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人耳目,夏昭与宁女史在暗卫们平时住的茅屋小院里卸下了钗环华服,换上了朴素的布衣,作寻常人家的打扮。
等她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茅草屋,外面的三位暗卫也已经备好了一个简陋的牛车,车身只有几块板,连个车顶也没有,好在车底铺有厚厚的兽皮,想来坐上去也不至于太硌人。。
暗卫甲怕公主介意这牛车简陋,有些歉意地说:“公主,当下只有这牛车了,还请公主先委屈一段路,等我们到了下一个接应点就可以换更好的马车了。”
“不妨事,我们赶紧走吧。”夏昭并不介意这些,只想在璟帝反应过来之前逃得远远的,拉着宁女史就坐上了牛车。
见她不介意这些,暗卫甲似乎也松了口气,还递给了她们两个帷帽遮掩面容。
夏昭第一次坐牛车,有些稳不住身子,幸好有宁女史牢牢地扶着她,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才不至于歪来倒去的。
过了一会儿,夏昭稍微适应了些牛车了,便握拳给自己捶了捶酸软的腿,心想幸好有这牛车代步,不然她怕是要把腿走废了。
腿上舒服些了,夏昭也有心思去想别的事了。皇兄一定很吃惊吧,她居然能从春和宫里逃走,这下他肯定气得够呛。
气吧气吧,气出病来最好,他折磨了她那么久,她气他一回算什么,如果可以,她还想把他也关上个几年,让他也体会下失去自由的感觉。
夏昭愤愤地握紧了拳头,一时情绪激动,捶腿时力道大了些,给自己痛得倒吸了口凉气,赶忙给自己揉了揉。
宁女史见她一个劲地揉腿,以为她是走太多路了,腿不舒服,便安抚般抬手轻轻拍了拍她,说:“小姐,累了吧,要不要枕在奴婢的腿上睡一会儿?”
夏昭揉着痛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好,不用了,我靠着你就好了。”
“阿姊。”夏昭隔着帷帽看向宁女史,语气有些无奈,说:“你答应我的,不再自称‘奴婢’的。”
宁女史沉默了片刻,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下后才点点头,说:“嗯,我……以后注意。”
“嗯,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夏昭满意地点头,等腿没那么痛后她想着宁女史也走了那么久,估计也累了,便稍微端正了下身子,并没有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宁女史身上。
不过意志力比不过身体的困倦,一炷香后她就蜷缩着身体,盖着一件兽皮,趴在宁女史腿上睡着了。
“我只睡一会儿……”因为太困了,她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了。
“嗯,快睡吧。”宁女史紧紧地搂着她,怕她不小心颠出去了,时不时地还拍一拍她的后背,让她睡得更安心。
她没有再应声,想必是已经睡熟了。宁女史小心翼翼地给她松了松头上的帷帽,又顺手给她掖了掖兽皮。
逃亡的路上肯定会很辛苦,也不知道公主受不受得了。宁女史微微叹气,估摸着时间,想必陛下已经发现了她们并没有葬生火海了,而发现那个密道也只是时间问题。
陛下也有自己的暗卫,等暗卫们顺着密道找过来估计也就四个时辰的时间,她们必须在这个时间里跑得远远得才行。
宁女史将手轻轻罩在夏昭的耳朵上,问走在前面的几个暗卫,说:“我们大概多久会遇见接头的人?”
暗卫甲在心里估算了下,说:“我在出发之前就发了消息出去了,接头的人估计已经在路上了,大概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嗯。”宁女史抬头看了看空中不久前又飞回来的老鹰,那是暗卫甲的鹰,他之前就是用那只鹰传递消息的,估计这也是他先前能那么快发现她们的原因吧。
宁女史低头搂紧了怀里的公主,想着这三位暗卫都是高手,有他们陪着自然安全的多,但是人多不利于隐藏行踪,公主目前也没有性命之忧,她要不要带着公主单独行动呢?
