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画放回原位之后，余薇翻开通讯录，滑到陆平安名字的时候，手指一顿，迟疑了一下，最终手指下滑，拨通了余宥临的电话。

陆平安没有海湾别墅的钥匙，找他也没用，而且他也不一定愿意帮自己。

电话响了几秒后被接通，余薇先听到的，是很嘈杂的欢呼声，不知道余宥临又在哪儿玩。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换到了安静的地方，清脆的叫了声“姐”。

余薇淡淡嗯了一声，没和他废话，直接说：“你这两天有空去海湾别墅一趟，看看我房间左边抽屉里有没有一幅画，石头和鹰的那幅。”

“姐，我没海湾别墅钥匙啊。”余宥临不痛不痒的拒绝。

余薇只觉得脑瓜子一阵疼，每次和余宥临说了不到两句话，她的耐心必然耗尽，“要提什么条件直说。”

余宥临笑了几声，才轻快的说：“还是姐大方，我想要根台球杆子，不贵，就几万块。”怕余薇不答应，他又张嘴撒了个娇，“这个月有点超支了嘛！妈打电话让我要节制，把钱花在刀刃上。”

余薇陷入沉默，余汉生虽然公司不是财阀级别的，但余宥临一个月的零花钱基本有上百万，买车另算，他这个月干了什么，能被口头警告。

“我没钱。”余薇干脆利落，她可不是余宥临，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可买不起那杆儿。

“不用你给钱，爸不是也给你零花钱了嘛，我到时候记你账上就行。”余宥临对于自己给出的方法，十分满意，“对了，妈过下个月生日你回来不？她最近老念叨你呢！你没事多回来看看呗，开车就一小时的事儿。”

余薇本想拒绝买杆儿，但被他后面的话岔开，“我现在不在海市。”

“那你在那儿？”余宥临变得兴奋起来，“巴黎还是柏林？我想要——”

“在国内，荔山。”余薇不耐烦的打断他，“有毒蘑菇，要不要给你寄点儿。”

电话啪的被余宥临挂断，余薇见怪不怪，自若的拿起自己的画，摊开放到桌面进行拍照，顺便上传自己的自媒体账号上。

做完一切之后，余薇又在书房里逛了一小会儿，江祁还是没有回来，余薇觉得无聊，回了自己院子，准备验收一下这段时间的“成果”。

整栋楼并未完全装修，照江祁的意思，只要弄常用的就行。卧室已经焕然一新，灰黑的墙体被纯白取代，床、沙发等家具全都换新，虽然还没完全布置好，但很快就能住进来。

“到时候可以让林知之住这里。”余薇下楼又检查了厨房等地方，装的差不多，现在的大工程就是院子和顶楼了。

逛完一圈，余薇回到江祁的院子，江祁依旧没有回来。

“呼——”余薇重重吐出一口气，转而起身站在画板前，铺好一张宣纸，握起笔，内心又是熟悉的一片空白。

站在画板前，试图恢复自己吃饭之前“下笔如有神”的心境。

但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余薇始终没有思绪，手上开始随便乱画起来。

“心远地自偏……”余薇口中呢喃，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到陶老的境界。

“啪！哒！”这是钥匙转动的声音，余薇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江祁回来了！准备丢下笔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

这宣纸上没有山水自然，只有一个人的形……她画了个江祁在上面！

余薇的第一本能是慌乱，拿着毛笔飞快把宣纸上的人涂掉，手上动作没轻没重，宣纸都快破开。紧张的看向门口，江祁的影子已经探了进来。

“蔷薇老板这么努力啊？”江祁声音先到，余薇顾不上太多，手上用力，将画撕了下来，揉成纸团捏在手心。

“很晚了，我先睡了。”余薇捏着纸团，飞快跑上楼，直到门被关上之后，她才松懈下来。

宣纸已经惨不忍睹，未干的墨迹沾染到手心，染上了一片黑色。余薇看着这一团黑色，不由怔仲。

此刻的心情和纸上毫无章法的笔法一样，已经是一团乱麻。

对于余薇的突然跑掉，江祁有点莫名其妙，替她收拾好被丢在外面的画具。墨条收好，画笔洗干净，江祁转而看向画架。

上面只留有不到半张纸，撕开的痕迹显而易见，风吹过的时候，这残留的宣纸在空中轻轻浮动。

残留的宣纸上，只留了一个人的脑袋，余下部分全都消失。画采用的是传统的山水写意技法，重意而没有细节。

这个人，有点像自己。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的瞬间，手里残缺的画纸被抽走，江祁维持着姿势，不解的看向余薇。

余薇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的上了楼。

她背影匆匆，有些道不清说不明的灵动意味，江祁心间愉悦，冲余薇的背影大声道：“蔷薇老板，我这算是被你“斩首”了吗？”

