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小姑娘这么雷厉风行，看完微博钟檠觉得接下去都不用他再多做什么了，章竤以为自己找到的是会轻易被爱情蒙骗的小白兔，实际上对方聪明有主见，完全不会受他摆布。

禹灵也很惊讶，从未料到事情能走向这一步，还有章竤的真实面目。

樊蔓芯的感受跟他一样，在旁边嘀咕：“虽然知道姓章的不是什么好人，但烂到这种地步也是超出想象了。”

她往下翻了翻评论，快乐地指给禹灵，“灵灵你看，好多人支持你的呀。”

禹灵看到那些带着温暖和鼓励的字句，眉目柔和地笑了笑，“恩。”

“肯定还有人会来你店里。”樊蔓芯帮他打开店铺后台，果然新增了很多订单，还有一连串的消息提醒。

禹灵工作时不会特别关注后台消息，都是在固定时间统一回复，这点在店铺主页上也有提示。三个人一起俯身去看，樊蔓芯将对话框一个个点开，大部分都是特意过来安慰店主的人。

“店主做的衣服都很美，千万不要被乱说话的人影响！”

“嘲讽你开女装店一定是因为他自己连店都开不起吧，哼哼。”

“上次买了一件日常穿的旗袍朋友都说好看，等我发工资来找店主做定制哦。”

樊蔓芯看得比禹灵本人还要美滋滋，雀跃地道：“灵灵，现在的大家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想告诉对方，即便他现在穿上女生的衣服，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分青红皂白就来侮辱他的人了。

她亲眼目睹过禹灵遭受的一切，更加想要抚平他的伤痕。

钟檠凝视着禹灵的侧脸，眸色深深。他并未说话，却表达出和樊蔓芯相同的意思。

禹灵能感受到两个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和心意，还有屏幕另一端素不相识的许许多多人。视线和文字都好像有热度，暖融融地包裹他，哪怕过往的痕迹不会一下子消失，此刻的他也切实觉得幸运。

他轻轻笑了一下，眉梢唇角都流露着全然的温柔，“恩。”

钟檠看着他微微弯下的眼尾，漫溢的心动让他忍不住抬手去触碰。稍凉些的指尖点在肌肤上，禹灵自然地将目光转向他。

细腻的触感留在指腹，钟檠收回手，转移话题：“以后下单做定制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灵灵是不是要考虑转成工作室了？地方也要换一下。”确实有点小了。

樊蔓芯瞪着钟檠的手十分不满，自告奋勇，“灵灵，我帮你找地方。”

禹灵亲近地拍拍她脑袋，让她别着急，“哪有这么快，真的换地方也要慢慢安排，不急的。”

“好吧，那我们等下一起吃饭。”樊蔓芯瞥一眼他旁边杵着的另一个人，“不带他。”

钟檠不在乎，但也很能气人，“我明天再过来找你，灵灵。”

樊蔓芯今天原本就是刷到微博提前下班赶过来的，明天还得辛苦工作，被气得挽住禹灵的手殷切嘱咐：“灵灵，你可千万不能轻易答应他。”

禹灵：“......”

提前关店后，钟檠坐在车上，从手机里翻出个人名打电话，“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吧，怎么？”对面似乎在忙，传出的声响夹杂着一些琐碎的杂音。

他直奔主题：“到了说一声，来参观你工作室。”

屏幕上显示着“米酉”两个字，对方讶异的声音清晰起来，“几百年不来一趟，突然要参观了？”

钟檠不接他的茬，“记得联系我。”

“行吧，”米酉也是忙得很，暂时没空探究背后的原因，直接道：“挂了。”

安排好要做的事，钟檠才驱车离开。

*

禹灵在樊蔓芯的建议下创建了店铺的微博账号，偶尔在上面发发定制的旗袍和更新店铺上架信息，关注人数稳步上升。师语的漫画贩售时间也定了下来，三个人约好日子出去吃晚饭帮他庆祝。

钟檠收到米酉的消息，说是已经到了本市，他让对方把工作室打扫干净，明天再过来，被一阵见血地指出：这么讲究，带人过来？

他简单回复，按灭手机走到柜台桌旁，趁禹灵不注意拨动他头顶软软的发尖，“灵灵，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禹灵仰起脑袋，没察觉身后的人已经悄然放下手，眼瞳如鹿般淬着几许光亮，“明天我要出去吃晚饭。”

钟檠挑眉，以为又是樊蔓芯找他，便道：“我们下午过去，参观完我送你去餐厅。”

禹灵捕捉到一点信息，“参观什么？”

“明天灵灵就知道了。”钟檠勾住一旁的凳子腿挪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

禹灵的好奇心一向浅，他不说就不追问，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钟檠在他身旁偶尔动手动脚做点小动作，终归还是被发现。禹灵被打扰了就搬起凳子离他远一点，钟檠坐在原地压着嗓子笑了一声。

第二天下午忙完别的事，钟檠开车带禹灵去工作室，是在一片商务圈里，两人乘电梯上楼时他简单介绍了一下米酉，也是他的朋友，不过对方的工作需要全国各地跑，不经常在本市，他们联系的时间并不多。

米酉是圈子里有名的妆造设计师，负责明星的整体造型，包括服装、配饰、妆容。这活对普通人来说很容易受气，但他是家里有钱的小少爷凭着兴趣出来可劲造，知道点他背景的圈内人都不会为难他，更何况人家在时尚方面确实有点真本事。

