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本来还算融洽的氛围因着漂亮青年的到来又激起一层波澜，好像阮宋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被注目和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喜欢的类型。

有这样一个受欢迎，他不在场也会有许许多多人凑上去帮忙的弟弟，按道理来说周懿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周懿自认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可在这个其乐融融的氛围内却出奇的觉得喘不过来气，这个房间过于小了，不透风还压抑，压得他心里梗着块石头，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想吐又吐不出来。

周懿不喜欢烟味，可这才来的第二天，也已经是他第二次想试试抽烟的感觉了。

周修文洗完出来周懿就找好了衣服，刚进去只脱了个上衣卫生间的门就被敲响了。打开门是阮宋带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有些纠结又羞耻的看了他一眼就立马低下头闷声说：“自从打了石膏之后我都没洗过澡，今天出去了一趟有点脏，我不想再简单擦擦了。”

阮宋在这里顿了一下，连声音都小了许多：“就还有周哥没洗澡还在浴室，周哥可以帮帮我吗？我……”阮宋的脸涨得红了一片，泄了气，“周哥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我应该找表哥的……”

在阮宋刚要转身的一瞬周懿的手先一步将他拉进浴室关上门，语气听不出喜怒，“我没拒绝。”

等阮宋脱完上衣要脱裤子的时候，周懿才恍觉自己做了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阮宋脚上打了石膏自己单脚站着把裤子脱干净本身就是一个很艰难的动作，显然青年也没打算自己动手，脱完了上衣就软糯的抬眼看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用润湿的眸子看着他。

周懿心里莫名烧起一把火，就连开口说话都带着丝哑：“要我帮忙？”

“是不是有些太麻烦周哥了……我表哥……”

周懿伸手抬了一下青年的下巴，把他未完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我没说麻烦，你还是小孩子吗？什么都要找表哥。”

“那贺哥哥和周哥也……”

“阮宋。”

阮宋感受到对面的人有些恼火的喊了一句他的名字，终于不再添油加醋。

“你是在气我吗？”

“我能气到周哥吗？”

“是不是是个能对你好的人都能喊哥，所有姓周的都是你的‘周哥’？还是说只要喜欢你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一样的？”

阮宋无声的默认终于在此刻激起了周懿攒了两天的怒火，他好像忽然就明白阮宋对于他前女友的控告，就像周修文一样，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左一句“周哥”，右一句“周哥也可以”，周修文甚至比得过他们认识了这么久的关系吗？到底是谁在没有回应？是谁一棒子打死了全部？到底是谁的生活没有对方也可以？

怒火在胸腔横冲直撞，好像有什么东西终于要困不住喷薄而出，周懿亲上了那张润湿饱满得似乎能掐出水来的薄唇。

却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周懿回过神立马拉开了距离。

阮宋好像被他的行为惊得回不过神，维持着半张着嘴的模样呆愣的看着周懿没有反应过来，“周哥……？”

周懿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心乱如麻，心跳却快的仿佛下一刻就能跳出胸腔跑到面前的人身上去。周懿默不作声得趁着阮宋呆愣的状态帮人把下半身的衣服脱了，却避嫌一样不敢再多一秒的停留。

浴室里一时除了水声什么也听不见，阮宋坐在洗干净的马桶盖上任由周懿帮他清洗上半身，临了要冲洗下半身的时候，阮宋翘起打上石膏的脚搭放在周懿半蹲下来的肩膀上。

姿势说不出的暧昧，甚至有种说不出的禁忌感，周懿抬头去看阮宋，后者却似乎觉得并无不妥，单纯的似乎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动作到底意味着什么。周懿又觉得自己想象力过于丰富思想太过于肮脏，可眼前的场景容不得他不多想，脑海里纷飞的思绪缕不出一条完整的线。

周懿滚动了几下喉结，试图通过背书，脑海中构造施工图来遮掩心中不安的躁动。阮宋却不合时宜的慢慢凑近他，耳边平地惊雷一样的话语让他惶恐难安，阮宋问：“哥哥是在吃醋吗？”

声音慢慢靠近，似乎连水声都成了背景板，阮宋问他：“哥哥是在吃修文哥的醋吗？”

“没有。”

“我的嘴软吗？哥哥喜欢亲吗？”

轰——

周懿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了，他不知道青年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更加炸裂的让人失去理智的话。

阮宋在说什么？这是他该问出来的话吗？他不觉得这样很不对劲吗？

周懿起身关掉水，撑着阮宋身后的墙压低身体直视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可惜什么都没有，阮宋的眼睛又纯又亮，不含一丝杂质，仿佛刚刚问的问题不过是“你今天吃饭了吗？”这种再平常不过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表达喜欢和亲近的方式有很多种，哥哥喜欢我想和我亲近就亲了我，难道不是吗？”

