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起来,快躲起来!”
夏雪诺说着,三步化成两步,“啪”的一声关上了灯。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夏雪诺同娃娃分开躲在铁架中间,隔着空隙盯着门,屏气凝神,密切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脚步声很快移动到门外,外面的怪物顿了一下,然后门把上下移动,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在一片死寂中震耳欲聋。
夏雪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娃娃咬着手背,勉强不发声。她咬的太狠,手背被咬出血来。
外面的怪物很快忍不住,开始踢打木门。
砰——砰——
破旧的木门哪里禁得住他的踢打?摇摇欲坠,飞荡起碎石灰尘。
就在夏雪诺以为木门要被打开时,忽然听到遥遥一声——
“哎,怪物,我在这呢!”
是阿墨。
然后是一连串飞快的奔跑声。
鉴于夏雪诺对于这所学校里“他们”的了解,按照智力水平高低可以分为三波。
第一波是很有智力,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代表人是拿着名册的女人、任课的老师。
第二波是有些智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依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代表人物是食堂大妈、宿管人员,以及夜晚出现的鬼。
第三波没有智力,完全遵从规则。主要是充当监考人员和处罚者的高大怪物、环卫工人,以及失去姓名的学生。
也正是因为这个,夏雪诺才指挥娃娃藏起来,也许还有机会逃跑。
果然如夏雪诺所料,门外的怪物听到阿墨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哐当”“哐当”朝人快步追去。
夏雪诺松了一口气。
隔了好久,直到确定外面没有声音了,夏雪诺才找到娃娃。
“阿墨他不会出事吧?”夏雪诺有点担心。
娃娃白着脸,提到阿墨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大佬,你放一万颗心。你别看大黑那家伙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鸡贼的很,从小又是长跑冠军,他若是要逃,没人能抓住他。”
可是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追逐他的人也并不是人。
但是目前除了相信阿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阿墨拍了拍娃娃的肩膀,把她扶了起来。
目光扫过被她撞到,档案倒了一地的铁架时,忽然定住。
——架子里面竟然另有玄机!
原来档案并不是放置一层,表层档案掉落后,露出里面厚厚的名册。
名册表皮漆黑,因为横立在里面,所占空间不大,被外层档案一档,微弱光线下同黑暗融为一体,很难发现。
夏雪诺一脚踢开碍事的档案盒,弯腰捞起名册,飞快打开。
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名册表皮漆黑坚硬,里面的书页却不像纸质的,呈现透明的微黄色,摸起来很薄很软,黏腻腻的,像极了某种皮肤。
这么一想,夏雪诺心脏“咯噔”一下,好险把名册扔出去。
但想到关键线索也许就在里面——
她极力撇清内心杂念,深呼口气,飞快一扫,只见里面每页的格式同现实世界里的学生档案差不多,纸张最上面是手掌眼睛图徽,左上方是学生的照片,旁边是姓名、性别栏,下方是简要学习经历。
不同的是,夏雪诺看到的那一页上,学生的姓名被黑笔抹去,性别栏下明显标注着——“正式生”。
夏雪诺往后翻了几页,这一本大概年头较久,学号早于夏雪诺不知道多少。名字都被抹去,都标注着“正式生”。
这让她马上联想到自己“转校生”的称谓。
难道有什么玄机?
夏雪诺一扫疲倦,一边抱下铁架表层的档案,一边招呼娃娃继续寻找名册,关键要找到最早的以及最后也就是现在正在使用的。
之所以找寻这两本,是因为一前一后,更加容易寻找到线索,亦有她需要证实的猜测。
“好的!”娃娃什么也没问,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搜寻工作中。
夏雪诺疑惑的瞥了她一眼,觉得自从进入这间档案室,娃娃就积极的不太正常。
但她很快打消了疑虑。毕竟,时间在这里代表着性命。她们已经在这里寻找了太长时间,若是规定时间内没有进入宿舍,夏雪诺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
很快,她们就找到了几十本名册。
坐在一片杂乱的档案中,娃娃哼着歌,看起来非常高兴。她手里的就是正在使用的那本名册。
“大佬,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呀。”娃娃眼睛亮着,朝夏雪诺喊道。
“我的吗?”夏雪诺把整理好的一摞档案放上铁架,朝娃娃走去。
她也有些好奇自己的档案会是什么模样。
“这里!”娃娃指道。
夏雪诺看到自己的姓名没有被抹去,下面备注着“转校生”三个字,然后是简历。比其他任何人都简单,没有小学、初中的经历,只显示着她最后转入的高中——冀州市第一中学。
之后她又找到了王静怡、何宇、瘦弱女生以及娃娃的那个小姐姐的档案。
她发现,被女人抹去姓名的瘦弱女生和交由教务处处理的何宇,同名册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名字被抹去,备注是“正式生”。
而自杀的王静怡,名字同学号一起抹去,只留下一张标准照。照片上的女生戴着眼镜,灰头土脸,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夏雪诺差点没认出来。
当然,名册里和王静怡一样档案情况的不少,夏雪诺还看到了那个跳楼女生。
这让夏雪诺有了一个猜测——
在这里,“转校生”是特指有姓名的人,“正式生”是失去姓名的人,而什么都没有的,是死于非命的学生。
只是,很快,她就对自己得到的猜测产生了质疑。
“你看,这就是之前我给你说过的,我刚来时帮助我的小姐姐!”娃娃兴奋的指着一页档案,递到了夏雪诺面前。
档案上,是一个看起来文静温柔的女生,五官清秀,长发披肩,带着简单的镶钻发箍,只一眼就能让人产生好感。但眉宇中暗藏英气。
她就是娃娃所说的“忽然消失”的人。
可是奇怪的是,她明明消失了,但名字还在,备注上用黑体标注着偌大的——“毕业生”。
“徐薇。”夏雪诺小声的念了两遍她的名字。
比及女生奇怪的档案,更让夏雪诺在意的是,她总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徐薇。
答案呼之欲出,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不太好受,夏雪诺蹙起了眉。
“怎么会呢?小姐姐是消失了啊?难道她还在这里?”娃娃越想越害怕,愣是把自己吓到了。“那,她人在哪里呀?”