他自己开了工作室，也会设计各种类型的衣服，不过近些年越来越忙，大半时候都在外头到处跑。

“虽然和你单纯只想开旗袍定制的工作室不太一样，但还是有重叠的部分，来实地看看以后自己想做会更有把握。”钟檠一边说一边护着禹灵走出电梯，转个弯就到了工作室的大门。

米酉包了一整层来当工作室，工作人员却只有他和两个助理。钟檠一点都不客套地直接往里走，找到最后面的休息室，进门就看到一个人斜躺在沙发上，用杂志盖着脸，稍长的金发从书页下探出。

米酉并没睡着，听到有人进来便拿下杂志，露出一双桃花眼懒散道：“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还要接待你跟......”他说话时扭头往门口望，瞥见钟檠身后站着的禹灵，倏然卡壳，仿佛自己不礼貌的语气会冲撞对方。

禹灵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便客气地打招呼，“你好。”

对方声音柔和，人也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他在娱乐圈时尚圈见过无数明星模特，惊人美貌的确实有，但却无人会有像禹灵这样沉静温软的气质，跟他对话都会情不自禁地放轻声音。

“......你好。”他半晌才回复，视线被往前走了几步的钟檠隔断。

“赶紧起来。”

米酉起身整理好躺歪了的衣服，到对方跟前低声问：“认真的？”

他跟钟檠是后来认识的，跟卫鹤舟那群高中就同个学校的小伙伴凑不到一起，也就不太清楚钟檠最近的情况。

明白他是在指禹灵，钟檠也毫不避讳，言简意赅：“恩。”应完又转回正题，“带路，逛一下工作室。”

米酉面上的惊讶只有一瞬，反应过来他的用意，绕过他望向禹灵，“你也要开工作室吗？”

禹灵站在钟檠侧后方，在陌生的地方不自觉更靠近他一些，“恩，计划是要开的。”

真乖啊。脑海中无端划过这样的想法，米酉尽量收敛神思，领着他们往外走，“那我带你看一下。你的工作室主要想做什么？我可以着重讲一下你需要的。”

禹灵便把自己想要做的事简单地讲了一遍。

“只专注于做定制的话，工作室也不用像我的这么大，最重要的是布料储存，受潮、发霉、长虫这些问题都要考虑......”涉及到工作米酉就显得专业很多，也没了刚打照面时的那股慵懒劲，带着两个人细致地把每个房间都走了一遍。

逛到最后一间，里面错落有致地摆着许多人台，穿的都是米酉自己设计的衣服，前两年做的衣服数量比较多，之后越来越忙，动手做的也就越来越少了。

禹灵的目光落在一条浅百合色的裙子上，裙子的腰部以上几乎铺满繁复精致的刺绣，散落地点缀着珍珠，而刺绣只在腰部以下延伸出些许，从腰至大腿中段的裙摆便剩下一片纯色，微微蓬出好看的弧度。

钟檠留意着他的神色，贴近他背后，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灵灵喜欢吗？”

禹灵小幅度地摇了下头，只道：“有点特别。”

米酉在前面走了几步意识到没人跟上来，回过身走到他们在看的人台旁边，“怎么样？定制的客人想要刺绣再多点的晚礼服拖地裙摆，但我当时就是感觉这样好看，给她重新做了条别的。”

禹灵真心诚意地赞同，“很好看。”

其他人的赞扬都有可能是恭维，禹灵说的话却总有无法挑拣的真挚，米酉看着他，桃花眼里蕴出一点笑意。

禹灵拿出响了几声的手机，不好意思道：“我朋友在等我吃饭了。”一圈逛下来，确实也到了晚饭的时间。

“我送你去。”钟檠的视线始终在他身上，掌心若有若无地贴了一下他的后腰。两人跟米酉告别，走出工作室。

钟檠按照定位把人送到餐厅外，禹灵解开安全带，将要下车时又止住动作，转过脸望着他，“钟檠，谢谢你。”

他知道对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钟檠呈现到他眼前的爱意从不掩饰、从不伪装。

钟檠喜欢对方投向他的全身心的注视，他握住禹灵的手，轻轻捏一下他柔软的掌心，“不需要谢谢，我只想要灵灵高兴。”

禹灵被他捏了一下，才缩回手，发丝掩住耳廓，“我要上去了，蔓蔓和师语还在等。”

“师语？”钟檠立刻抓回禹灵的手腕，“你们三个吃饭？”

“恩，他的漫画要出版了，我们庆祝一下。”禹灵被他拉回来，茫然又诚实地道。

钟檠沉默片刻，缓了缓又一点点放开他，“吃完饭我来接你？”

禹灵觉得没有必要让他特地跑一趟，“不用，可以打车回去的。”

钟檠后退一步，“那你到家给我发信息？不然我会担心的。”

禹灵只好点头，这才打开车门下车。

樊蔓芯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眼尖地看到他，“来啦，那我们点菜吧。”

她抬手找服务员，发现刚刚和她尴尬对坐的师语眼神一直望向楼下，等禹灵进了大门，双目又紧跟着转到二楼入口处等人出现。直到禹灵站上楼梯口，面无表情的脸上才多出几分轻松的感觉。

樊蔓芯眨眨眼，在心中长长地“噢——”了一声。

*

钟檠等禹灵走进大门，驱车回到米酉的工作室，径直上楼走进他的人台展示间。对方正好也在里面收拾东西，见他折返，下意识往他身后瞄了一眼，问道：“怎么？”

钟檠指指那条禹灵说过特别的短裙，“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