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孙婉溪打来了电话，报了一个地址，那是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S省。
太远了，赶过去他怕来不及。
刚挂电话，金玉圆滚滚的身躯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哎呦，小少爷”
金玉心疼地扑过去，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小少爷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千娇百宠，平时连破个皮，他都会心疼得要死，更何况是这副模样。
“金玉，我要开直播，你替我准备”
魏无涯刚说完，又否决道。
“不行，我一开直播，刑瑞就能立刻找到我，时间不够，拍视频上传更好。”
在金玉的帮助下，魏无涯快速地拍好视频，他连衣服、头发都没有打理，跟以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发视频前，魏无涯把资金全权交予金玉做公关。
金玉先是买通了水军预热，又联系了十几个知名的网红转变风向，娱乐圈里愿意出声帮忙的不多，但用钱砸下来后也有了不少。
删帖子、控评论、发声明，金玉熟练地操作着，与此同时，魏无涯将视频上传到了账号。
做完能做的一切后，魏无涯带着金玉快速地驾车离开，前往S省，就在他们离开的五分钟后，刑家的一众保镖赶到，扑了个空。
魏无涯下场后，娱乐圈里瞬间腥风血雨，围博几个小时内崩了数次，各大热门抢占第一。
孙婉溪看到助理播放的视频后，神色震惊。
画面里，魏无涯穿着一身沾了泥土、血迹的衣服，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模样十分狼狈，可他的神情却是那么地坚定。
“大家好，我是魏无涯，这是我第一次用视频的方式跟大家见面，为了一个人。
他叫秦柯，是一个出色的歌手兼作曲家，他性格单纯内向，善良又真诚，我很高兴和他相识，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值得这个世间所有的美好。
对于他最近遭遇种种事件，我想说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关于他的诽谤、诬陷、造谣、辱骂，我都会依照法律，进行处理，希望你们做好准备，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另外，我想跟秦柯说一声：阿柯，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或许现在我很多事情做的都不够好，可我会努力成长，变成更好的人，你能等我吗？”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视频里的少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眼神仿佛能跨越万水千山，将他的心意传达到他所期盼的人那。
这张向来洋溢着恣意青春味道的脸，变得温柔起来，有着让人控制不住心动的魅力。
看了视频的人，有的反扑的更加剧烈，指责魏无涯的喜欢太过浅薄，半个月才露面，说他和秦柯炒作，是狼狈为奸。
有的犹豫不决，观望着后续的发展。
可更多的人被魏无涯打动，他们自觉地维护着网络上的环境。
可惜这终究不是童话故事，没有那么多美好的结局。
就在魏无涯的视频传遍大街小巷，播放在S省大大小小的电子屏幕上时，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站在高楼上，他的眼中满是迷茫和绝望。
天价索赔、众叛亲离。
手机里，名叫“无涯”的电话，始终显示关机，无论打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因为害怕看到那些辱骂的话语和不断勒索的信息，秦柯从几天前就断了网，不认识的号码通通不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烈日下搁浅在岸边的鱼，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但活着的每一秒带来的只有痛苦。
连在最后一刻想听听喜欢的人的声音都做不到。
“为什么呢？”
秦柯张了张嘴，他想不明白。
他只是往下看了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那个瞬间，他隐约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柯，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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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的魏无涯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量的回归，那力量澎湃而浩大，是独属于死亡和黑暗的味道。
“停车”
把速度开到最大的金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理会。
“停车！”
声音更大了，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金玉转头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少年双眼泛红，面目狰狞。
“小少爷，再有两个小时，我们就能到S省了。”
“不用了，他死了”
金玉震惊之下猛地踩了刹车，刺耳的声音划破耳膜，他却顾不得那么多。
“谁死了？”
“金玉，秦柯死了……”
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这算什么？！
