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意想中的一样，唐羡来此上班，是怀疑自己，来找证据的。

“先不撵，”蒯韩修这一问，倒让路易想起另一件事来，“你先去查清楚另一件事，蓝之翼上周在竹轩酒店聚餐，期间发生了什么？”

蒯韩修应声“是”，出去了。

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明确，查起来轻而易举，不过才十分钟，事情来龙去脉已查得一清二楚，蒯韩修进来汇报，事件经过和路易在陈嫒口中听到的几乎一样。

原来那人额头的伤是这么来的。

“他骂我什么？”路易此时正在批文件，头也不抬的问。

“牢犯。”蒯韩修使劲压低音量，像是要把这两字吞进喉咙里般小声，他怕这个词触怒路易。

“唰——”

纸被笔尖勾出一道锋利的裂痕，路易停下笔，将文件合起放到一边，靠到椅背上，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像是立地成了佛的高僧，超然世外。

“骂得好！这本来就是事实。”

然而，蒯韩修却从这淡而又淡的“佛”的语气中，听到了血腥味。

“去通知人事部，提沈司晨为蓝之翼主管。”

路易下达了让蒯韩修意外得目瞪口呆的命令，原地呆了一秒后，蒯韩修才退了出去，反应过来这是路易对唐羡的答谢，他不想欠任何人，不管唐羡能力如何，就算是个饭桶，只要会领工资就行。

路易拉开抽屉，拿出一本A4纸大小的相册，这相册一眼就能看清，仅有四页，路易打开第一页，是杨志申的照片，路易在照片对中处向下画一条箭头，在箭头端，面无表情写下一个名字：“杨谨行。”

很明显，一开始这本“翻案”相册是没有“杨谨行”的位置的，是他自己削尖了脑袋，非要往里闯。

路易写好，随之将其合上，放回了抽屉，正放好，蒯韩修又再次进来，“路总，肇事司机找到了，现在在长峰小吃街。”

“好，咱们现在就过去。”路易拿上外套，与蒯韩修一同往长峰小吃街去了。

二十分钟分，黑色奔驰在长峰小吃街街道边停下，顾名思义，这一排皆是林立的各类特色小吃门店，此时是上午十点，未到饭点，因此各店人流少得可怜，偶尔才稀稀落落的有人来。

透过车窗，路易的目光一眼就锁定其中一家面馆门口，大口吃面的男人，男人虽然坐着，高大魁梧的身材尽显无余，露出的光膀子油黑健硕，男人又吃了一大口面，捧碗仰面喝汤，露出的脸，跟手臂一样油黑。

“就是他，路总。”蒯韩修说。

路易，蒯韩修两人下车，蒯韩修拎着公文包跟在路易身后，两人直径朝男人走去——

“汪兴彪。”路易在男人对面坐下，“我们谈谈吧！”

男人被路易吓了一惊，汤噎在喉咙，费好大劲才噎下去，放下空碗，立眼神凶猛瞪着路易，语气凶恶道：“你谁啊？我又不认识你，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路易淡淡道：“你是不认识我，但你认识车牌688的车主唐之诉，那天你开的货车不是突然失灵，是人为的吧？”

“懒得跟你扯。”男人像是被说中，眼神闪躲，怒气站起想离开，临走又说一句：“就正常交通事故而以，公司已经和家属处理好了。”

“既然是正常交通事故，那你慌什么？”路易不疾不徐的问。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吃饱了，不走，难不成留下来收碗洗？”男人恼怒道。

原本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现在百分之八十的肯定，不需要路易做任何指示，蒯韩修已经上前一步，对男人道：

“汪兴彪，23岁，家住溪瑶县，有一个22岁的弟弟和一个7岁的小妹，父母早逝，小妹是你们兄弟俩一手带大，小妹患有中度地中海贫血，需要有规律的输血和排铁，才能维持生命，每月治疗费用5000-8000，而你们兄弟俩的收入加起来勉强够应付，但必须起早贪黑，一天无休，才挣得到。

