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座位？”全班难得默契，整齐地重复了一遍班主任的说话内容。

胡毓推了推眼镜，双手撑到讲桌上：“对，按成绩选位置，给你们一点学习动力。”

台下的同学们互相看着对方，似乎没懂老师说的按成绩换位置的意思。

“攻擂懂吗？成绩比你好的同学有权利抢占你的座位，但如果你想保住你的位置也很简单，要么你自己去求他，让他不要选你的位置。”

听到这儿，班里有同学吼起来：“老师，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知道吗？”

“你给我跪一个，我看有多少黄金。”胡毓笑着说。

其他人笑起来，氛围顿时变得欢乐起来。

“要么你就认真学习，考过他，保住你的位置，或是占领他的位置。”胡毓的声音突然变得正经，“同学们，高考近在眼前啊！但不论怎样都要记住，高考不是你人生的终点，我们一生中会面对无数道门，它只是开启第一道门的钥匙。”

台下变得安静，胡毓沉默地看了一圈教室里所有的同学，才继续说：“现在开始换座位吧。”

有人开心有人伤心，楚葵就是那个伤心人，现在这个位置她还挺喜欢的，靠墙，做什么事情老师都看不见。

但她这成绩.....

她见缝插针地戳了戳宴素，小声说：“你换吗？”

宴素点点头，她怎么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啊！

楚葵更伤心了，三科及格都救不回来的伤心。

换座位的流程就是胡毓念一个名字，被喊到的同学站起来，选择自己想要的位置。

起初胡毓还在担心大家都不好意思占有别人的位置，那她的计划就失败了，但她忘了她的学委是什么样的人。

学委被喊起来之后，不带一丝犹豫地拎着书包坐到了讲座旁边的特殊位置。

“你确定吗？”胡毓震惊地问。

“你确定吗？”座位原住民快活地问。

作为老师的右护法，这个位置离第一排都有一定距离，所以他上课只能和讲桌聊天！一年啊！一年没有同桌！鬼知道他是怎么捱过来的，

学委坚定地眼神无疑给了右护法底气，他明媚地笑着，说：“老师，这可不是我不想坐这里。”

胡毓还有些犹豫，右护法迅速站起，甚至躬身，夸张的用衣袖擦了擦凳子，对着学委说了一句：“请。”

学委昂起高贵的头颅，坐了下去。

胡毓想了想，对着右护法说：“你先到左边来。”

右护法（左护法）：....

全班大笑起来，连宴素都没忍住笑出声。

所以当胡毓念到宴素的时候，她眼睛弯弯，泛着水光。

“你选位置吧。”

“好！”尾音翘起，透着愉悦。

她不带一丝犹豫地拎着书包往后排走去，走过三排，四排...胡毓的表情越来越僵硬，教室也逐渐安静下来。

老师同学都盯着她。

她径直走向顾厌，步伐坚定。

顾厌原本也在看她，但随着她的身影靠近，他却不敢看了，他故作镇定的将视线挪向窗外，心脏在胸腔内剧烈的跳动。

耳边是她落座的声音，若隐若现淡淡的草木香像是春日的海浪将他包裹，他是要溺亡的人。

“宴素，你确定要坐这么后面吗？你看得清黑板吗？”

宴素正掏出纸巾擦拭着桌面，闻言抬头回答道：“老师，我可以。”

班里同学的目光里满是惊讶，毕竟那个位置就还没有其他人坐过。

胡毓有些不满，都说前三排是学霸区，宴素怎么能往后排坐呢，还想再劝说几句，有些同学却不高兴地喊道：“老师，怎么还不继续啊。”

她才不得已继续念下一个同学的名字。

宴素见顾厌一直望着窗外，以为她是不想自己坐到他旁边，于是凑近他耳朵，恶狠狠地说：“你就别想换位置了，除了讲桌旁边那个座位，其余的位置，我想做哪儿坐哪儿。”

顾厌没说话，默默掏出耳机戴上。

宴素自讨没趣，撅着嘴掏出课本开始预习。却没看到顾厌渐渐勾起的嘴角。

课上到一半，脑内突然传出一阵机械音：积分+5 目前积分28.

宴素：？我开张了！

系统：恭喜。

宴素够着脖子扫了顾厌一眼，他面无表情地摆弄着手机，忍俊不禁：小样，还给我装！心情很好吧！

她的积分是随着顾厌心情变化的，心情好加分，心情不好不扣分，但积分在她出国后就没有再变过。

回来好几天了！顾厌终于觉得开心了！

最后顾厌也没有换座位。

阳光在叶缝间跳动，微风轻轻吹起淡蓝色窗帘，像波浪一样涌动，风带起少女的额角的碎发，扫过少女专注的眸子，靠窗的少年支着胳膊趴在桌上，下巴埋在臂弯里，微微偏头，认真看着少女的侧脸。

下课铃响之后，胡毓抱着教案离开，教室里热闹起来。

楚葵换到了靠窗的位置，不过跟宴素隔了一排。

宴素将语文书塞进课桌，开始在抽屉里翻找下节课的课本，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她暂停了手上的动作，转头去看顾厌。