秦柯在死的最后一刻，居然对他的好感度达到了最高。
他是该高兴吗？
对的，他该高兴，这不就是他所求的吗？
魏无涯忽地笑出声，他笑得越来越疯狂，最后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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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干净整洁的办公室内，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无涯，可以收手了。”
说话的女人赫然便是孙婉溪，跟几年前相比，她身上增添了成熟的韵味，眼神悲悯看着对面的男人。
被称为“无涯”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一丝不苟，面容褪去了稚嫩，更显得俊美非凡。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无涯立刻退出了娱乐圈，销声匿迹一年后，一家名为“秦柯”的新兴公司登上了舞台。
手段强硬，眼光卓绝，短短三年里就在科技行业占据了一席地位。
这几年里，“秦柯”也经历了大大小小磨难，但都挺了过来。
最为人称道的是“秦柯”的总裁，这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他原名刑逸，18岁化名魏无涯进入娱乐圈，靠一张脸红了半边天，后来和一个歌手谈恋爱，不到一月，歌手被诬陷抄袭跳楼而亡，自此摒弃身份姓名，以艺名从商。
当年想看他笑话的比比皆是，混娱乐圈的少爷懂什么？
可他为发展“秦柯”，夜夜宿在公司，有重要业务便不眠不休、殚精竭虑，平时更是男女不近，除了必要的宴会从不主动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引得大批男男女女扼腕叹息。
六年过去了，“秦柯”已经成了一个庞然大物，无涯在这个公司上投入了自己全部的精力，用了他能用到的所有方法和手段。
去年，“秦柯”突然对当年的事发难，与此相关的人坐牢的坐牢，赔偿的赔偿，不少有后台的人奋力反抗，无涯依旧顶住了压力，在公司动荡过一段时间后，一切又重归安宁。
但他仍然没有罢休，那些在网络上诅咒谩骂、恶语相向的人，还没有得到惩罚。
这些人中不少早已娶妻生子或嫁做人妇，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他们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人生，早已忘却了当年被他们逼得从高楼一跃而下，摔成肉泥的男人。
凭什么？
凭什么？？！！
魏无涯不甘心，他只是略做惩戒，让这些人丢了工作。
他的复仇伏笔了五年，一举一动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秦柯的事牵涉的人太多，他被千夫所指，举世皆敌。
孙婉溪劝他，就到这里吧，算了。
可魏无涯算不了，他坚持的事，没人能阻止。
思绪回到当下，魏无涯看着孙婉溪，没有说话。
“你自己看看下面，你去看看！你报复的人里很多都只是普通人。
你所认为的小小的惩罚，落在他们身上就是一座大山！他们有的要赡养父母，有的要养活家庭，有的身患疾病……
魏无涯，你所谓的复仇，已经够了！”
孙婉溪拉着魏无涯到窗边，地面上行人匆匆忙忙，都是为了生计奔波。
魏无涯挣开孙婉溪的手，眼眶发红。
“够吗？不够！他们至少还活着！秦柯死了！他死了！”
孙婉溪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提上包走了。
魏无涯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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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忙到凌晨两点，魏无涯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躺在沙发上。
窗外灯光绚烂，魏无涯以为自己会失眠，不知不觉却睡着了。
“咚咚咚！咚咚咚！”
魏无涯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穿上西装外套，蹙了下眉，打开门。
门外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旁边还有急得快跺脚的秘书。
“魏总，这个人一大早就闯进来，保安马上就到。”
“没事，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男人穿着皱巴巴的衬衫，眼神复杂地盯着魏无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魏总，我为当年的所作所为忏悔，你有钱，有身份，有地位，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我的女儿一岁多，她才刚刚会叫‘爸爸’却被诊断出来先天疾病，我需要这份工作，求您手下留情。”
男人说着说着，哭的泣不成声。
他六年前刚大学毕业，是秦柯的铁杆歌迷，在他被诬陷抄袭时，男人气急之下，通过网络找到了秦柯的住处，在秦柯出门时，泼了一桶油漆。
当时泼完，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洋洋自得，还把泼油漆的视频发给了其他几个网暴的人分享。
秦柯跳楼死后的那一个月，他也曾惴惴不安，可时间一长，便忘却了。
他告诉自己，参与网暴的人那么多，他只是被蒙蔽了，算不得错。
后来，他谈了一个女朋友，几年后结婚生子，生活幸福。
直到，魏无涯的出手……
魏无涯透过男人的双眼，看到了在病房里连哭泣都微弱的婴儿。
那婴儿瘦瘦小小，可怜得紧。
收回目光，魏无涯让赶来的保镖带走男人，长时间的寂静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