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郊区的京城天高云阔,山明水秀。山里的空气尤其清新,沁人心脾。
时间还早,人都不着急,三三俩俩的,散落在进山的大道上。
两个高挑纤细的的背影慢吞吞的前行。一黑一白。不像是来爬山,更像是出门散心的。
申总黑,季总白。
一个大波浪扎了起来,一个黑长直仍旧温顺的披在肩上。
申雁以为身边的人能够一路淡定下去。结果刚爬了一小会儿,人就停下来不动了。
“需要必须爬上去吗?”季总弯腰轻喘侧着头问她。乌黑的头发随着主人的动作从侧面倾倒下去,露出左侧带着晶莹汗渍的脸庞。
申总看着这幅美人图不忍心开口告诉她爬山是她们部门团建必修课。
好在这时候旁边有人替她回答。两个年纪最大的管理者踩着旁边的台阶路过,其中一个大叔对另外一个说“楠总不会又在上面点数了吧。”
申雁看了一眼目光随着刚才那俩人飘去的季舒,先从裤兜里拿出纸巾抽了一张递给她,然后对着台阶轻轻抬了抬下巴。
她觉得季总监听见自己老板在上面等着,总该加点油吧。
没想到人直接坐了下来。她都心疼那条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白色运动裤。
“申总,你去爬,帮我跟楠总说一声就说季舒心和她在一起。”说着稍微把领前的拉链拉开了点,捏起纸巾沾了沾脖子周围的汗渍。
细细的黑色内衣肩带,白金的链子搭在凸起的锁骨上,将露未露的样子。
申雁觉得这人哪怕在狼狈的时候一举一动都楚楚动人。只是这耍赖的样子让她觉得那个冷冰冰的仙子突然下了云台。
“季总监,我们还没开始爬。”说着指了指远远的接着云的山顶。
刚刚还试图挣扎的人双手捂着脸,趴在了膝盖上。申雁觉得她看到了不想去幼儿园的申点点。没忍住心动的怜爱,伸手轻轻拍了拍人头顶。心里已经开始想着要不带人折返。
“申总”这时候又有人过来,先喊了一下申雁,停了一下,对着季舒的头顶说“总监,你不舒服吗?”申雁回头,是方案部的几个同事,其乐融融的准备上去。
坐着的人瞬间重返仙台,站的笔直,面带笑容,云淡风轻“没有,吹吹风。你们加油。”
“走吧,季仙女。”再次被惊到的申雁笑着伸出了手。
季仙女对于和女生拉手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很自然的递了上去“谢谢申总。”
“咱俩商量个事情呗”暗戳戳占便宜的人摸着手心里冰冰凉凉的玉手说。
“什么事?”什么事也没办法代替她爬山。一会到了山顶,不能只有她的部门没有头儿。人真是受虚名所累。
“咱俩以后私下不要总啊总的。叫名字,或者你叫我大雁。”
您好像还挺得意。季总监表示还是叫名字吧。
如果说季舒从小最怕什么,爬山绝对是占其一。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用这个锻炼意志力。
一大早就登顶的大老板坐在山上吃着冰棍,打了个喷嚏。旁边的助理还以为她感冒了。
心里默默吐槽的人感觉自己脚步越来越沉。她想着看来回去还是得抽时间运动。
一晃神踩空一阶,整个人迅速向前扑去,刚想着不会毁容吧。下一刻就发现自己被拦腰抱进了怀里,身后的人被她压在了后面的石头栏杆上, “咔嚓”一声。有点清脆。
“申雁!你没事吧?”被抱在怀里的人吓得花容失色,努力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没事,老毛病。我得缓缓。咱们不走了。”说着也不逞强让人扶着去了下面的石凳上。
季舒紧张的坐在旁边帮她揉着腰,看着这人越来越红的脸。有点着急“是不是很痛?怎么脸这么红?”
“热的”心虚的人转移话题。
“别停,我给老板打个电话。”说着还不要脸的拉着人家的手放在了扭到的地方。
“我跟季舒不上去了。一个月的下午茶?太长了吧。好吧。”季舒看着人撇着嘴不乐意的挂了电话,还对着手机做鬼脸的人笑了。
“怎么了?”是惩罚喝请大家喝下午茶吗?早说,她直接就不爬了。
明显知道这人在想什么,生无可恋的开口“你想多了,是每周要给办公室的同事们送温暖。这是团建处罚的老规矩。”
季·社恐人士·舒觉得她需要重新选择。低头看了看身边人的腰,又抬头看了一下望不见头的台阶,犹豫不决。
“喂,季小舒,你要是敢抛下我,回去我就搬到对门去住”这人的心思她能不知道,果断出口威胁。
没想到她刚喊完,刚刚还表情生动的人突然冷寂下来。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
“怎么了?”申雁问的小心翼翼。
身边的人沉默了一阵,还是说出了口“没什么,只是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喊我了。”
申雁知道她应该是在说云朵的爸爸。很少听她提起,但是每次都很平静。
她想如果她被爱过的人欺骗,绝对没办法这么平静。
她想了一下,缓缓开口“人总要向前看的,对吗?”