夏雪诺盯着“毕业生”三个字,直觉徐薇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但她无法肯定,不敢在得到确切答案前给娃娃,也是给自己一丁点的希望。
——拥有希望,又再次失去的感觉太痛苦了。她宁愿一开始就没有。
夏雪诺没有出声,默默的摇了摇头。
“继续找找看,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夏雪诺说道,仔细看了遍徐薇的档案材料,把上面出现的文字牢记在心,然后顺手拿起了另一本名册。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夏雪诺之后再也没有找到除“正式生”、“转校生”、“毕业生”以及档案资料全部抹去之外的情况。让她有些在意的是,她寻找到了学号最靠前的名册,但是学号尾号001的档案被整页撕掉。
看着书页被撕掉的边缘,夏雪诺有些愣怔。
一晚上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让她有些反应不及。冥冥中,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黑色的迷雾中冒出了个头,她赶忙伸手去抓。
一个名字倏地出现在她的脑海。
“徐薇——”夏雪诺轻声念叨。
她转身想要问询娃娃,徐薇究竟是如何消失的,她和男生是什么关系。下一秒,却正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娃娃的眼睛睁大到裂开,眼球爆出,眼白弥漫着一层猩红血丝。微光下,脸色呈现出一片青白。
她半低着头,近乎痴迷的盯着名册,嘴角上扬勾出一个诡异弧度。
与此同时,没有人注意,随意散落在地上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校规变换了模样——
黑色的墨水褪去,换上了血红色的字体。
偌大的字写着——
“团结友爱者,死!”
“互帮互助者,死!”
“坦诚布公者,死!”
“求真务实者,死!”
“勇于探索者,死!”
…… ……
一眼望去,全是狰狞的“死”字。
这才是这所学校真正的校规!
“你说,如果它是我的会如何?”声音阴冷尖利,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不见天日的灵魂。
然后,夏雪诺看到名册里有什么一点点的凸起,试图挣脱书页,挣扎着往外挤,密密麻麻。
那竟是一双双剥去皮肉,惨白的手。
而与此同时,娃娃皮肉里隐藏的五官像是得到召唤,一个接着一个春笋般冒了出来,长着大大的嘴无声嚎叫。
一个、两个、三个……
很快,娃娃的皮肤与书页融合成薄薄的一片。
先是手指,然后是手掌,再是手腕——
往上不断蔓延。
可娃娃却无知无觉般,一双眸子泛着红光,魔怔般的嘟囔:“如果它是我的——如果它是我的——”
夏雪诺明明与她同一个空间,可娃娃整个人宛若陷入了黑暗。在她身后,无数的黑雾迅速形成眼睛的形状,巨大的眼睛里,作为瞳孔的地方,旋转为无边深渊。
无数透明的黑影游荡在她的周围,黑影没有脸,四肢扭曲着朝她逼近。
即使无声,夏雪诺也感觉它们在笑。
“嘻嘻——嘻嘻——”
然后夏雪诺看到无数的黑雾在娃娃右手边汇集,快速凝聚成实质,是只笔的形状。
娃娃若被附身般,拿起笔朝名册中的书页划去。
正对着的赫然是她自己的名字!
不能在等了。
千钧一发之际,夏雪诺飞起一脚,狠踹在娃娃的肩膀上,娃娃没有任何防备,一下子仰躺下去。
皮肤同书页融合处发出“滋啦”的裂帛声,皮肉撕开,显出带着血丝的粉色嫩肉。凸起的五官逃窜般立刻消失无踪。
娃娃右手握的笔也瞬间化作几股黑雾,迅速分散开来。
“哎呦,我去!”娃娃挣扎着坐起,扶着肩膀喊痛。“谁踢得我?……谁?”
夏雪诺匆忙端正身姿,掩饰住由于肢体严重不协调,导致自己踹人却好险把自己踹飞出去的尴尬结果,飞速换上一副清纯无辜脸——
“不知道不清楚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不清楚不是我——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