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爸爸！”
熟悉的叫喊声由远及近，蹲下身给女友拍照的男人，心头一咯噔。
没等扭头，小男孩就扑上了他后背，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眉开眼笑，全身心依恋着他。
男人有片刻的惊慌，但很快反应过来，将其扯开拽向一旁，起身怒喝：“我不是你爸爸！”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今天不是周六吗？
灿灿不应该在家吗？
翁惠不会也在这里吧？
男人忙抬头四下看去，除了少许路人驻足停留，其余都继续原先观赏路线。
身着长裙的女友，从雾气萦绕的景观处走来，疑惑不解地打量二人，越看越心惊，神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男孩一脸懵，明明就是，为什么说不是？“你就是我爸爸啊，爸爸，妈妈呢？”
“认错了，我不认识你。”面对男孩，男人冷声厉色，转向年轻女人，则是温声细语：“宝贝我们走，免得被讹上，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莫名其妙认爸毁我清白。”
女人将信将疑，被男人挽着腰带走时，不停回头瞧：“你没骗我？你们真的很像。”
“哪有像？我可太冤了，活了快三十年，就只谈过你一个，哪里去找六岁大的儿子啊？”男人解释道。
女人追问：“你怎么知道他六岁大？”这也能看出来？
“我，我猜的。”随即男人想到儿子穿的校服，继续补充：“他不正好穿了三小的校服嘛，应该是读一年级。”
“哦。”压下心头异样，女人没再多问。
说话声渐行渐远，眼看二人即将消失在林间，小男孩泪眼汪汪，情不自禁地追了上去，半道被人一把抱起：“臭小子，叫你别乱跑，要是遇到坏人，看你怎么办！”
见是个陌生叔叔，想到老师和妈妈的叮嘱，小男孩不停挣扎，口中嚷道：“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我要我爸爸。”
“又来这一套？晚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抱住他的男人，苦笑地看向周遭游客，一巴掌落在小男孩屁股上。“逮着谁都叫爸是吧？还装不认识我，赶紧的，你妈和老师们都要急疯了。”
其他游客见状，压根不怀疑男人是小男孩的长辈，只当小家伙调皮，露出会心一笑后，继续自己的行程。
听到对方提及妈妈和老师，小男孩一下子就乖了，咬着下唇，肉眼可见的心虚，自己确实不应该乱跑的。
糯糯地开口确认。“叔叔，真的是我妈妈和老师，让你来找我的吗？”
“肯定是真的了。”男人朝同伴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往东门方向走去。
小男孩口中大声叫着的爸爸，在他喊话的下一刻，带着女友离开的动作越发快了，全程没有回头看一眼。
西门口。
带队的邱老师不错眼看顾着，生怕再出现学生脱离队伍的情况，家长们也准时等候在出口处，朝自家小孩挥手。
“梓涵，妈妈来接你了。”
“墨墨，爷爷接你回家。”
“刘宇轩，我看见你妈妈了。”
......
一众家长中，翁惠并不起眼，穿着打扮舒适得体，一看就是当妈的人。
从远处走来，视线不停在人群中寻找荀灿的身影，笑容随着距离拉近逐渐消失。
在带班老师拉住她说明情况那一刻，变成了恐慌、愤怒。
“我儿子怎么会不见了？灿灿？灿灿？”根本没有耐心听他诉说细节，翁惠脸色唰白，顿觉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别的家长也顾不上排队了，径直朝自家的娃走去，只有在自己羽翼下，才能稍稍放心些。
“荀灿妈妈，你先别慌，田老师已经去找了，园区也在帮忙。”话音刚落，广播寻人声响起，邱老师心头沉甸甸的，就像被大石头堵住了胸腔，喘不上气来。
学生掉队，他们作为老师没有发现，实在失职。而此刻他能做的要做的，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其余学生送到家长手中。
“我要去找灿灿，我儿子在里头等我。”翁惠说完，直接冲向入口处。
看着她踉跄着远去，邱老师努了努嘴，还是将注意力放回花名册上。
“......30、31。”视线聚焦到荀灿的名字时，下意识往后接了一位数。“32。”强自镇定，偷偷叹了口气。
十分钟后，收起花名册和圆珠笔，邱老师大跨步跑向园内，想要一块找人，就看到翁惠抱着荀灿出来，身后还跟着田老师。
“在哪找到的？孩子没事吧？”
实在忍不住，言随心动，连连发问。
翁惠哭红的眼眶里，有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有悲痛、有后怕、有憎恨......
