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在城中游走了一遍后，又折回了白曜上船之地停下，男子取下斗笠随白曜下了船，又跟着白曜回了客栈，付了一间厢房的钱。
“师父，你回来了。”夜念秋刚将房门打开，便看见了刚回来的白曜。
闻言，白曜转过身看着夜念秋所在的方向，问道：“可吃了饭？已经亥时了，若是饿了便去楼下点些吃的，别饿着自己。”
“已经吃过了，我见师父还未回来，本打算去寻，却想不到师尊就在这时回来了……这位兄台是？”夜念秋将房门关上后，便走到了白曜的身前，在看见白曜身旁的男子时，他面上的笑意却淡了几分。
白曜并未在意夜念秋语气的变化，而是向他说起身旁之人：“这位兄台名叫顾舟，是来寻我的，接下来的路程将会与我们同行。”
“嗯，师父可饿了？若是师父饿了的话，我们一同去楼下吃饭如何？”夜念秋虚虚的抓住了白曜的衣袖，银白色的眼眸中闪着欣喜的光芒。
“尚可。你先过来，我有事同你说。”白曜一把抓住夜念秋的手，将他带进了方才夜念秋所出来的厢房。
“师父，你……你这是……”
夜念秋刚被拉进厢房，话都没说完就感觉身后的门被关上，随后，白曜就拉着他的手将他抵在了门上。
白曜轻轻的叹气，撑着门的手沿着夜念秋的青丝摸到了他的脖子，感受着手中温热还带着生气的脖子……
好像一用力就会掐断。
白曜将不合时宜的想法挥去，同夜念秋言道：“到了益州之后我们便兵分两路，但你绝不可乱跑。将那小树妖送回去之后，你便自己回蓬门，若是路上遇到了左右护法就跟着他们走，他们旁边有几位比你年长者，你便要注意不能暴露你如今是蓬门教主的身份。”
夜念秋自然听出了白曜的话中之意：“师父不同我一路吗？为什么要分开？我不想和师父分开。”
“那你愿意放弃帮助那树妖？”
“不行，我答应过他的。”
“那就对了。”夜念秋的答复完全不让白曜失望。
“可是……可是我想和师父一起，我能不能将小树妖送回去之后去找师父？我想陪着师父，和师父一起回蓬门，待在师父的身边。”洛慕寒好不容易与他意见统一互换了身份，他可不能放过这种机会。
白曜沉思了片刻，想了想若是夜念秋见到那副场景后的作为，缓缓开了口：“不行，你不能来寻为师，慕寒不听为师的话，你也不会听吗？”
夜念秋一听这话，连忙伸手去抓白曜的衣袖：“我听我听，但是我担心师父……”
“念秋既然担心为师，那就更应该听为师的话。”白曜缓缓地直起身，杵着竹棍往木窗走去。
夜念秋厢房中的木窗未开，但位置应当与他的厢房一样，白曜走到木窗前，伸手将木窗打开，谁知刚打开就听见一道委屈的声音。
“谁？”白曜拿着竹棍戳了戳声音所发出的地方。
“师父师父，是晗。”夜念秋上前，制止住了白曜的行为。
晗？
白曜沉默了片刻，随后才想起夜念秋口中的晗是一只白虎。
他将竹棍收回，往一旁躲了躲，随后，他便听见晗从窗外爬进来的声音。
待晗走到夜念秋身旁后，白曜才道：“突然想来为师还有一事未曾问过你。”
夜念秋蹲下身为晗顺毛，听到白曜的话后，连忙看过去：“师父还有何事未问？”
“你离开皇宫如此之久，你就不怕你皇叔担心？依你的性子，你应当也会担心你皇叔的，可为师至今也没见你忧愁过半分。”
况且，夜吟至今也在派人找夜念秋，根本不知晓夜念秋在何处，生死如何。
“会担心啊！”夜念秋起身，走到白曜的身前，“可是，我更想与师父呆在一起，光是同师父待在同一个地方我就很高兴了，所有的心事全都烟消云散了。”
白曜被他这话逗笑：“依你此言，那岂不是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你待在为师的身旁，你就只会想着为师了？”
夜念秋面色一红，支支吾吾的开口：“嗯。”
“嗯？你倒是无论什么话都会应，太让人放心了。”而往往听话懂事的孩子不一定会有糕点吃，就算有也会输掉很多东西。
白曜见过太多的列子，而夜念秋与洛慕寒也正在步那些人的后尘，亦或者说，夜念秋与曾经的他到有几分相似之处。
一样的为他人着想，一样的不会有人领情，甚至到了最后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待自己好的人也会离自己而去。
夜念秋的身世他早在夜念秋出现在皇宫没多久后便得知了，前太子遗落在民间的子嗣，也的确算是夜吟的皇侄，经历过朝廷的变更，也就夜吟能那般心大把夜念秋收下，并安排在东宫。
若是他，他早就把夜念秋打入天牢，待彻底查清他的身份，确定了夜念秋的确是前太子的子嗣后便将其秘密杀了，一了百了。
夜念秋却认为这是夸他的话：“这样就很好了！师父也不必担心我出什么事情，可以好好的做自己的事情，我也不会成为师父的负担。”
