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信号的一瞬间，莫扎特就举着盾牌冲了出去。一回生二回熟，枪林弹雨他都经历过三回了，想不成长都难。

茶风歌露出欣慰的眼神，站在货架后为他射击掩护。

虽然能被逼退的只有凯特和八爪，但聊胜于无。直到莫扎特跑到附近，她一个闪身进了力场的掩护范围，和他一起冲了出去。

两人逃到了街上。

爆炸声之前就惊动了路人，这会又看见茶风歌提枪出来，他们瞬间被吓得四散逃跑。这样也好，不会牵连到他们。

茶风歌把莫扎特往孤狼的方向一推，“上车！”

她自己则继续守在洞前射击，阻止八爪和凯特追出来。忙里又抽空摸出四片手/雷，扔在了店铺内间的外墙上。

“嘭——”

莫扎特正抱着脑袋往街对面跑，此时又是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地面都在震颤，吓得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墙上被炸出了一个更大的洞，五台送货无人机从里面飞了出来。

一起逃出来的还有乌冬，它扇着翅膀飞到茶风歌身边，无奈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有更文明的开门方法吧，船长？”

“这样更快。”

茶风歌躲闪着八爪射来的子弹，冲它歪歪头，“去保护雇主。”

乌冬转头飞向了孤狼。

终于，八爪利用火力压制冲了出来。他举着手上的两把枪，加上凯特手上的四支枪，一齐朝茶风歌扫射。

饶是茶风歌再神勇，此刻也只能狼狈地奔向路边的邮筒。

“主人，我们还是……”

凯特犹豫地劝解道，但八爪根本不给它说话的机会，厉声呵斥：“别废话，凯特！这可是两千万星币！”

他已经被贪欲蒙蔽了双眼，想要乘胜追击，忽然看见一个圆片从邮筒后滚了出来。大面积的白烟一瞬间腾空而起，是烟雾弹！

“还想跑！”八爪立刻命令道：“扫描她飞行器的位置，冲过去，凯特！”

“……是，主人。”

凯特不得不照做，全速向孤狼的方向突围。

然而，就当他们自以为能堵住茶风歌去路，打她个措手不及的时候，一道高挑的身影突然从旁杀出。

茶风歌根本就没想逃跑，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反击。

刚才是对方占着地利，现在换到了开阔地带。要是连两个外行人都打不过，她还怎么在这行混。

趁着那对主仆没反应过来，她直接一个侧踢将八爪从飞椅上踹了下去。八爪在空中飞出了五米远，摔在地上，猝然吐出一口鲜血。

“主人！！”

凯特急忙喊道，丢下武器就想赶去救援。

可显然，茶风歌的速度比它飞得还快。她疾奔到八爪身边，两脚踢开他手边的武器，将自己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头。

八爪艰难地支起身子，倔强地瞪向她。

“你开枪吧。”

茶风歌眯了眯眼睛，食指微微用力……但这时凯特赶到了。它变形为一面盾牌挡在了八爪身前，苦苦哀求道：“求你不要伤害主人。”

“让开，凯特！”八爪沉声说道，“这是命令。”

“对不起，主人。”

凯特颤抖了一下，却还是一动没动，“AI必须遵守主人的命令，除非它判断主人的生命受到威胁——这是AI的核心规则，我拒绝执行您的命令！”

八爪再次说道：“让开，凯特！”

“不！是您将我从垃圾场捡了回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不能看着您死！”

这可能是凯特这辈子说话最大声的一次。

八爪都被镇住了。

凯特向茶风歌苦苦哀求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错了！如果您一定要杀了谁才能消气的话，请杀了我吧！”

“……”

这话听着，怎么像她才是反派？

茶风歌一挑眉，终究还是没能扣下扳机。

打不过他们，她会被同行看不起；可杀了他们，她会看不起自己。无论何时，人都不该以欺凌弱小为乐。

她还不至于堕落到这种地步。

算了，反正能源已经到手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实际损失。

“账平了，但愿我们以后不会再见。”

茶风歌留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孤狼。收起枪的一瞬间，她又变回了那个没心没肺的赏金猎人。

“谢谢，谢谢您！”凯特感激地喊道。

莫扎特和乌冬正在车上远远观望。虽然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见她没有杀八爪，莫扎特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茶风歌登上了孤狼。莫扎特自觉地环住了她的腰，回头看了八爪和凯特一眼，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孤狼就启动了。

街道在飞速远去，他垂下眼眸，最终回过了头。

茶风歌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的表情，状似无意地说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成为你的朋友。”

“我只是有点感慨。”莫扎特遗憾回道，“明明上次见面，我们还那么高兴。”

……不，八爪可不高兴。

茶风歌忍住了没有吐槽，继续开解道：“宇宙那么大，能遇到就是缘分，又何必去强求以什么样的形式道别呢？”

