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林吉和郑如红上班前,还特地给一家四口买了早餐。
覃向黎打着哈欠开门接过,迷迷瞪瞪地跟两长辈挥手告别。
回床倒头又睡着了。
不习惯熬夜,突然来一回,生物钟一下子就乱了。
再次醒来,已经上午十点。
带着两个淘气包,磨磨蹭蹭洗漱吃完早饭,许林吉二人都下班了。
一人拎着厂里打的饭菜,一人提着新鲜食材。
看着要去能把人热冒烟的厨房,忙活一顿午饭的郑如红,许姌连忙制止:“我们不饿,刚吃完,爸妈你们吃就行了。”
“真不饿?”郑如红刚要系上围裙,就被许姌扯住。
“不饿,刚吃完不到一小时,现在还很饱,就算你做好了,我们也吃不下。”
“好吧。”她这才放弃。
厨房和阳台是一体的,露天光照十足,暑期热气蒸腾,待一会人就冒汗。
屋里开着风扇驱散热意。
许姌直接将他们所在房间的空调打开,待会吃完也能好好午休一下子。
要是自己等人不来,爸妈中午一般是在厂子里吃饭休息的,只有晚上才会回来住。
“用不着空调,开风扇就很凉快了,浪费。”
“我把大小宝带过来一起吹,就不浪费了,那边的关了挺久了,已经不凉了。”许姌说完,喊了隔壁的覃禾、覃未过来。
两姐妹啪嗒啪嗒跑来,你追我赶不知疲倦。
“你们那边关空调干嘛?”
“开了一夜,得让空调歇一歇。”
郑如红操心惯了,吃着饭都坐不住,叮嘱道:“也是,那一起待在这边玩。睡觉的里屋宽敞,你们进去坐着、躺着。”
“好,等你们要午休了,我们就过去。”
“不午休也没事,反正在厂里也不一定睡得着。”许林吉乐呵呵道。
“还是要睡一会,睡不着眯一会也好。”
“知道。”外间两人吃着饭,里屋两小只,脱了鞋又上床蹦跶了。许姌扶额,看向覃向黎:“你看看你女儿,一刻都闲不下来。”
覃向黎无奈一笑:我也没辙啊!
听到小两口说话,郑如红探头道:“姌姌,床头柜抽屉里的东西,可以拿出来给大小宝玩。”
“什么东西?”许姌边问边拉开了抽屉。
因为开着空调,门窗关上了,采光受限,房间的灯是开着的。
两个小家伙听到奶奶说,有东西给自己玩,走到床边来瞧。
一眼就看到两个盒子,二人想要上手打开,被许姌拦下。
“没事,给她们玩,只是一些首饰。”
“什么首饰?”听到这个词,许姌也好奇起来。便让两崽崽坐好,待会别乱跑乱跳,把东西弄丢了。
“你看看就知道了。”郑如红卖了个关子。
覃向黎也被勾起了兴致,站在床边看母女三人的动作。
许姌打开其中一个,里头有好几副耳坠,金、银、水晶都有。
“哇!”两小只看到亮闪闪的东西,就两眼放光。
等另一个盒子里头东西打开,两枚戒指让她们按捺不住下手了。
“妈妈,这个是什么?”
“手上的戒指。”许姌指了指自己的无名指。
覃禾、覃未听罢,小肉手捏着项圈,往自己的手指上套,戴上发现会掉。
“我要戴手指爸爸咯。”其中一个小家伙,突然开口说。
随即,便将戒圈从食指取出。
许姌轻笑:“喔,戴手指爸爸呀?”
走神的覃向黎:爸爸?叫我?
定睛一看,两个小家伙正将戒圈往自己大拇指上套。
原来,小孩管大拇指叫‘手指爸爸’?“乖乖,这个是手指爸爸,剩下几根手指叫什么?”
覃禾、覃未穿着吊带碎花裙,站在原地摇晃着身子,举起戴着戒圈的右手给妈妈展示,无视了覃向黎的问题。“嗯嗯嗯,我好漂亮~”
“我也好漂亮呀~”另一个小家伙也在臭美。
覃向黎刷起存在感:“真漂亮。”
傍晚,许姌四人出门了,来到附近商场玩。
看到儿童乐园就走不动道,没办法,掏钱。
孩子在里头玩,两大人外头看。
看着看着,许姌去换了二十块钱币,打算夹娃娃试试。
“比赛,看谁能成功。”分了覃向黎十个币,她先一步朝夹娃娃机走去。
消耗完八个后,灰溜溜地回来了。
见她两手空空,覃向黎挑眉:“看来是我了。”回应她原先那句话。
不料,也是一无所获。
“这里的机子抓力太小了。”点评了一句,给自己挽尊。
许姌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摊开,露出两枚币。“你输了。”
“为什么?”
