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阿蓝身上特有的那股男士香水味也扑鼻而来，几乎将他周围的空气都沾染上了。

方漠拿着Ipad不动声色地往外挪开。说实话，他有点晕香。

“有话好好说。”他面无表情地道。

阿蓝还想试图往他那边靠，方漠一伸手就将他抵开了：“再闹，口头承诺立马作废。”

阿蓝一听，拖着声调就“啊”了一声。翻过身，一屁股坐在了方漠旁边，对着他撒娇：“你好好看看我这脸、这身材，Gay圈天菜耶。你不喜欢吗？你不心动吗？我在英国可是很受欢迎的！”

方漠白净的面庞瞬间冷了下来：“有病去就医。”

“哥。”阿蓝见方漠依旧无动于衷，最后还是问了句：“我比霍朗差哪了？”

方漠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继续看资料。

阿蓝见他油盐不进，长叹了口气，这才从衣兜里抽出了一份总结报告丢在床上。

方漠垂眸，将Ipad放在一旁，拿过了那份报告翻了几页。报告不是手写的，都是重新在电脑上拉了表，认真总结后的打印件。

“还不错。”方漠随口夸了一句。

阿蓝原本挎着个帅脸，立马又生龙活虎起来：“那我是不是能打首席了？”

方漠重新看向他：“蓝总没让你回HG？”

“额……”阿蓝怔住，哥是不是知道今天G蒙找过他了？

方漠见他一脸做贼心虚，又侧身将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递给了过去。

阿蓝接过，屏幕里正好显示的是微信的聊天框，抬头备注：蓝老板。

蓝老板：你真打算离开HG？不考虑一下？

今天卡个眼位：不考虑。

蓝老板：唉，孩子大了留不住。

今天卡个眼位：……

以上是一个多月前的信息，昨天才问起了阿蓝。

蓝老板：我家小崽子要是在你那边胡闹，告诉我一声，我叫人过来把他拖走。

今天卡个眼位：何出此言？

蓝老板：没什么，就是他想出去单干，我不放心。

蓝老板：我什么都没说。

今天卡个眼位：那我知道了。

蓝老板：别告诉他……

阿蓝越往下看，脸色也越发地难看，这种感觉就像是给一个猪队友挡了一发攻击，却又从背后被猪队友捅了一刀，简直要命。

阿蓝现在就想推开窗户，眼一闭直接往下跳，好歹也不用到处找地洞。

方漠瞧出了他的尴尬，随口给蓝总挽尊：“就算你爸不说，我也能猜到你来这边肯定是有别的想法。”

也同时问道：“既然报告能写得这么详细，肯定在来TSW也做过战队分析。所以，你是看中了TSW在LPL赛区的名额？”

一瞬间，阿蓝后背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他或许是没往这方面想。但是，他所了解的Mahdi原本就该是如此的“精明”。看来，文经理没“告状”，并不是故意，而是觉得没必要。

这也是为什么阿蓝如此喜欢Mahdi的原因。因为，他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既然被揭穿，阿蓝只得承认：“哥，其实你去HG，是我推荐的。”

“我知道。”方漠说，“你想表达什么？”他之所以这样问，是觉得阿蓝会如此说，想必也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阿蓝撇嘴：“我想表达的是——自己挺有眼光的。”

说着往后一躺，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被床头灯照亮了半边的天花板：“哥，我打游戏从来不服谁，我就服你。因为，你从没让我失望过。”

“你愿意退役回到TSW，那肯定这个战队就有过人之处。当年我听老爸说，其实有几个豪门战队的高层，在同时间也想把你纳入麾下。但是，你那时候要价太高，他们都不敢赌。”

说着，他侧头看向旁边方漠的后脑勺，又得意道：“我爸赌赢了，去年HG拿了世界冠军，他们可眼红了。可惜——那时候我还在二队。”

在阿蓝的嘚瑟下，认为那是自己的眼光好。可他却忽视了方漠在这段路程中，付出成百上千的艰辛。无论体力，还是精神力。

方漠背对着床头灯，神情没在阴影里，虽然有些模糊。但，就阿蓝的距离还是能看清他抬起的眉梢。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转会到HG……”

霍朗提早训练完，正准备拿换洗衣服，刚要开门进去，就见阿蓝从门里走了出来。他眉心一皱，英俊的面庞如寒冬。

阿蓝原本垂着脑袋，倏地瞥见了一双迈过来的长腿，拉着的脸一抬头，就对上了霍朗如芒刺一般的视线。

如果视线能实体化，估计他现在早已被刺成了蜂窝。

“干嘛啦，有必要这样看着我？”阿蓝有些不爽，“方教练又不是独属于你的，我找他有事不行哦？”

霍朗没作声，只是一把将他从门前推开，往里面走。

阿蓝使劲揉搓着自己的脑袋，心情很糟糕，他转身就对拉开门的霍朗大声道：“之前你把房间让出来，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吧？”

