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江祁看着多出来的一堆好友申请，点开一看，是一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添加方式还都是“名片推荐”，看了一圈，脑仁发痛。

唐云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就猜到会出现这个局面，即使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但看着这些好友验证，心里还是有点烦躁。

江祁一个都没同意，顺手把唐云的微信一并删除。

他现在是好又来花店老板江祁，不是职业选手ASY.桔梗，这些桔梗的旧人，还是留在曾经最好。

“哈啊……”余薇重重的打了个哈欠，江祁回神，对上某人心虚的眼神，心里的不快散去了不少。

幽蓝的电脑屏幕光下，余薇的眼角发着光。她还真厉害，熬个夜眼泪都熬出来了。

“我今天不想早睡。”余薇说完，指着正在开始的游戏对局，眨巴着眼睛，“我都开了。”

“你可以挂机。”江祁收拾好桌面的垃圾，语气不容置喙。

“你可是职业选手哎，怎么可以说出挂机这种话？很没有职业道德。”余薇语气十分不满。

江祁两手一摊，理所当然地说：“所以我退役了。”余薇还想说点什么，江祁已经直接把电脑主机关了，把余薇连人带椅子推走，“打个人机局你和我说职业道德，赶紧睡觉。”

“人机怎么了。”余薇不服，这游戏人机挺厉害的，她经常打不过，双脚踩地，江祁推不动她，干脆放弃，自顾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眼眸平静地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丝。

余薇心中一触，问：“对了，今天那个刘佳瑶最后那句话，你看见了没有？”

江祁拈了一条风雨兰的叶片夹在手指之间摩擦，“没看见，你该睡了。”

到嘴边的话哽住，余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一直念叨着画板，明天去取，顺便逛逛荔山一月一次的大集。”手里的叶片断掉，江祁随手丢进花盆里，“不过你要是明天起不来，我就自己去。”

“我睡！”余薇立马答应，荔山大集肯定很有意思，一定要去。“明天记得叫我，晚安了，桔梗。”

她调侃似的叫了一下他曾经的游戏ID，发觉江祁没什么反应后有点失望。关门之后，江祁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外面的雨声未停，风雨兰暴露在雨水下，花茎被雨滴打得东倒西歪，江祁从烟盒里抽出一盒烟，叼进嘴里点燃，没过一会儿，烟雾和水汽结合在一起，悠悠地飘向窗外。

门外，余薇忘了自己的手机，折返回来去，丝丝烟味钻入鼻腔，让她停下了正欲叩门的手。

直觉告诉她，江祁今天有点怪，自己应该给他一点独处时间，不要打扰他，可是……余薇回想起在海市的每一个独处的夜晚。

于是余薇在心底反问，如果是自己在里面，会希望江祁敲开这扇门吗？

……

一根烟结束，江祁把烟蒂摁灭丢进垃圾桶，冷不丁看到桌上的手机，上面还有一条消息，显示着未接来电，陆平安。

把手机拿起来之后，江祁往外走。要是没闹钟，余薇明天是绝对起不来的，他可不想扯着嗓子叫起床。

门拉开的瞬间，余薇右手作“叩门”的手势，脚下打了个踉跄，直直往前栽，好在没扑进他怀里，但是手扣在了江祁的身上。

江祁垂眼一看，乐得不行，说：“你这是要叩开我的心门？”

余薇头低着，心中无比后悔作出了敲门进来的决定。不过和江祁在一起待久了，尴尬遇到的也多，她的厚脸皮早就修炼到了另一个境界。

不慌不忙地移开手，顺便还帮他理了理衣服的褶皱，余薇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说：“我觉得你有点不开心，进来看看。”

江祁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居然不是为了手机，斜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慵懒地说：“知道我心情不好的话，不是应该回避，给我独处的空间？”

余薇垂眸略略思索了一会儿，“你想独处吗？我觉得你不想独处。”

江祁哼笑出声，余薇的想法总是和大众不一样，他直起身体，装作一本正经地问：“万一我想呢？”

余薇也同样抱起胳膊，嘴角难掩得意，“那就是不想。”不等江祁反应，余薇抓住江祁的手腕，扯着他下楼。

“你干嘛？”江祁嘴上拒绝，脚步却诚实地跟上了她，“蔷薇老板这是要给我做心理辅导？这么关心我，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余薇脚步一顿，本能地就想否认，“你别自作多情，你今天帮我暴揍垃圾男，这是回报。”走了两步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还有，你能不能别每天换一个称呼，老实叫我名字不好吗？”

“不好。”江祁坚定回答，学着刚才余薇霸道的语气说，“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些称呼。”