阮宋笑着看他。

周懿不自觉黑了脸皱着眉：“你还和别人亲过？”

阮宋置若罔闻，努力仰起头慢慢凑近蛰伏在他身上的人，气息喷洒在周懿的嘴唇上，阮宋低低的说：“我最喜欢哥哥了，也想和哥哥更亲近一些。”

柔软湿润的嘴唇轻轻贴附在上面，周懿脑海中一片空白，手放在阮宋的肩膀上不知是想抓紧还是推开。他能感觉到身下的人慢慢的抬高下巴试图贴的更紧一些，身上却像被卸了力一样任由漂亮青年动作，周懿整个人飘飘然的像踩在一朵云朵上面又像是想沉溺其中，理智却迟迟不肯放任他愈陷愈深。

阮宋还记得两人目前只是“哥哥弟弟”的关系，想要往深处探索的舌尖一直没有更近一步，只是两唇贴了那么一会儿就离开了。朦胧的眸子像是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般，阮宋声音透过快要再次贴上的唇又问了一遍：“我的嘴软吗？”

周懿的喉咙不受控制的滚动了好几次，满身的被勾起的燥热无处发泄，他伸手捂住阮宋迷离又单纯的双眼，哑声道：“这样是不对的。”

“小宋，嘴是不可以乱亲的。”

阮宋被捂住了双眼什么也看不见，腿却不安分的顺着周懿绷直的小腿一点一点一点往上攀爬，到了膝盖上方停住脚尖愉悦的在他的腿上圈圈点点，阮宋压住想勾起的嘴角，默了好一会儿才酝酿好情绪委屈的闷闷道：“哥哥是在拒绝我吗？”

不给周懿回答的时间，紧接着下一秒就道：“对不起，是我逾越了。我以为我和周哥已经亲近的不分彼此了却没有将心比心的为周哥设身处地的着想，周哥对我那么好，许多年没见也依旧不嫌弃我甚至算得上宠溺我，我却做了不好的事情让周哥为难了。对不起。”

阮宋把脚慢慢收回去，微低下头：“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保持距离也可以，周哥就算以后不想理我我也能理解。但周哥可不可以……不要因此讨厌我……”

周懿拿开捂住的手，满身的燥热此时此刻却像从头泼了一盆凉水，让他不自觉皱紧了眉头，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过往二十多年都没能让他这么不知所措过。和弟弟亲嘴是正常的吗？这只是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吗？他和阮宋……能这么做吗？

周懿觉得这几个问题比登天还难，明明他应该知道答案，此刻却像是隔了一层薄纱，以至于理智上觉得荒谬却在情感上一步步动摇——这只是不常见而已，是正常的吧。小时候哥哥弟弟都能亲为什么长大了不能？有什么原则比阮宋要推开他要更加让人难以忍受吗？

周懿没想明白，却在下一刻把唇落在了阮宋的眼睛上，温声安慰道：“我没有讨厌你，不要乱想。”

周懿想这么做，这是他唯一能自己确定的。

听了这句话阮宋终于不再闷闷不乐，抬起头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

单纯而又阳光开朗的笑落在周懿眼中让他愈发觉得是自己的想法过于不纯洁，以至于他带着“有色眼镜”把阮宋也看的不单纯起来。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阮宋都是那种洁白的无杂质的，是他以己度人多想了——这只是一个单纯的表达亲近的吻，不含任何□□。

周懿喉结滚动了一下，错开视线摸上不小心被溅上水略微湿润的发尾，问：“要洗头吗？”

阮宋视线徘徊在周懿未着寸缕的上半身，无声翘起嘴角，心情颇好的道：“不了，哥哥会着凉的。不过如果哥哥打算一直不给我穿衣服的话……”

阮宋停了话语，勾着周懿终于正眼看他才调笑道：“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给哥哥看。”

被扔在床上之后阮宋才觉得可惜，明明有这么近水楼台的甚至不用认真想借口就可以趁着一起洗澡揩油的大好机会，竟然被仅仅两个什么都没有的吻就一笔代过了。

他知道周懿是什么想法，一开始把他当学弟，然后是弟弟，到现在也不过是“很亲近但发展有些不受控制”的弟弟。周懿直男的思维并没有把阮宋朝着恋人的方向去代入，仗着比他大几岁，就想着迁就他，还迁就到了这种可以称得上是混淆黑白的程度。

阮宋想，周懿是喜欢他的，但这个喜欢需要一个契机去推他一把，他才能想明白，原来无论是怎样的兄弟都是不会接吻的。

直男是不会和一个成了年的同性接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