“我们都没夹到,但我还剩两个币,而你一个都没有了。”
“不是这么算的,谁夹到算谁赢。”
“我至少还有机会夹到,你没有了。”
“等你夹到再说。”覃向黎坚持道。
“哼,我......”
恰在此时,觉得口渴的姐妹俩跑了过来。
“妈妈,我要喝水。”
“找你爸。”说完,许姌转身朝不远处的娃娃机走去。
“爸爸,我要喝水。”覃向黎将挎着的保温杯取下,递给大女儿。
“小宝,你觉得你妈能夹到吗?”
排队等喝水的覃未,是妈妈吹,没听懂但不妨碍她相信许姌:“能!”
“那爸爸呢?”覃向黎笑着问。
小家伙接过覃禾递来的保温杯,含着吸管喝了起来,眨着眼睛看向覃向黎,好似在说:爸爸,我嘴巴没空。
另一个喝了水的崽,早已经飞奔回海洋球里。
覃向黎:允悲。
之前工作业务繁忙,时不时加班,和两个孩子聚少离多,她们对自己的感情还不如跟大姨、干妈。
以后有更多时间陪伴,或许能够在两小只心目中多占据点地位。
有朝一日与许姌比肩也说不定。
覃向黎想着,嘴角不由地勾起,可在看到许姌左右手各拿着一个布娃娃回来时,僵住了,这不科学!
“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去换币了?”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许姌给了他一个白眼。“愿赌服输!”
面对不远处两个小家伙时,又扬起大大的笑容,挥手让她们看见自己的战利品。
“大宝小宝,妈妈厉不厉害?”
“厉害!”
“一人一个,这就是我们来这里一趟的纪念品。”
“妈妈,给我。”
“拿去吧。”许姌将玩偶给到二人,偷偷松了口气。得亏夹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不然待会指定有人哭。
不是她想把孩子打扮得一模一样,而是她们什么都要一样的。
“说吧,要我做什么?”等母女三人互动完,覃向黎开口问。
“今晚你带娃,我去跟我妈睡。”后天就换地盘了,按照她对自己和妈妈的了解,睡一块肯定是要聊大半宿的,所以必须把这一晚提前了,不然没睡好赶路会晕车。
“那爸呢?”覃向黎倒是没太大所谓。
“你傻啊,当然是睡你之前睡的那张床咯。”
“大小宝半夜哭怎么办?”
“凉拌。”不动脑子只动嘴的男人,要来何用?
“......”
怕什么来什么,晚上时间到。
许林吉坐在外间,覃未小朋友走近:“爷爷,给我拿根火腿肠哇。”
对于两崽崽来说,见到在外地的爷爷奶奶最大的好处,就是有吃不完的零食。
有时候,即便是妈妈都拦不住她们进食的行为。
因为妈妈的爸爸妈妈,能管住妈妈。
分不清姐妹俩的许林吉:“好的,你是谁?”大宝还是小宝?
“我是小宝。”
“小宝,这根给你,再拿一根给姐姐。”许林吉将鲟鱼肠包装拆开,交给小家伙。
覃未给覃禾拿去后,又转头走近许林吉。“帮我拆~”
“好。”
“我的也要拆。”覃禾也穿上鞋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看着和小女儿相似的两外孙女,许林吉的目光别提多柔和了。
“爷爷,你也想吃吗?”小家伙咬了一口后,见他眼神灼热盯着自己,犹豫道。
“爷爷不吃,你们吃。”
“嗯。”又是一口,越嚼越香,吃得眯起了眼睛。
第三天,许姌睡到了中午。
等她醒来,午饭都上桌了。
得知是覃向黎下厨,正在洗脸的许姌,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我老公真棒!”
