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一下名字。”一个卫兵举着一块玉块向少年问道。这玉牌是各大通行关卡、城门等地都会配的通用货，上面附加了一个超凡仪式，专门用来检验真名。

少年小臂上停了只鹰，身边跟了只黑豹，听到他的话，那双绿色的通透过头的眼睛转向他，略带一些冷淡的嗓音在卫兵耳边响起：“多米洛，从南边双女神联合王国来的。”

玉牌亮起绿光，卫兵向多米洛点头，收起拦在他面前的长枪：“放行！”

多米洛看着高大的城墙，透过它，他似乎看到了那座巨大的、富丽堂皇的宫殿，而在他迈入城门后，他的确看到了——那座据说是全大陆最大的宫殿。那是诺迈迪国王的住所，连带着他的儿子和女儿们。只是看了一眼，多米洛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座尖顶教堂，只有银爵士才喜欢这种样式。

教会门口有一个教士在布施，年轻的教士笑着讲白面包分给那些穷苦的人们。“向银币致敬，赞美银爵士！”那些穷人们眼中闪烁着感激，一个个谦卑地弯下腰向教士表达感谢。而这位教士的腰却往往比他们弯得更低，摇着头将他们一个个扶起。

多米洛来到这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

“向银币致敬。”多米洛走上前，对着教士略一点头。

教士也向他点头：“向银币致敬。”他看见了多米洛脖子上挂着的水晶吊坠，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动物，招呼了一个教士代替他,便引着多米洛进了教会。“我是塞里特，你呢？”教士和煦地笑着，带着多米洛进了一个房间：“请稍等，主教先生一会儿就来。”

“我是多米洛，塞里特教士,我这次来其实也只是想借住一阵。”多米洛同塞里特一齐坐下,将罗兰放在了自己腿上。这阵子罗兰的羽毛又重新长出了新羽，往日的美丽蓝光又在它的翅羽上若隙若现。

“我可不能私自决定这件事,但我个人很欢迎你的到来。”塞里特的脸上是一尘不变的笑容，多米洛对此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一个人的表情如果一直不变，就算是笑容也会让人感到不适，有些胆小的也许还会感到害怕，毕竟这种一成不变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些精巧的人偶。

“很高兴看到你的到来，多米洛。”一位老者推门而入,塞里特起身向他致教，并将位子让给他自己出去了。

“主教大人。“多米洛放轻了声音,露出一个浅笑,“我想银爵士不介意来个无关紧要的交易吧？很小很小的那种。

“很特别的孩子。”老者身形容貌一阵变化，最后固定成一个瘦削的年轻男子,微卷的黑发落在两颊,手中拄着一根银杖。

祂坐在多米洛对面,将银杖平放在双腿上。

黑豹似乎感到威胁，呲着牙退后了几步，缩到多米洛椅子后面去了。

“住在这里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小孩、我的客人，这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就当是礼物，但是我想我们的交易应该不是指这个。那么说说吧？“银爵士微微笑了一下,他颇为和善地看着多米洛,轻声道:“你的母亲对权柄的理解超过任何一位神明,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她的礼赠,希望你能尽快掌握它，毕竟血缘不是一切，天赋至高无上。”他仿佛意有所指,对着多米洛轻轻眨了眨眼，“祂并不赞许战争，但战争总会开始，现在还不是全部。”

该死的谜语人——谁知道是哪个祂呢？

多米洛点了点头,将祂模糊的语话先放在一边,将罗兰推到银爵士面前：“如您所见，它是一只被超凡污染了的动物。”

“很有意思。”银爵士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想请您完善它,我是说,让它真正能开启超凡之路。“多米洛摸了摸罗兰的头,在罗兰吵闹的声音中安抚了它。

“这可不是一个小交易,我看到它已经被污染了——“银爵士摊了摊手,“智慧越高的人越能理解‘超凡’,动物同样如此，它很聪明。但这和污染是不同的,污染和超凡相似又不同，是一种……让我想想……估且叫它进化道路吧,这种进化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比起稳定的超凡力量它是混乱无序的,但毫无疑问污染这条堕落道路能让人走得更快。

“只不过——我只是个商人,哪里能让一只动物进入进化之路呢。你该向自然婆婆请教。好了小孩，看在我和你母亲的旧交情上，这些是你能免费得到的所有东西了。

“其余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就是知识的重量。”

罗兰的声音停止了,从刚才开始它就一直不停的在和多米洛抗议，这时它终于扭头去看这位神明,总觉将祂比一般商人更加狡诈且无耻。该说不愧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商人吗。

“兴许您不会介意帮这一点小忙的，我带了一些银币。”多米洛从背着的包中取出他一半的积蓄，“仁慈、友善的银爵士不会拒绝我的一个小小请求吧?”

“……你说的对，我的客人——我怎么会小气到不肯伸出援助之手呢。“银爵士笑起来,将手杖在地上一点,轻巧地站了起来，祂向门口走去，只是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那家伙不是个好东西，说话说的模棱两可，又不给办实事，真亏得祂在民间风评这么好。“罗兰见祂走了，嘴一张又开始叭叭。

“住嘴吧。”多米洛没好气地一拍它的脑袋，“银爵士风评好是因为信徒为人友善，祂本人又极具公信力，这和他的商人本质有什么关系吗？女神指示我来这里换取情报，想必这位神明也不是什么奸商,看袋子里。”

罗兰张嘴一啄,将袋子的系绳弄断,只见原本的银币一枚也没剩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白袍和一枚水晶细链,一看就是给鸟类戴的那种。这下罗兰傻眼了，任由多米洛捉了它的脚带上链子，才堪堪反应过来:“不愧是神，原来银这个权柄能做到这种变戏法的程度吗?”

“这只看神明对自己权柄的了解度,银爵士的权柄不是最强的那一个,但他是最早成神的那几位之一，在他还是人的时代,“多米洛顿了顿，眼中露出点钦佩来,“那是个非常混乱又蛮不讲理的时期，银爵士能以贸易权柄成神本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罗兰不再说话了,它只是只鹰,对人类的神话故事不那么了解。

“那超凡力量呢？你和祂做了友易,但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超凡不是什么具象的东西，它就像种子，和权柄一样需要去被理解和运用。天生超凡者特性外显，很容易走上这条道路，而普通人的特性则在于他们本身,如果领悟就能得到对应超凡的力量。而你的污染……说实话,如果你真想知道,就拼命想想自己接触过什么吧，我是说你会说话前,那一定是你最容易获得的力量。超凡不可能凭空出现，我想银爵士能做到的最多就是把你的污染转换成超凡的种子。”多米洛从记忆中翻出这部分知识,难得有耐心地和罗兰讲了一大段话。

罗兰则看了看多米洛,颇有些疑惑：“那你呢,霜语具有老祖母的力量，这明显是冰霜的外显特性，你又为什么不因此走上超凡，反而寻求仪式的力量去了？你可是在获得神的权柄后才第一次走上进化之路的。”

多米洛将白袍收起,招呼黑豹一声向外走：“那大概是因为我的父亲，上代霜冬大公的胞弟踏入超凡却落得个失控的下场吧，我太害怕只看顾森林九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况且我的受洗还是神秘女士主持的，和老祖母的联系实在是太少了。

“……又或者说，我也许早就被选定在这个时候接受这权柄踏上超凡之路，我冥冥之中就是这么感觉的——我不该过早走上超凡的道路，时间还未到呢。

“也许这就是‘天车车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