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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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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习习,盛夏的暑气随着天色暗沉逐渐消散,到了月亮高挂时,晚风已经带有一点怡人的凉意。

白笙听见陈渔的话,转头看向他,缓缓点了点头。

从海难来到这里,白笙已经在这个村落待了不断的一段时间,他与陈渔朝夕相处,但对于陈渔家中的情况,其实并不了解。

他只在村民闲聊时,偶然听见过些许关于陈渔母亲的事情,但那也只是只言片语,至于陈渔,他很少主动提及自己的事。

或许他的回忆也很沉重,所以白笙也不曾去询问。

回忆和往事都是很私密的东西,若别人不愿主动揭开,白笙也不会去做那个打开盒子的人。

这还是陈渔第一次和白笙主动提起,要讲讲关于自己的事。

“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陈渔思考着这个问题,他仰头看着月亮,大抵因为回忆绵长,所以他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眷念。

白笙静静等待着他理清思绪,没有做任何催促。

“就从我阿娘说起吧。”陈渔做下决定,又沉默半响,才终于缓缓开始说起了那些往事。

“我阿娘,是彻彻底底的外乡人。”

对于自己的母亲,出生到有记忆以前,陈渔对她的了解,多来源于村里人的口口相传。

他母亲和他一样,也不是喜欢说从前的人,在陈渔的记忆里,他的母亲总是笑吟吟的,在提及从前时拍拍陈渔的脑袋,说:“往事不可追,阿渔,向前看。”

对于她来说,过去就是已经过去,连提起,都是毫无必要的。

村里人说,阿娘来到这里那天,是雨天。

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背着单薄的行囊,大着肚子,浑身被雨淋的湿漉漉的,坐在村口的亭子里,等待雨停。

先发现她的是富叔的母亲,村里人叫她秋奶奶,秋奶奶心善,看着这么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的坐在那儿,便将她带回了家,给了碗热茶,拿出自己的旧衣服给换上。

秋奶奶问过阿娘,怎么一个人怀着孕跑来了这,阿娘只笑了笑,说:“不记得了。”

但一个人由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怎么会连缘由都不记得了呢?只是不愿说罢了。

秋奶奶跟陈渔说,他阿娘原先也不打算留在这个渔村的,但是大抵是陈渔和这里投了缘,还没到临盆的日子,就急匆匆的钻了出来。

阿娘是因为陈渔才留在这里的,村里人看她可怜,一个妇人带着个刚出生的孩子,便将村里没人住的房子划给了她住。

“就是现在这所房子。”陈渔说到这,回头看向了身后的房子,“我阿娘曾和我说,我们的房子虽然破,但会越来越好。”

“而她也的确做到了。”陈渔说到这,垂下了眸子,唇角染上了笑意,似是想到了什么幸福的事情。

村里没人住的房子,虽然让陈渔和阿娘有了一个家,但久无人住的房屋,总难免破旧。

陈渔记得,他很小的时候,没到下雨天,家里都还会漏雨,那时候他和阿娘就总会抱着盆,去接屋檐落下的雨水。

那时候阿娘一边接着雨水,一边跟陈渔讲自己的所见所闻,她会讲江南的雨季,雾蒙蒙的古镇,青石板长街,会讲沙场女将,征战沙场,会讲文人墨客,挥斥方遒。

每次讲到这些的时候,阿娘的模样都好像在发光,让小小的陈渔觉得,阿娘不属于这,不属于这破败的小屋,小小的渔村。

后来,随着陈渔长大,阿娘对房屋逐渐修缮,接雨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房子如她所说一般,越来越好,漏风糊纸的窗户不见了,漏雨落瓦的屋檐叠上了新瓦,裂缝的墙面糊上了新的水泥。

房子在越来越好,而陈渔也越来越大。

陈渔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他没有父亲。

“在我成长的足迹中,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陈渔看向了白笙。

白笙听着这话,伸手握住了陈渔的手,像是安慰,眼神间也露出担忧,陈渔感受着温暖的掌心,用力回握住,给出一个让白笙放心的笑。

“我问过我阿娘,阿爹呢?为什么别人有阿爹,我却没有?”