宁女史有些犹豫。
一炷香后,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暗卫们说是接头的人,宁女史凝神看去,一共来了四个人,其中三个人是单独骑马来的,还有一个人驾着一辆两匹马的马车,应该是为公主准备的。
夏昭也被马蹄声惊醒了,没睡清醒的脑袋里虽然还是一团浆糊,但人已经下意识地坐了起来,看向了前方。
“拜见公主。”四人齐下马,纷纷向着牛车上的人行礼。
夏昭清醒了些,端坐着抬手,矜贵地说:“免礼。”
随后她就被宁女史扶着走下了牛车,上了马车。等她坐进马车后,宁女史就站在马车外,对着那些人说:“各位,后面有人跟着我们,宫内也很快会派人来追踪我们,为了公主的安危,我们分头行动吧。”
“除了甲卫和车夫护送我们,其余人负责引开后面的人,以及清理我们留下的线索。”
接头的几个暗卫显然不认识宁女史,于是他们齐齐看向暗卫甲,征求他的意见。
暗卫甲转身对着其余人抱拳,简洁地说:“各位小心行事,我们青州汇合。”
“诺。”暗卫们抱拳回礼。
“我们快走吧。”见他们没有意见,宁女史转身进了车厢。
车厢里的夏昭已经取下了帷帽,撑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朦胧着双眼看着宁女史,说:“阿姊,都处理好了吗?快过来坐吧,你也歇歇。”
马车开始在动了,宁女史坐到夏昭身边,说:“小姐,再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嗯,你也睡会儿。”夏昭还是迷糊着的,说完闭着眼睛就躺在软和宽敞,像个小床一样的榻上睡着了,还细心的缩了下身子,给宁女史也留下了些位置。
宁女史看了眼见她还垂在外面的脚,伸手帮她脱了鞋,把她的脚也放上了榻,随手取过一旁备着毯子给她盖上。
夏昭一觉睡到了黄昏,睁眼发现自己正抱着宁女史的腰呢,宁女史被迫斜坐着,靠在车壁上休息。
她眨了眨眼瞬间清醒了些,马上松开了宁女史的腰坐了起来,伸手去扶宁女史的上半身,想悄悄把她扶着躺下睡,然而她的手刚搭在宁女史身上,宁女史就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如刀,没有一丝睡意。
“小姐醒了。”宁女史在看清了是谁后便松懈了下来,人也软和了一些。
“嗯。”夏昭乖巧地点头,说:“你躺着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我已经休息好了,小姐饿了没有?”宁女史起身去拿起了一个包袱,打开后拿出了装水的葫芦和一包点心一包肉干,说:“我们估计得天黑了才能到镇子,小姐先吃点这些垫一垫吧。”
夏昭接过葫芦喝了口水,然后拿起了个肉干看了看,说:“哪里来的肉干啊?”
宁女史坐在她身边,说:“甲卫准备的,应该是他们平时自己做的。”
“他们居然还会做肉干。”夏昭笑着吃了一个,有点费牙,但嚼着挺香的,于是又拿了个喂给宁女史,说:“好吃,阿姊也吃。”
夏昭咽下了肉干,问:“你们都吃东西没有?”
“大家都吃过了。”宁女史将手里的油纸包大打开,将吃食递向夏昭方便拿的位置,说:“我们中途停下休息过,吃了些东西,但见你睡得熟,我们便也没有叫醒你。”
马车跑得快,还是有些颠簸,但公主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睡得那么沉,想必也是真的困了,她不忍心扰她好眠。
吃过一些东西后夏昭打开了车窗,看见了外面暖橙色的落日余晖,一时心情大好,忍不住伸出手去感受阳光。
她兴奋地将头微微探出窗外,看见了骑马跟在马车后的甲卫,或许是因为常年打猎,他的皮肤被晒成了深麦色,这让她想起秦瑜,边关的太阳让瑜哥哥也有了这样差不多的肤色。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希望跟在马车后面的人是她的瑜哥哥。
甲卫见公主看着自己,以为她有什么事,便加快了速度,与马车平行,因为风大,他稍微抬高了些声音,问:“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事。”她不禁有些脸热,急忙摇头,随后坐回了身子,关上了窗户。
长安城里,半月楼最靠里的一个雅间里,秦瑜正坐那儿听琴喝茶,一个店小二进来给他换热茶,在换茶的时候时候隐蔽地将一个纸条压在了茶盏下。
秦瑜不动声色地拿起茶,顺势将纸条塞进了袖子里,而后喝口了茶,放下银子就走出了房间。
半月楼外,阿隐正坐在马车上等他,见他面色凝重地出来了,也没多问,载着他就向着秦府的方向去了。
马车里,秦瑜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条看了起来,反复确定了上面的消息后不禁深深地蹙眉。
纸条上讲了两个件事,一,暗卫们没有接到公主,二,山脚下的三个猎户十分可疑,带着两个突然出现的女眷,骑着牛车朝与长安相反的方向走了,他们不确定那两个女眷是否是他要找的人,便只是派人远远地跟着他们。
秦瑜将那张纸捏成了一团,不用想了,那两个女眷一定就是公主和宁女史了。
宫里早就已经传出了了消息,春和宫失火了,公主与其女史死不见尸,那么她们一定是一起逃了出来。
他知道宁女史是陛下的人,真没想到她居然会选择跟着公主一起走。
而那几个猎户估计是看守密道的人。也是啊,先帝那么智慧的人,做事怎会有疏漏呢,既然修了了密道,就一定安排好了一系列逃亡的事情。
这样也好,公主就先跑得远远的吧,千万别被陛下抓到了,等他这边能脱身了,他再亲自去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可算是写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