霍朗脚步停顿了一下，声音依旧沉懒：“没错。”说完，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阿蓝气得直跺脚，恨不得将地上踹个大窟窿。可他又能怎么办？刚才在房间里，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对于TSW，对于他自己。

“啊啊。”阿蓝又叫了两声。

他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过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毕竟，他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小孩，想要的、想玩的，无一例外都是随手拈来。何况，他从小脑子好使，做什么事只稍加认真，基本都能出点成绩。

现在的情况是完全不按照他想的来，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

外面的阿蓝还在犯孩子气。房间内，霍朗站在门边，瞧着依旧坐在床沿边查阅资料的方漠。

方漠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袖T，平时他睡觉时就穿着这件，领子边微微的有些磨毛。

此时，他的发梢还带着水，领口周围也有点湿。虽然室内供了暖，但还是因为凉了后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抬手又揉了揉鼻子。

可能是耳廓上挂着无线耳机，方漠似乎没听见霍朗进屋的声音，视线一直就落在手上的Ipad上。视频里闪动地光映在他深黑的眸子里，闪着各色的光。

霍朗从进来后，漂亮的眉宇就没展开过，他默不作声地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件未穿过的运动衫，走到方漠身后，将衣服包住了他的湿发擦拭。

方漠仰头，就对上方霍朗的脸，随即便扬起了笑容：“你刚才和阿蓝撞上了？”那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没听见。

“恩。”霍朗轻声应道。

方漠顿了一下，随即顺势往后靠去。霍朗一手就托出了他的颈脖，盘腿让他枕在了大腿上。另一只手还在轻揉着他一头半湿的软发。

“阿蓝只是过来交报告。”

霍朗瞧着靠在他□□的方漠，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因为是信赖的人，便眯着眼，由着自己抚摸。

“不喜欢别人进来。”霍朗也很诚实，向方漠表达了自己现在的情绪。

方漠轻“恩”了一声，嘟囔道：“我也一样。”

霍朗眼神一凝：“那我呢？”

方漠抿了一下嘴唇，随即叹了声：“我们现在不就睡在一间房里的吗？”

虽然，方漠这样说。但他不知道，霍朗的房间在基地，本是一处禁区。连带了他四年的文逊，一次都没敢踏足过。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房间本就属于私人领域。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很能理解霍朗的心境。虽然他平时不爱说话。但，有时又觉得其实不表达未必就是不在意。或许霍朗从小到大，觉得展露情绪其实就是一种负担了？

尤其亲眼见到那个瑟缩石墩下的小孩后，便会猜想一些他性格形成的根源。有时候，对于孩子来说，可能大人所作所为的一言一行，在他幼小的身体里早已落了根。就算长大后，强忍着挖开了血肉将根除去，可终是留下了一个无法填补的洞。

在遇见霍朗的第一眼，方漠就觉得他和自己应该属于同类人。

想着想着，方漠忽然又扬起脑袋，一双黑亮的眼睛瞪得贼大，床头柜上的灯照在他半张侧脸上，暖黄暖黄的。让原本看着不近人情的方教练，多出了几分柔软和稚气。

“你真要和我试试？”

霍朗隔着t恤揉着头发的手顿住：“你答应了的。”

“行吧。”方漠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和霍朗发展成怎样的关系。可，又总惦记着，一想起小朋友，心情像是坐着过山车，一会儿亢奋一会儿又失落。

这种感觉他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而在年少与秦诺相处的一段日子里，更多的是对彼此的惺惺相惜。

正如文逊问的那样，方漠没有真正地谈过一场恋爱，他有些惶恐。总觉得自己喜欢的只要远远观望着，就挺好。没必要一定得偿所愿。

就像他救下的边牧豆子，自己没有任何养宠经验，让开宠物店的阿齐去养或许才是最适合的。

可霍朗不是宠物，有自己的主意。如同上天塞给方漠的一个大礼包，他不敢拆开，怕自己一拆开了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毕竟从小家庭环境就迫使他要学会克制自己的私欲，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私欲膨胀后，会不会出现不好的结果。

就算如今，方漠已经成为了联盟里的佼佼者，可他内心的情感欲望，却还停留在未成年。

何止是方漠，同为网瘾少年的霍朗，其实也一样。他喉结微微动了一下，手指无意间地触摸到方漠已经擦干的黑发，软绵绵的。

淡淡的果香从发梢窜入鼻腔，好像是蜜桃味。

洗发水还是他上回陪着小漠哥在超市买的打折产品。没想到会这么好闻。

灯光下，霍朗深灰的眼眸微微闪动：“我能摸你吗？”

方漠愣了几秒，猛地就从床上坐起。他又缓了一下，才转身反问：“摸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感谢小可爱乌规的雷，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