“说的也对，为师就喜欢你这般听话的弟子，而不是像慕寒一样，与他说什么他就反驳什么。”毕竟只有听话的才最好控制。
白曜侧了侧身，听到街道上传来的欢笑声，便想起了一事，问道：“你与慕寒可是同龄？”
“是。”
“如此算来那你也及冠有一年之久，你皇叔难道就没为你寻过一些女子？亦或者你可有什么心仪的姑娘？”历朝历代的皇子，皇帝都会在及冠之前为他选妃，虽说他未关心过此事，但这二十几年来皇宫就没出现过什么选妃的事情。
夜念秋一愣：“师父说的可是我的妃子？”
白曜点头：“对，你应当是有的。总不可能你和你那皇叔一样是一个废物，做什么都不行。”
“皇叔不是废物！皇叔很厉害……”
“为师如今问的是你不是他，你别总是提到他就如此激动，为师又不能拿他如何，你如今在为师的身旁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性命。”
每当他以为夜念秋是真的单纯的时候，夜念秋都会提起夜吟，鉴于他与夜吟那到死都不会见一面的关系，夜念秋无意间提一两次他还觉得没什么，次数多了之后他就觉得是夜念秋故意为之。
“可是，是师父先……”
“所以呢？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为师便离开了，你还是好生与你那小树妖待着，为师还要去同顾舟说说接下来往什么方向走。”白曜最不喜有人反驳他，无论对错。
说完这话，夜念秋并未有任何的反应，白曜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就在白曜要伸手开门时，夜念秋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我不会娶妻，更不会有妃子。师父，你不能总是因为别人的反驳而不悦，并不是所有人的话都是……”
啪——
房门被关上，将夜念秋最后的话隔绝于门中。
“不好的意见……”见房门被关上，夜念秋剩下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晗趴在门边，伸出前爪抓了几下房门，没回应后，它便只是静静的趴着。
出了厢房，白曜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厢房，让一直跟着他的蓬门弟子去查清楚夜念秋出现在皇宫之后所发生过的事情，还是与夜念秋有着重大关系的。
“看来也并不是特别听话。”对于夜念秋方才在厢房中的言语，白曜很是不满。
他本以为夜念秋会是所有人中最为听话的，谁知他前一句才说了夜念秋太乖，后一句夜念秋就反驳了他，甚至对他的话很是不满。
但这种事情并不会持续过久，若是让夜念秋保持这般过久，那夜念秋将会彻底脱离控制，到时候他将会失去一个很好的傀儡。
暮色落下，假寐了片刻的白曜却被与今早一般无二的敲门声吵醒。
随后……
“师父师父，我们一同去夜市看看如何？听小二说今晚有天灯可以放，我们还能在天灯上写下心愿。”
听着夜念秋与清晨那一模一样的声音，白曜下了榻，摸了一件外裳简单的披上后，便拿着竹棍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往往他与人相处两日之久便能得出此人的心性如何，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其为自己所用，至今他还没搞定的有两个，一个便是他的弟子洛慕寒。
洛慕寒往往不按套路出牌，哪怕得知他喜欢反驳他人后，也无法将其掌握，洛慕寒根本不会做出救人，或者对他人友善之举。
他与洛慕寒如今的关系也只不过是表面的师徒，师徒二字也只不过是一个名义罢了。
而另一个搞不定的也就只有如今这个突然出现的夜念秋了，明明如此听话，但却总会在被彻底忽悠前反应过来，真不知道是该说他笨，还是聪明了。
不笨吧，又容易被他伪装的模样骗到，笨吧，又能及时止损，绝不会去做任何的恶事，若是遇到了还会挺身而出，帮助他人逃离。
这两人简直就是极端，而极端之人往往操控起来将会很困难。但白曜可没时间来慢慢的磨，若是操控不了放弃便是，这世上的人又不只是这两个。
白曜走到门前，伸手将房门打开，在房门打开的一瞬，夜念秋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师父，你遮眼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