够。
没练多久,他就躺平了。
顾了嗓子顾不来四肢,一有大幅度一点的动作就断气。
如果能把唱歌和跳舞分开就好了。
任乐祺躺在地上无奈地想道。
第二天,队伍里的五人陆陆续续来到舞房,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厚厚的一层痛苦。
唯有任乐祺没有准时出现。
眼看着离约定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五分钟,不满的情绪也在悄悄酝酿。
“怎么回事啊?”苗亮有些不悦地抱怨道,“喊我们来,自己又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来了来了。”
任乐祺人未到声音先到,随后才抱着小本子出现在了门口。
“那行,我先来说,我昨天试了,我只能唱上去最开始的那个Part。”苗亮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我勉强前两个都行。”姜飘接着说道。
“我喜欢,副歌。”花泽说道。
“我也只能唱第一部分。”沈吕超说道。
不等江千凡开口,任乐祺便打断了,眼睛望向他问道:“你整首歌都会唱吗?”
“会倒是会,”江千凡面露难色,“可我也不能一个人唱完整首吧?而且我——”
“能。”任乐祺笃定地说道,“我有个想法,反正我们可以自己编舞,不如我们把唱跳分开。”
这话一出,全场静默。
“你的意思是……”苗亮挑了挑眉说道,“让我们给唱歌的当陪舞?”
“不,正相反。”任乐祺说道,“这首歌本身故事性很强,不如我们试着搞一个具有舞台剧效果的舞台,江千凡主唱,但他不是舞台的主角。”
听了这话,江千凡仿佛放下了心事一般,忽然轻松了很多:
“你的意思是,我只要当个背景音乐就好了?”
“是的。”任乐祺点点头,“毕竟vocal不是我们的强项,那我们就从这首歌的另一个长板入手,从共情方面切入。”
“所以你才想要改成音乐剧这种感觉的?”苗亮皱着眉头说道,思考良久后,有些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不是不行,带有故事性的舞台确实更容易让观众共情。”
“可是你的舞台要怎么设计呢?我们这么多人。”
“我认为可以一个人充当故事主人公,一个人是离世的爱人,剩下三个人扮演‘思念’。不过跳舞的肯定不能一句话不唱,可能还是会有些和声或对话,像‘你从世上消失,却在我心里生根发芽’这句,还有……”
任乐祺将怀里的本子放在身前,将本就做满笔记的歌词又一句一句圈出来。
众人探过头来讨论着,不知不觉竟然围成了一个圈。
“这句我可以唱。”
“我觉得这里可以再加一个转身动作,对,就是你去追他,但追不到。”
任乐祺的笔在纸面上不停飞舞,有时有了更好的想法,前边的便被毫不犹豫地全盘推翻,纸张被“嘶啦”一声撕下来,揉成一段抛向墙边的垃圾桶。
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无数选手从舞房门口路过又回来,好奇地探头向里边望来。
但他们几人毫无察觉,时而围成一圈低声讨论,时而站起身来手舞足蹈。
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时间在沉浸的人面前毫无意义。
“那就这样了!”江千凡说道,习惯性地向后一仰,背部却因久坐而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嗷,我的腰!”
“哈哈哈哈哈,看看你那丢人样子——草我的也好痛。”
大家笑作一团,互相捏起了背垂起了腿,气氛比起昨天简直是天壤之别。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每天都一起排练到深夜,直到楼内已经没有舞房亮着灯了,才回宿舍去洗漱睡觉。
小组的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擅长的部分,所以排练效果也好得出奇。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小组赛前夕。
其他组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加紧排练,而任乐祺小组——
在电摇。
他们五个人手拉手围着江千凡站成一圈,疯狂抖动身躯,仿佛在跳什么奇怪的团体舞蹈,但配合很好,节奏出奇地一致。
在他们跳得正欢的时候,鹿禾新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哈喽哈喽,大家——”他忽然停住了。
几人见状赶紧松手,恢复了正经的模样站成一排。
“鹿老师好。”
“你们在干什么?跳篝火舞吗?”鹿禾新打趣道,“这就开始庆祝啦?”
太社死了。
“不,不是。”任乐祺捂着脸摇了摇头,“是江千凡说习惯了电动牙刷,用不惯节目组给的,所以我们在给他扮演电动牙刷精灵。”
“那我不是得给小精灵们充充电?”鹿禾新笑着从包里掏出了一堆小零食分给他们。
“哇!谢谢鹿老师!”
在众人大快朵颐地时候,鹿禾新又问道:
“我今天是来探班的,你们准备的怎么样?我刚刚看《柠檬糖》A组可厉害了。”
他们三两下把手中的零食解决掉,然后给鹿禾新排练了一遍。
在看的过程中,鹿禾新频频点头,似乎是还挺认可他们的表现的。
“你们这个形式还挺新颖的,正好这首歌本身故事性就强,很不错的点子。”鹿禾新表扬道。
“但是,”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形式很好,但歌唱部分还是单薄了点,尤其是高/潮那段,需要更深情、更震撼一点,如果做不到的话反而会削弱代入感。”
“单薄吗?”任乐祺低头思索。
这个问题他们不是没注意到,但奈何他们的唱功是在不足以支撑,于是只能将就将就了。
江千凡毕竟年轻了些,没有太多感情经历,技巧也不多,只能唱的中规中矩。
花泽虽然两者都比江千凡要更好些,但他的中文实在是不标准,对代入感的破坏更大。
而他们其他人……
都是破音小能手。
“可是我们实在是不太唱的来,这首歌太难了,那部分只有千凡能唱。”苗亮说道。
“唔……这确实是个问题。”鹿禾新想了想说道,“你们要不要试试加入和声?也能提升震撼感。”
“和声?”
“是的,”鹿禾新的目光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任乐祺身上,“乐祺,你的声音条件本身就很不错,你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