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悬在空，宴素坐在他的后座，看着四周的景色如流水一般，带着那些聒耳的的声音一齐消失了，初夏的风温柔，用不燥不急的温度，轻轻吹起她的头发，在朦胧的路灯下缠绕。
她揭开了头盔上透明的遮挡，风拂上她的脸，烟草和洗衣液的味道将她包裹，渗入鼻息。
顾厌开的很稳，也很慢。
“你这是无证驾驶吧？”身后的人突然说。
声音仿佛贴在着耳朵传来的，顾厌唇角翘了翘，又缓缓压平。
速度再慢，回去的路也并不漫长，时间转瞬即逝。
宴素扶着他的肩膀跳下车，她站在门口的路灯下，看着正在固定头盔的顾厌问：“你明天要不要去扫落叶？”
“不去。”
“我会去的。”
顾厌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少抽点烟。”宴素踏上台阶，转头对他说，“今晚月亮好亮。”
顾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看到熟悉的窗户重新亮起那盏温暖的灯，才启动机车离开。
他加快速度，穿梭在水流般的马路上，月光如绸缎，披在他身后。
最后他将车停在一个山顶一个观景台边，抬头看月亮，孤零零的月亮像是把黑夜烫了一个洞，又冷又落寞。
月亮像一盏灯，衬得繁星暗淡无比。
他却觉得，今日夜里，清润皎洁的的不止月亮。
转眼到了周末，至善中学组织去淮南公园扫落叶的日子。
一开始宴莲说什么都不准她去，认为她身体不好，不适合这个活动，但是在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后也妥协了，前提必须是由司机接送。
淮南公园是整个苍城最大的公园，地处于苍城的正中央，基础设施和环境很好，甚至还有人造湖和小草坪供人野营休闲，是周末家庭出行的首选。
宴素让司机将车停到了人少的偏门，自己下车走了进去。
日光高悬，清风徐徐，她带着一顶系带遮阳草帽，波浪形帽檐将一张精致苍白的小脸遮住，只留下小巧秀气的下巴裸露在外，帽顶奶绿色的丝巾在微风中轻轻舞动。
集合点在公园正门口的一片空地上，此刻人还不算多，她坐到一个椅子上。
没过多久，远远看着楚葵一蹦一跳地跑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说：“小妞儿，今天的帽子不错呀。”
楚葵穿了一件白色印花的T恤，上衣扎在一条黑色高腰短裤内，衬得一双腿纤细修长。
宴素环顾一周，这才发现似乎只有她，老老实实穿了校服。
楚葵将她搂到一边，扫了一眼周围说：“你怎么这么老实，说穿校服就穿校服，你不是喜欢顾厌吗？抓住机会，穿身好看的衣服！色/诱啊色/诱！”
宴素心说，他来不来都不确定呢....
今早出门前，她还特地发了消息。
电话号码是她问班长要的全班的紧急通讯表，其实她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如实上报。
【我去扫落叶了】预防万一，没有署名，也没有称呼。
宴素和楚葵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等人到齐，楚葵频频转头看她，她本在专注地盯着公园门口，期待的他能够出现，却听到楚葵小声说：“算了，你不打扮也能色/诱 ”
宴素：......