不知道是在问旁边的人还是在问自己。
“是吗”轻飘飘的两个字。消失在旁边飒飒的秋风里。
申雁感觉季舒好像是在问她,又好像不是。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陷入泥淖,伤了腰的人开始撒泼“我不管,我这伤可是为你得的。以后我就叫你舒舒。”
就这样,在她们认识后的第一个深秋,在半上腰上,她们开始有了私下的称呼。
申总一脸油腻“舒舒”。
季总一脸淡定“申雁”。
大老板再一次满足了坐在山顶欣赏下属们奋力攀顶的癖好,大手一挥,浩浩荡荡回了京。
而,申总过上了车接车送的生活。
心善的季总监不知道这人其实没那么严重,还贴心的准备了靠枕。
云朵选的皮卡丘,萌化了心情大好的赖皮鬼。
“今天准备吃什么?”问话的人没头没尾。
“最后一天订了几个蛋糕。”回话的人倒是随意。
前面两只打哑谜,后面两只不懂就问。
申点点永远是第一个发言的“舒舒,给谁订蛋糕,为什么没有我和朵朵的?”
季舒笑了笑,自从申雁有时候不顾场合胡乱喊她,申点点也跟着喊。倒是可爱的紧。
甚至她那天发现云朵竟然直接叫申雁“大雁”。她说不可以,女儿问她为什么点点可以。被问的哑口无言的人只能默许。
“舒舒晚上给你们带。”冰激凌的不能吃,订一个小孩子可以吃的吧。
申雁听她开始自称舒舒,觉得越接近冬日阳光越温暖了。某人眯眼眼睛开始幻想。
一家人,整整齐齐。
舒舒,点点,朵朵,大雁。
嗯,她还是一家之主。
说起团建处罚,被处罚对象都是四肢不勤的管理者,一般会安排助理处理。
可是这次大家吃了一周之后,发现下午茶不仅颜值高而且都是秋日限定款。
这才明白季总监这是当方案在做。
上周三是桂花乌龙椰奶冻配柿柿如意饮,奶冻清澈透明,柿子饮甘甜可口。
上周五是南瓜栗子巴斯克配石榴冰茶,糕点浓稠甜蜜,冰茶清爽酸甜。
前天是黄昏雪梨乌龙饮配抹茶拿破仑,黄绿搭配诗情画意。
今天刚好又周五,被好奇心的大老板都出来了。扣了扣助理面前的挡板“今天喝什么呀?”
最后一天难得出来派发下午茶的季舒笑着递了杯金黄可口的菠萝酒酿桂花饮过去,想起申雁和她说过的话,悄悄留意了一下眼前人的表情。
巴适的眯了一下眼睛,意犹未尽的又喝了一口。
季舒偷偷乐了。申雁说她老板“人菜瘾大”。不能喝酒但是又特别爱,所以对于稍微带酒精的东西都会比较痴迷。
因为是最后一次,季舒直接订了好几个十二磅朗姆酒口味的冰激凌蛋糕。闷热的办公区立马清凉无比。
申雁看着被大家围在中间的季舒,想起这人刚来的时候满身孤傲的样子。一脸欣慰。
大老板过去撞了撞她“怎么样,有进展吗?上次老师可是非常喜欢朵朵。”
说起来,云朵朵上次被寄宿到了别墅。申雁的妈闵教授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申雁撇了她一眼,找她的舒舒切蛋糕去了。
北城正式进入了深秋。公司楼下的枫叶一天红似一天,银杏也一日黄似一日。
申雁琢磨着挑个日子一家四口秋日游。
没想到季总监正准备为团建衍生项目画上圆满的句号。
某天下班,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从地下进到电梯间,季舒欲言又止的看了旁边人一眼。
申雁觉得这个眼神有点熟悉。可不是之前喝多了第二天早上就这么看着她。虽然这会手里没有安全带,但是抓着包包的带子。
她知道这人是有话跟她说。但是她没准备主动开口。
她知道季舒应该是想让她下周自己开车。她可不能这么腼腆。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季总监很擅长踢临门球。
“你腰没事了吧?明天要不要去医院复查一下。”
两个人背对着站在各自的门前。一梯两户的楼道里明亮异常也安静异常。
被问话的人还是没有说话。
“我下周要开始定双十一的方案,下班时间没准。你是不是可以自己开车了。”
“可以,这段时间麻烦季总监了。” 跟着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没有昨天的“明天见呀,舒舒。”
季舒很平静的进了门。
她想,少点牵扯,离别的时候可以少点痛苦。
这是她那天烧到40度看着云念君那张越变越模糊的脸得到的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