阿娘当时是如何回答的?陈渔微微眯起眼睛,回忆到。

“她说,我是神的孩子。”陈渔说到这,忽然轻笑了一声,“而神明不能在凡人面前出现,虽然我看不见,但我阿爹一直陪伴这我。”

“她当时指着天,就那么认真的告诉我这件事。”

“我那时候已经不小了,知道阿娘是在骗我,但我假装相信了,因为我阿娘从来不骗我的。”

“她一定有她的理由。”

那是陈渔从小到大第一次问起自己的父亲,也是最后一次。

一个从来不骗人的人,为什么会撒谎呢?那必然是有她的理由的。

陈渔不知道这理由是什么,但他选择不好奇,他已经有一位很好的阿娘了,那没有阿爹,也没什么。

“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不算富足,但每天都很快乐。”

“白笙,我跟你说过,我母亲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陈渔说,“我没有骗你。”

“她会教我读书写字,还会带我下海摸鱼,上树掏鸟窝。”

“会指着天边飞远的海鸥,摸着我的头告诉我,阿渔,不要拘泥于这个小渔村,外面有广阔的天地,你要飞出去。”

“她身处于这个渔村,但却好像拥有翅膀,因为她曾见过广阔的世界。”

“在我母亲眼里,似乎从来没有难题,她永远乐观,哪怕摔倒了,也会爬起来,拍拍灰,继续往前走。”

“她总告诉我,办法总比问题多。”

“但她大概没想到,有些问题,是真的没有办法的。”

陈渔曾经以为,自己会和母亲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一直到他长出翅膀,一直到他带着母亲飞出这个小渔村,到他去看母亲嘴里江南的雨,大漠的沙。

但十二岁那年,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母亲病了,这病起初并不明显,只是咳嗽,陈渔和母亲都以为只是受寒感冒,喝点药就好了。

但这病越来越严重,咳嗽变得愈发剧烈,母亲也忽然就瘦了许多。

陈渔那时候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他让母亲去大夫那看看,母亲不愿意,说大概是因为风寒没胃口,没吃什么东西,才会一下瘦那么多。

直到有一天,母亲咳嗽越来越急,当她用手捂住嘴,松开时掌心一摊血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次是真的严重了。

陈渔当时急疯了,他背着母亲赶去村大夫家,其实那时候母亲还能走,她拍打着陈渔的背让陈渔不用背她,但陈渔不肯。

他哪里敢让自己母亲走路,他心里慌得厉害,也很害怕,他怕自己一撒手,让母亲走路,母亲就真的走了。

村大夫给母亲把脉的时候,陈渔在屋外疯狂的踱步,他紧张的咬着指甲盖,背上全是汗,脑袋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分明还没听到结果,眼眶却是热的厉害,像是下一刻就能落下泪来。

结果如陈渔预期一般糟糕,哪怕陈渔心中抱有侥幸,但疾病从来都是残忍的。

村大夫朝陈渔摇摇头,他说:“去镇上看看吧,我这治不了。”

陈渔听着这话,就知道完了。

他带着母亲马不停蹄的赶去了镇上,找到了人们口中说的,最好的大夫。

大夫诊着母亲的脉,连连摇头,只许久后说:“准备后事吧。”

陈渔当时就跪下了,他扯着大夫的衣角,求着他能不能竭尽全力救救自己的母亲,别那么轻易就放弃。

大夫当时看看陈渔,又看看陈渔母亲,终究是心软,答应了陈渔。

他和陈渔说:“我也不能保证治好,只能试试,这病很烧钱,如果你还是决定要治,就让你母亲留下。”

母亲是不愿治的,她跟陈渔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到了这一步了,就安然过完剩下的日子就好了。

但陈渔哪里会愿意,他犟着让母亲留下,哭着说:“阿娘,不是你说办法总比问题多吗?如今有办法了,你怎么不愿意试试?”

“阿渔,有些办法可行,有些办法不可行。”母亲跟陈渔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陈渔固执的说,“你若是不治,那等你去了,我也跟着你就是。”

他那时候终究是年纪太小,拿自己的命去威胁爱自己的人。

其实命这个东西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只是看人罢了。

它能威胁到的,从来都只有爱自己的人。

母亲最终还是屈服了,留了下来。

治病的那几年,陈渔借遍了村里每户人家能借到的钱,每天天亮就去码头帮忙运货,天黑就出海打渔,他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只想为母亲治好病。

但母亲还是死了,死在那年的冬天。

“临终前,母亲将那块玉给了我,她说,那是她唯一能留给我的了。”

“她还说,她拖累了我。”

那时候的母亲,已经很瘦了,她握着陈渔手掌的手只剩下皮包骨,原本太阳怎么都晒不黑的皮肤,变得蜡黄枯燥,人分明还活着,可已经看不着血色,手心怎么也捂不暖。

陈渔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白笙却在里面听出了浓浓的悲伤。

“其实回想起来,我十二岁以前,很幸福。”陈渔说到这,拍拍白笙的手,“十二岁以后,我过了一段很灰暗的日子。”

“直到遇见了你,白笙,我现在也很幸福。”

“关于我的事,能讲的并不多,我短短二十年岁月间,能值得说起的,重要的,除了阿娘……”陈渔顿了顿,对上白笙的眸子,说:“便是你。”

“白笙,往后,说好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陈渔的过去,至于陈渔父亲,之后会揭晓。

白笙的过去还要过渡一段,我在想以什么形式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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