余薇没回头，走得更快了。

江祁这下已经确定，这画中人就是自己，他三两步追上去，调侃的声音不停，“倒是没想到，你在偷偷画我啊？你是不是暗恋我？我告诉你——”

余薇猛地停下回头，江祁差点撞上去，他灰溜溜的摸摸鼻尖，唇边笑容不变。

“我死也不会暗恋你。”余薇指着他，毫不客气地说。

江祁对此没什么所谓，笑得一脸淡然，余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心里愤怒，眼刀又往江祁身上插了几把。

片刻之后，余薇回头继续走。

江祁站在原地，痴痴笑了一会儿，爽朗地说：“也是，蔷薇老板是明恋。”

余薇捂住耳朵，将楼梯踩得啪嗒作响。江祁追着她的视线，脸上笑意不断加深。

……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上班的，余薇特意穿了身黑白配色的休闲装去面试，到博物馆之后，余薇看着面前的工作台，陷入了沉思。

“你先做着嘛？适应一下。”面试的大姐穿着工作服，笑容和蔼，但余薇并不想遵从。哪有面试直接让人工作的，而且她面试的是古画临摹和修复，站前台干嘛。

正无语着，面前依旧被放了一沓文件，“你先把这些复印一下。”

余薇看着，没动。

大姐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问：“妹子，是不想做这个吗？”

余薇看着文件，语气嘲讽：“不是说古画修复？用打印机修复？”

“啊？”大姐也懵了，两人尴尬的对视一会儿的，大姐离开前台，似乎是确认信息去了。余薇看着这一堆文件，忍着脚底的痛楚，面色冷峻，笑不出来。

亏她来之前还化了妆、穿了高跟鞋，结果到这儿连个凳子都没有，什么古画修复，还不如去干水泥匠。

“不好意思，余薇老师是吧？”大姐急忙跑过来，脸上尴尬又局促，“我把您和来面试前台的妹子搞混了，你先来这边休息。”

余薇点点头，跟着她去了里间坐下。

“余老师，这次是有个人委托我们找的人，等那位张老板来了您亲自和他谈。”大姐陪着笑，“我刚才就说嘛，余老师这么漂亮又有气质，做前台都屈才了，原来真是我搞错了。”

余薇沉默的抿了一口茶，大姐笑容僵住，似乎没想到余薇一点儿台阶都不想给。大姐默默垂眸，转身朝门外走。

茶水润喉，带着一丝苦冽和馥郁的香，她犹豫了一会儿，朗声说：“没事。”

大姐惊讶回头。

余薇放下茶杯，“也是我没说清楚。”她之前几乎不理会别人的客套，现在做来依旧觉得生硬，看江祁每次同别人寒暄倒是很自然轻松的样子。

“没事没事，那您先休息着！”大姐喜笑颜开的退出去，余薇心里的生硬感少了一些。看了眼手表，随手从桌上抽出一本书。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一小时了，饶是余薇是个求职的，也有点不耐烦起来。这破钱到底有没有必要挣？

不知道第几次看表之后，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余薇起身，看着来人，眉头紧蹙。

来人看着年纪不大，但浑身都是暴发户的气质，脖子上挂着一根大粗金链子，皮包夹在腰间，叼着一根烟，神态油腻。

像个肥猪成精。余薇在心底默默评价。

“余薇余老师是吧？路上有点生意要谈，来迟了来迟了。”肥猪张老板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余薇看了一眼，眼神难掩嫌弃，不动声色的比了个“请”的手势，拒绝和他握手。

“张老板您好，画是哪个朝代的呢？”

“余老师，画先放到一边，咱们先谈谈别的。”张老板说话的时候，口臭一阵阵朝余薇袭来，眼睛都睁不开，内心涌起一阵夺门而出的冲动。

而且这老板说话的语气极其让人不舒服，打量余薇的眼神也带着猥琐。

“既然是私人委托，按我的规则是照难度报价，没有画咱们不好谈价格。”余薇竭力保持冷静。

“画在我家里，要不余老师你跟我去家里看看？”张老板眼睛几乎被挤成了一条□□，余薇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抓着包边退边说：“张老板，我看到我朋友了，先走了，下次谈。”

走出会议室之后，余薇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但——

“余老师，咱们有空一起吃个饭嘛！”

余薇看到，张老板追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呕——”余薇到底没忍住，只是偏头躲开的瞬间，被人扶住，看清是江祁之后，余薇如蒙大赦，抓着他的衣袖不撒手，心有余悸地喊了一声：“江祁……”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江祁做了炖肉，上好的五花肉，端上来的时候肉duangduang的。

薇薇：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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