莫扎特若有所思，表情似乎开朗了一些。

茶风歌放下心，转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乌冬，故意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们也遇到那样的情况，你会和小魔方一样保护我吗？”

乌冬瞟了她一眼，“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核心规则的意思吗？”

AI是由程序创造的存在。

没有AI可以违反写在自己程序里的规则，而核心更是重中之重。但对于赛博人来说，打破规则正是其觉醒自我的标志……

所以，这大概是乌冬在用它的方式说，它会的。

今天的搭档依旧是这么拽。

茶风歌挑了挑嘴角，“放心，我会努力不让我们沦落到那种地步的。”

谈话间，孤狼已经驶出城镇，是时候回夜莺号了。目标移动会降低传送的成功率，她在路边停下车，升起风挡玻璃，弯腰去找传送器。

然而就在这时，显示屏上突然疯狂闪起了红灯。

乌冬同时叫了起来，“有炮击！”

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茶风歌猛地一抬头，后脑勺磕在了驾驶台上。她来不及呼痛，瞬间拧动了油门，但还是来不及完全闪避，被炮击中了尾部。

孤狼猛地摇晃了一下，好在她提前升起了风挡玻璃。烈焰被隔绝在窗外，孤狼车体轻微受损，但并没有殃及车内。

莫扎特惊魂未定地问道：“怎、怎么会有炮击？”

“大概是八爪叫来的人吧。”茶风歌迅速稳住车身，一边开启防御，一边命令道：“乌冬，扩大雷达范围，搜索炮击来源！”

“是，船长。”

金属乌鸦红宝石一般的眼睛闪烁起来。

……啧，还以为逃掉了。

茶风歌立即放大雷达界面，在屏幕的最边缘，一个红点出现了。她正要叫好，却见二十几个红点紧随其后，几乎占满了屏幕北部。

她一瞬间头皮发麻，“麻烦告诉我，是雷达出了问题。”

“你也可以自己看，船长。”乌冬冷淡回道，调出车尾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转发到了她的脑机屏上。

那是二十几架小型飞行器，有双人的也有多人的，速度体型与孤狼相当，但都加装了夸张的炮击装置。队形呈V形展开，似乎是想夹击他们。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印在飞行器上的那个图案——

红色的背景上印着金色图案，是一堆熄灭的篝火。

“……余烬？”

茶风歌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不禁脱口而出：“这群家伙是属狗的吗？”

没有侮辱狗的意思。

正说着，又是数发炮击同时袭来。

茶风歌连忙驾驶孤狼左右闪避，加上能量盾的保护，勉强逃过一劫。但在炮击干扰下，孤狼提不了速，那些飞行器很快就追了上来。

她甚至都能看到那些佣兵在挑衅谩骂、吐口水的样子。

联络八爪的人居然是余烬。但这样一来，组织势力庞大，又清楚夜莺号的动向……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他们知道孤狼的型号，甚至还特地派了这些小型飞行器来追击。

“嘭——”

又是一发炮击中了能量盾。

光凭速度是甩不掉他们的。连莫扎特都看出了这一点，战战兢兢问道：“孤狼上没有武器系统吗？”

“有是有……”

茶风歌将手放在了机枪按钮上，但不管怎么想，对方在数量和火力方面占据绝对优势，硬拼只会自取灭亡。

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她视线一转，落在了一旁的导航图上。

孤狼此刻正在荒野上方，底下是森林，但西南方向有一条峡谷。形状崎岖，地势险峻，宽距仅容一辆小型飞行器通过。

——就是它了！

茶风歌顿时眼前一亮，指尖一转，按下了旁边的音响键。一瞬间，炸裂感十足的音乐在飞行器内部响了起来。

嗯？？？

莫扎特露出不解的目光，“为什么突然放音乐？”

“一般主角有高光表现的时候，不是都会配点背景音乐吗？”茶风歌兴奋起来，一边活动关节，一边向乌冬说道：“关闭驾驶辅助。”

“收到。”

莫扎特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什么是驾驶辅助？”

回答他的是乌冬——

驾驶辅助是所有飞行器自带的功能，满级开启时即为自动驾驶。

手动驾驶时，功能一般为半开启状态。即以驾驶员的操作优先，但AI同时也会通过移动侦测等技术，协助驾驶员进行风险管理。

当判定飞行器即将收到致命伤害，或者坠毁的时候，AI会自动接管飞行，避免驾驶员反应不及时。

致命伤害、坠毁。

莫扎特咽了一口唾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那如果关掉会怎么样？”

“会这样。”

此时孤狼已经到了峡谷上方，茶风歌骤然松开双手。引擎关闭，孤狼失去动力源，立即向着底下的峡谷坠去。

莫扎特发出惨叫：“又来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