就在上个月，你小妹病情加重，需要进行干细胞移植治疗，医疗费五十万左右，已被掏空的你们自然拿不出这么大笔钱，于是在网上求捐助。

第三天，就收到同一账户分三次打款的五万元，紧接着你就来A市家具公司上班，才上了十天，就发生了这起事故，你立马离职回去溪瑶县，同时，再次收到之前那个帐户打的一千元，隔一天，再又收到五百，此后就再没收到过。”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汪兴彪极力否认事实，却停住了要走的脚步，握紧的拳头青筋爆跳。

这时，一辆骚气十足的红色越野车经过长峰小吃街道，坐副驾驶，脑满肠肥的男人忽看到路易，蓦地让驾驶的男人肖黄强停车，这俩是在竹轩酒店与唐羡打架的其中两个。

“看到没，那个男的，是不是杨少最痛恨的路牢犯？”

肖黄强缓缓停下车，凑到副驾驶窗户边，降下车窗，定睛看，肯定道：“好像是，不止是，看到站着的那个大黑汉没？是撞唐之诉的那个货车司机，车祸那天我正好和杨少一起。看这样子，路牢犯像是和他对质什么？难道......”

“车祸肯定是路牢犯指使的。”两人猛地惊起，对视一眼，迅速拿手机录视频发给杨谨行。

“我再去听听，看他们说的什么？”肖黄强下车，假装去买面，大摇大摆走近去听。

路易，蒯韩修根本不认识杨谨行的狐朋狗友，因此并不留意肖黄强。

路易绅士的将两张照片放在汪兴彪面前的餐桌上，两张照片都是车祸现场的监控截图，一张上面是一辆红色跑车，另一张是辆黑色宝马。

“既然听不懂，那我就再给你说明白一点，我猜你这次来A市，是想找指使你的人要钱吧？但没要到，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我想酬金怎么说也不会低于五十万——

这两张照片的车主，都在事故现场，其中有一个就是指使你的人，你只要告诉我是他们中的谁？我来给你讨差的四十四万八千五百。”

肖黄强把路易的话听得十有七八，也看清了桌上的两张照片，红色跑车是那天杨谨行开的车，黑色宝马是何佑成开的，怕被发现，肖黄强拎着一碗面，赶紧先溜回来车里，立将面从车窗往路边胡乱一扔，撒了满地的汤汤水水，飞速驾车去找杨谨行。

“你调查我，我凭什么相信你？”说到心坎里，汪兴彪一再否认的态度终于转变，死死地盯着路易。

路易：“就凭你小妹在等着你救命。”

汪兴彪看了看桌子上的两张照片，拳头越捏越紧，眼里全是恨，“让我想想可以吗？”

“好！三天之内给我回复。”路易说完，起身离开，往车里去了。

蒯韩修熟练的将路易的名牌递给汪兴彪，随跟在路易身后去开车。

车上，蒯韩修边开车，边问：“路总，您说他会给我们打电话吗？”

“会的。”路易缓缓的说：“依我对杨谨行的了解，他虽然是个花花太岁，但言出必行，尤其是对金钱，更是信守承诺，因为他最怕别认为他穷。”

“所以唐先生的车祸是他姑父何佑成指使的？”蒯韩修难以置信道。

“对！何佑成为人一向狡猾多端，事成后，汪兴彪能再拿到一千五，已经是他的仁慈了，对了—”路易说道：“这事不插手，已经插了，你联系季院长，请他帮忙安排，救那小姑娘一命。”

蒯韩修急道：“可汪兴彪还没有给我们回复？”

路易确切回道：“不管他给不给回复，都不会影响这个结果。”

既然路易已经下决定，蒯韩修应一声，自去按排了。

酒吧里，在鼓点喧天中，灯红酒绿下，杨谨行搂着一名衣着爆露的女人喂酒，在听到肖黄强的话后，他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甩开，重复问一遍：

“你俩是说路牢犯去见了肇事司机，还怀疑是我指使的车祸，我他妈的，他有病吧，我没怀疑他，他倒来怀疑我了。”

“不止怀疑你，还怀疑锦行的何老狐狸，何老狐狸那天不也在现场，还被你录到视频里了。”肖黄强说。

“你他妈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杨谨行脑子里回想起了当时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