“对不起，我，是我失职，非常抱歉。”邱老师朝母子俩深深鞠了一躬，懊恼愧疚席卷了他的心，要是时间能够倒流，他绝对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盯紧每一个孩子。
翁惠前进的路被挡住，她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张了张嘴又是一阵哽咽，只能点头、摇头表态。
按理来说，失而复得的母亲，情绪应该是欣喜居多，可此刻她宛如行尸走肉般，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邱老师脑子里闪过无数假设，最后还是看向了一旁的田老师。
“不好说，反正孩子没事。”
植物园太大了，直接找人，简直是林海捞针。
园区负责人了解情况后，直接带田老师去到监控室，因为她能认出荀灿。
虽然不是各处都有监控，但聊胜于无，缩小范围后，再对接相应片区人员。
好巧不巧，刚根据时间点调出监控，就弹出荀灿找爸的一幕。
翁惠也在这个时候，被另一位工作人员带入。
亲眼看到自己的老公，带着别的女人游玩，甚至不认亲生儿子。
翁惠不怒反笑，但紧接着，死死咬牙，双手紧握，指甲嵌入掌心传来刺痛，让她保持理智清醒。
儿子被陌生人抱走，她儿子被拐了！
那个畜生明明回个头就能避免悲剧发生，竟然不管不顾，这就是自己的枕边人。
可笑。可悲。可恨。
有了线索，负责人猜测是往东门去，直接告知沿途工作人员拦住他们。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将孩子哄睡，翁惠刚要起身，就见他不安地啜泣起来，心疼得不行，只得又躺回去安抚。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伴随着孩子绵长的呼吸声，女人的思绪纷飞。
因为爱情，一毕业就步入婚姻殿堂，很快有了孩子，成为全职妈妈。
给儿子取名‘灿’，有期盼他的未来光辉灿烂之意，也表明小两口对当下生活的满意程度。
想到男人发来要加班的消息，翁惠讥笑出声。
什么时候开始烂掉的呢？这借口又用了多久？要不是这次，或许她还被蒙在鼓里。
深夜，男人终于回来。
不见熟悉的暖黄色灯光，客厅黑漆漆一片，这种反常现象，让他眼皮一跳，直觉大事不好。
打开荀灿睡的房间，看到母子俩熟睡着，男人暂且放下心来。
次日一早，桌上没有丰盛的早餐，也没有给准备带去公司的午饭，想问为什么又不敢。
殊不知，恰恰是他这种装聋作哑的态度，让翁惠下定决心。
另一边，听完许欢三人讲述出远门经历的许姌，一觉醒来仍旧蠢蠢欲动，突然索要旅行社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有点坑，我跟你讲，不要期待太高。”许欢边推给她边提醒道。
“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许姌瞪大了双眼，不能吧？听起来玩得很开心啊，还被坑了？
“既然要分享，肯定是多提快乐有趣的事啊，这些小插曲，说两句都觉得浪费我的时间和生命。”许欢两手一摊。
“我要听，好的坏的我都想知道。”许姌不依。
“行行行，你要听，我就讲给你听。”
半小时后。
“太过分了吧？没人管管吗？”许姌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讲到动情处，她比当事人还激动。
就像现在，恨不得撸起袖子，和千里之外的导游对峙一波。“姐，你就这么忍了？要是我，肯定受不了，当场发疯。”
“额，我没忍。”
许姌来了兴致，两眼放光。“你怎么做的？”
“投诉。”
“有用吗？”
“算有用吧。”
许姌一头雾水，这是什么回答，但很快反应过来，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看向了跟在奶奶郭连英身后，喂鸡归来的两小只。
“妈妈，我去喂鸡了，还有鸭子。”覃禾小朋友小跑过来，咧着嘴说。
另一位也差不多，白里透红的小脸上，就差显现求表扬三个字了。
幼崽小心思，大人一眼看穿。
“不错，太婆的鸡鸭，就靠你们养大了。”将两人的头发捋到耳后，许姌回。
“好。”两姐妹欢呼雀跃。
郭连英连连摆手：“可别，跟着去一次，蚊子叮一身包。”
说话间，两小只就不停挠痒痒。
“妈妈，蚊子咬我。”伸手给许姌看。
“妈妈，好痒。”撸起裤腿展示。
“找大姨，找大姨，有问题找大姨。”许姌躲清闲。
许欢哭笑不得，认命般从躺椅上起身，找了管药膏，给两姐妹擦拭。
“大姨，背上。”“大姨，我想出去玩。”
许欢：“我不想出去，有蚊子。”
许姌帮腔道：“放心，跟着大小宝出去，蚊子只会咬她们。”
许欢：“......”得亏是亲妈。
“大姨，我想去玩。”覃未拉着她的衣摆撒娇。
“小宝，你帮大姨一个忙，她肯定带你们出去。”许姌接话。
“妈妈，你带我们去。”小家伙反应过来，直接换目标央求。
不料，老母亲心如磐石。“宝贝，我去不了，这椅子黏住我了，妈妈动都动不了。”
“骗人。”小崽崽哼哼唧唧，又看向许欢。
“大姨，我帮你。”覃禾小朋友的视线，在许欢和许姌之间徘徊，最后觉得还是劝说大姨容易点。
因为每次回了村里，妈妈就变懒了。
“你帮我？帮我什么？”许欢捏了捏大宝脸蛋，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大宝，帮你大姨诅咒无良旅行社吧。”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先话题，许姌脆声道。
两个小家伙懵圈了，不懂。
许欢：？？？
“学妈妈说话就行。”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