过了好一会儿，没等来顾厌，她们却看到了胡毓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拿了扫地工具的班委们。
胡毓扫了一稀稀拉拉聚集过来的人群，说：“就知道你们不会穿校服。”
她扭头示意班委发工具，接着说：“我们班刚好45个人，5人一队，自行组队，队长到班长处登记。”
话音未落，人群混乱起来，大家纷纷扭头，开始寻找自己队员，唯恐自己落单。
其他小组已经领了工具去公园里扫地了，只剩她们两人就面面相觑，其实按楚葵的性格来说，应该不缺朋友，但是楚葵说她的朋友几乎都选了文科，在隔壁班，要么就是在职高。
班长走到她们面前，说：“你们要不要和他俩组队？”
她俩顺着班长手指方向看去，好家伙！是他俩的同桌。
草坪上坐着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手中捧着一本物理书，正忘我的阅读，虽然和宴素是同桌，但两人基本没说过话，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周子浩。
楚葵的同桌就是昨日遇到的张念，她和宴素一样穿着校服，额前的刘海当着眼睛。如果说周子浩是宴素眼中的透明人的话，那她就是班级里的透明人。
楚葵犹豫了一下，看了宴素一眼，见她没什么不满，便点了点头。
“那你们组现在只差一个人了，对吧？”班长埋头在手中的文件夹里记了几人的名字，抬头问。
“麻烦再添一个名字，顾厌也和我们一组。”宴素连忙说。
楚葵看了她一眼，面露赞同，孺子可教也。
班长却有些纠结地咬着笔头，犹豫地说：“可是顾厌昨天已经请过假了呀，他今天应该不会来吧。”
宴素一愣，压下心中的情绪，低声说：“那好吧。”
几人拿着工具到了，到一处没有多少人的地方开始清扫，楚葵一直在努力说话调节气氛，奈何另外两人本就话少，而宴素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气氛更加尴尬。
后来，连楚葵也不说了，只剩下风吹过树林的声音。
几人没有闲谈，因此打扫进度极快，快到中午的时候，楚葵提议先去领学校准备的盒饭，剩下的部分回来再打扫。
其他人没有异议，四人拿了工具开始往回走，一路上只有楚葵和宴素的交谈声。
“昨天晚上王狗子喝多了，你不知道多好笑！”楚葵拿手机给她翻了几张照片，“你要是走晚一点就好了！张诗怡没有去KTV，氛围超级好。”
“昨天顾厌送你回去的吧？”楚葵眨眨眼睛，打趣地用手肘捣她，“采访一下，什么感觉？有没有心脏砰砰跳！”
“冷。”毛衣漏风，坐在机车上跟没穿一样，她还需要伸手按住裙子，防止裙摆乱飞。
“你真无趣！”楚葵故意嘴角下压，走了几步突然说：“对了，王戎说你送的礼物太贵重了，他不能收。”
“没事，收着吧，他也算帮了我一个忙。”虽然没帮上。
“什么啊？帮什么忙？“楚葵看着她，倒着走，突然压低声音说：“你好神秘啊！”
其实楚葵早就想问了，从国外回来，四位数的笔说送就送，坐豪车上学，还有怎么也学不来的气质，家境一看就不简单，只是她不明白宴素为什么要来这里读书？
“你好好走路。”楚葵险些撞上围栏，宴素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几人转眼就到了集合点，周子浩和张念拿完盒饭相继消失。
宴素和楚葵坐到一边，开始埋头吃饭，学校买的盒饭还算营养，两荤一素外加一份紫菜蛋花汤，蛋花可以忽略不计。
盒饭的味道实在称不上好，好在两人都不挑食，然而宴素没吃几口，手机就响了。
楚葵听到宴素冲着电话那头说了她们的地址，没多久，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就提了两个保温杯从正门跑来。
他气喘吁吁地将保温桶递给宴素说：“小姐，夫人说让你吃这个。”
楚葵当场表演了一个下巴脱臼，眼看着宴素揭开保温桶，香味瞬间飘了出来，引得周围的人频频转头看她们。
她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看着宴素将饭菜分为两份，然后递给了她。
“给....给我吗？”
宴素点点头 。
楚葵顶着周围人艳羡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往嘴里塞了一块红烧肉，肥而不腻，爽口弹牙。
她瞪圆了双眼，震惊的看着手中的食物，说：“卧槽！好好吃！”
宴素见她这个样子，笑了笑说：“周妈的手艺确实不错。”
二人吃饭的时候，正装男子就站在他们身边，身材高大笔挺，像保镖一样。
一开始楚葵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后来就因为沉浸在美食之中，不自觉地就屏蔽了。
二人吃完饭，宴素收拾好保温盒递了回去，说：“幸苦你了，请告诉周妈，红烧肉很好吃。”
男人走后，楚葵才问道：“我去，你不会是什么大佬的女儿吧？”开玩笑，现实能遇到几个可以被称作“小姐”的人。
没等宴素说话，她立刻抱着宴素的手臂撒娇道：“不管了，富婆包养我！我要抱富婆的大腿！”
宴素失笑。
下午活动继续，张念回来了，眼睛有些红。
宴素看着她把露出的手臂缩回沾了血迹袖口，又把衣服有血的地方卷了卷挡住。
张念抬眸看了她一眼，拿着扫帚走开了。
四人拿着工具回到上午没有打扫干净的那片区域，开始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张念和周子浩去倒垃圾了，宴素和楚葵就留下来把花坛擦干净。
下雨后的花坛上爬了些许多蜗牛，宴素小心将它们一个个推进花园里，才认真的把花坛里溢出的泥水污渍擦干净，一边的楚葵突然小声的惊叹了一声。
宴素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回头发现楚葵面朝一个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几个人正在往这边走，最前面的那人一头蓝毛，分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