顾厌靠在桌上，耳朵上塞着黑色有线耳机，细碎的黑发挡住闭着双眼，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睡觉，阳光在他的身后沉寂的沸腾，连吹来的风都慢了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俯身靠近，小心翼翼地摘下他一边的耳机，耳机线被他手压住了一部分，怕吵醒他，所以宴素不敢太用力地扯，只能半躬着身子。保持姿势不动了一会儿，见人没有醒，才偷偷将耳机的靠近耳朵。

舒缓的音乐在她耳边的流淌，黑色的耳机线弯弯绕绕，将两人牵扯在一起。

耳机里传来的大提琴乐莫名有些熟悉，好像是她以前学过的一首。

大概是小学的时候，她要去参加一个国家级的比赛，每天放学都需要练习几小时的大提琴，

但是她又不想愿意一个人呆着，于是每天都拉着顾厌陪她。

她在屋内练习，顾厌就坐在飘窗上看书。

练习，攻略一举两得。

他居然还没有听腻吗？

她刚感慨完，准备不动声色地将耳机还回去，顾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双眼通红地看着她。

因为耳机线的原因，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

音乐还在她的耳边播放。

两人的瞳孔里显现出彼此的身影，顾厌的目光干净清透，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他的目光闪了闪，像是泛起水光的湖泊，再抬眸时，只剩下了刚睡醒的迷茫。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耳机线扯了一下，耳塞从她耳边掉落。

“我....我想找你...呃....借化学书。我好像忘带了。”她结结巴巴地说。

顾厌坐直，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近乎九成新的化学书递给她。

“我们下节课一起看吧....”宴素犹豫地说。

“你看吧。”顾厌将耳机线缠绕好，塞进抽屉，拿了外套转身走了出去。

宴素兴致缺缺的将顾厌的书塞了回去，默默掏出自己的化学书摆在桌上。

宴素：男人心，海底针,昨天还要视频看看脸，今天一起看一本书都不愿意！

系统：.....

上课铃响之前，顾厌回来了，带着一身烟味。

宴素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顾厌坐下的动作顿了顿，扫了她一眼，才继续坐下。

“抽烟去了？”宴素搭话道，她还以为他又不回来了呢。

“嗯。”顾厌回答，看到桌上的化学书，愣了一下。

宴素眼疾手快将自己桌面上放着的化学书挡住，然后趁他没注意，偷偷地塞进课桌，说：“我们还是一起看吧。”

她把书打开，放在俩人的中间，掏出笔记本，一副马上就要认真学习的模样。

顾厌刚把手机掏出来，就看见桌面上翻开的书和一旁正襟危坐的人，下意识开口道：“你自己看吧...”

宴素回头笑了一下，将正中间的书往他身上那边推了推说：“没事，我们一起看吧，不影响。”

她的笑容极浅，只是淡淡地弯了弯嘴角，眼角边得的刮伤已经结痂，伤口微微泛红。

顾厌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她脸上。

宴素见他表情有些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怎么了？”

他摇摇头，将手机扔进课桌，转头看向讲台。

化学老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实验器械。

宴素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握着笔，认真地看着老师。

一整节化学课，俩人中间都像是隔了一堵墙，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顾厌也没有睡觉，宴素忙着做笔记，来不及的时候，他甚至还会伸手帮忙翻书，

化学老师难得见顾厌这么认真，心中不由的有些感动，然后他也感动地抽了顾厌回答问题。

“我不...”知道两字还没说出口，有人扯了扯他右手小拇指。

他低头，见宴素埋在头，抓着他的手，轻轻在他手心写着什么。

“1313”她在他手心画着，写完后见顾厌不说话，宴素握着他的手晃了晃。

顾厌反应过来，说：“1313。”

“不错！诶！不错！”化学老师赞许地看着他，说：“看来我们的顾厌同学已经知道怎么配平了，等会儿我再抽一个同学....”

宴素已经松开了，他魂不守舍地坐下，不自觉地用左手掐着右手掌心，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系统：积分+5，目前积分33.

宴素瞄了一眼旁边正盯着自己手的人，抿嘴憋笑。

“诶！我们的新同学怎么坐后面去了，那就由宴素同学来配下一个方程式吧。”化学老师说，“有点难度哦。”

宴素站起来，看着黑板想了一会儿说：“2....61..36”

“不错不错！难怪今天顾厌同学这么认真，原来是沾了小学霸的光啊！”化学老师脸快笑烂了，说：“今天课程内容大家掌握的不错，这个配平方程式.....”

下课铃响了，化学老师面带笑容，非常满意地绕道去了胡毓的办公室，一进屋就大喊：“胡老师，你这个位置可换对了.....”

放学了，楚葵兴致勃勃地过来等她，有些忌惮地看着顾厌，小声说：“走吗？”

宴素扫了一眼顾厌，同样小声地说：“你先走吧，我可能还有一会儿。”

楚葵欲言又止，她有好多疑问！好想要八卦！但顾及当事人在场，只好点点头，背着书包，失望的离开。

宴素慢吞吞收拾好书包，突然想起什么，对顾厌说：“对了，你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周妈很想你，念叨你好久了。”

宴素：不错，很自然。

系统：明明声音都在抖！

顾厌摘下耳机，摇头，内心却嗤笑，还是那么会骗人。

宴素见他表情冷漠，突然想起什么，犹豫地说：“昨天....”

“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顾厌立刻说。

夕阳落在两人的桌面上，宴素看着桌面上摇曳的叶影，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这几年过得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