余薇深吸一口气，内心反复给自己洗脑。这货平时就是个杠精，现在心情不好，化身人形ETC也很正常，明天还要指着他带自己去赶集，忍了。

下了楼之后，余薇脚步未停，扯着江祁继续来到了自己院子，拉着他进了一间屋子，指着一屋子的快递说，“随便拆，随便安。”

江祁看着满屋子的快递大件，哭笑不得，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些全是要拼装的桌子书柜之类的。余薇蹲在地上，已经拆开一个，木板散落了一地。

“这就是你安慰我的方式？”江祁一脸懵，不是默默陪伴、不是言语开解，余薇安慰人的方式，是干活。

他好后悔，为什么要拉开那扇门。不对，就算不拉开，余薇自己也要敲开，还真是个无解的局。

“这种方式很有效。”余薇蹲在地上，头也不抬的说：“我之前就是这样的，心情不好我就拼图，但现在条件有限，只能拼桌子，呀……”

一个不留神，木板哗啦啦掉了一地。

江祁眼神一凛，将余薇迅速拉到一边，发现余薇没事后，拧着的眉头松开，重重吐出一口气后说：“我是牛马我干。”

说完之后，江祁认命地蹲在地上，一边对比着图纸，一边拼接木板。

“刚才如果我不开门，你怎么办？”江祁拧着螺丝，汗水低在木板上，“一直敲吗？”

“不知道，没想。”余薇坐在凳子上，“我做事都是想做就做，想太多只是徒增烦恼。”

把一颗螺丝拧紧，江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对，你是公主，可以随心所欲一点。”

余薇黑脸，真是正经不过三秒，真想一榔头拍在江祁的头上，把他送到阎王那儿重开。

心情平复之后，余薇才说：“我只在荔山随心所欲。”确切的说，是在江祁面前才随心所欲，无论是在陆平安面前，还是林知之面前，甚至是张明雪，她对自己的行为都有斟酌和保留。

“那你就是荔山的公主。”江祁拼好了一个格子，在余薇挥拳头之前，咧开白牙一笑，“我封的。”

“切。”余薇大大翻了个白眼，还想反驳几句，手机突然一阵震动，她看着来电显示，脸上的轻松消失，随之浮现的是忐忑，犹豫几秒后，走到屋外接电话，“陆平安，找我什么事？”

听见余薇的声音，陆平安悬着的心放下。余薇昼伏夜出的性子他知道，刚才打电话无人接听，他还以为余薇遇到了意外。

“喂？”没听见人说话，余薇又出声。陆平安回神，说起正事，“你的画准备的怎么样了？”

又是工作。余薇心底生出一丝烦躁。陆平安就不能聊点儿别的吗？明明她和陆平安一起长大，但现在一说话就像个陌生人。

“没准备。”余薇语气很冲，“最近笔都没拿。”

陆平安反问：“那你在荔山做什么？”

雨几乎停了，但余薇心里烦躁越甚，“玩。”

陆平安重重呼出一口气，落在余薇耳中，这叹息像一座山压在她心上。

陆平安：“现在外界对你的评价很不好，下个月我画廊开办，你得拿出画来我才能帮你扭转——”

“我画不出来我能怎么办？”余薇吼出声，心里的委屈兜不住，一个劲儿的往外溢，“还和以前一样画？然后让攻击我的人有一个新的的谈资吗？”

“薇薇，你可以正常的写意，不要想着创新。”陆平安揉了揉眉心，“以你的技法，画一副合格甚至优秀的写意山水不成问题。”

“但我不想。”余薇语气很急，她不知道要怎么给陆平安解释她心中所想，她仰头看着一片暗色的天，觉得无助极了。

“写意写意，我的意呢？我的画里根本没有意趣可言！这种垃圾画出来做什么？！”余薇对着电话吼出声。

片刻之后，她像是力竭一般颓唐下来，喃喃自语说：“陆平安，你从来都不关心我，从前在海湾别墅我是一个人，现在我还是一个人。”

“薇薇……”陆平安嘴唇张合着，却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

“从刚才到现在你有关心过我的生活吗？”余薇鼻腔里涌上来一股酸意，“你知不知道我手断了，肯本就画不了。”

“什么？！”陆平安心里一急，桌上的水杯被他打翻，水渍迅速在桌上弥漫，“现在情况怎么样，有——”

震天的雷声打断了陆平安的话，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忙音。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江祁仙君准备下凡历劫，来到地府投胎的往生井。

判官：仙君，人道练心，百年后再见。

江祁仙君：多谢——

突然，薇薇仙子像一阵小旋风一样栽过来，将江祁一头撞进了畜生道。

判官：……

余薇仙子（捂着脑袋）：发生什么了？

判官：不关仙子的事，或许仙君命中注定做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