“爸爸棒!”两只应声虫,跟着无脑夸。
热得满头大汗的覃向黎,回隔壁换了身衣服,正好听到,乐得见牙不见眼。
“好吃,向黎手艺不错。”郑如红尝了一口,毫不吝啬夸道。
“他做的比我好吃。”许姌接话。
“嗯,确实。”许林吉点头。
“爸!我可以说,但你不能认同。”许姌羞恼
“我实话实说。”
“啊啊啊,老公我好难过,求安慰。”许姌扁嘴看向覃向黎。
“没事,多练练就好了。”
“我不,我不做了。”
“你不做,以后家里饭菜我来做也是一样的。”
“好。”
覃向黎:???总觉得被套路了是怎么回事?
“爸爸,我要吃肉。”小家伙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用勺子在汤里舀了一下,拿起筷子从中夹了块排骨,放入两个女儿碗中。“给,吃吧。”
“嗯嗯。”
小家伙啃着排骨,十分满足,许姌三人吃得也很香。
覃向黎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莫非我真有天赋?估计是遗传了老妈。
下午,许林吉和郑如红又请假了,一行人坐公交去往植物园。
没有地铁直达,公交换乘后格外拥挤,尤其是晚上这会。
运气好,有两个位置坐,覃禾、覃未分别被爷爷奶奶抱着,爸爸妈妈在身边站着。
“姐姐,爸爸妈妈在保护我们。”
“嗯,还有爷爷奶奶。”
“对。”
童言童语,听得人心头一软。
两姐妹嘀咕了好几个站,车上的乘客陆陆续续下车,还剩几个站到终点时,一位母亲带着两孩子上了车。
她就近选择坐在司机斜对面的位置上,四张椅子并排,坐下后孩子的脚是悬空的,最后背靠座椅,紧握周遭扶手,否则车辆行驶过程中很容易摔着。
看着她大包小包,又带着两个孩子,司机特地多停留了会。
为首的母亲提着小包,又掏兜想要付钱,六岁大的女儿扯着座位上的大包东西,而三岁大的儿子,因为母亲没有坐下,频频站起。
司机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只要他启动车子,年岁小的男孩很可能顺势摔倒,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开腔了:“坐好!看好孩子!让他坐下!”
在其余乘客耳中,这话并无什么出格的地方,可不知道怎么了,就像点燃了母亲的火药桶,她开始发飙。
“我不要付钱吗?催催催,到时候不付钱又叽歪个没完。我的孩子我自己会看着,用不着你瞎操心,坐个公交车还要受你的气,凭什么?”
“孩子站起来,我车一开他就可能受伤,我提醒一句还错了?”司机觉得莫名其妙。
“要你说,他自己知道坐好扶稳,我就是慢了会没付钱,你的态度就这样,又不是不给,至于吗?别人孩子你不管,偏偏就要管我家的,吃饱了撑的吧.......”
足足骂了一个站,司机没再回半个字,许姌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司机没错吧?难道司机错了吗?这位母亲为什么咄咄逼人?她怎么还没说完?
不对啊,好像事情不应该发展到这一步的吧?
反复思考她上车之后的一幕幕,一时间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
大人权衡利弊,小孩子藏不住事。
覃未先是鼓起小脸,而后泄气般道:“不能骂人的。”因为妇人气势又足,小家伙的反驳声低不可闻。
只有覃禾发现她嘟囔了一句话。“妹妹,你说什么?”
相当凑巧,在这一刻,车厢瞬间安静,周遭乘客闻声看了过来。
被陌生人瞧着,覃未扁着嘴,摇了摇头。
覃禾好像意会了,又或是感知到司机的情绪,冷不丁掉下眼泪来。
“妈妈,姐姐哭了。”
许姌和覃向黎落座后,两小只又闹着要她俩抱,是以覃未提醒许姌,她抱着的覃禾哭了。
“怎么了?大宝怎么了?”
小家伙噘着嘴,抽着鼻子哽咽着说:“好难过。”
许姌接过郑如红递来的纸巾,给她擦起了眼泪。“你为什么难过?”
车厢里这会只有母女俩的说话声。
小家伙张嘴说话时,不小心吐了个口水泡。“妈妈~叔叔好难过。”说着,抬手指向司机所在。
周围乘客,包括最前头的那位母亲,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赫然是驾驶座的位置。
许姌知道自家大宝共情能力强,就像知道余芳玉笑容之下的情绪一般,总会对她表达爱意,虽然说过就忘。
可没想到这么强。既心疼她多愁善感,又觉得很慰贴,更感到汗颜。
“宝贝,叔叔应该,是挺难过的吧。你想怎么办?”
那位母亲听到这话,捏紧了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妈,我不知道。”抽泣的频率慢慢降了下来,小家伙正在平复心情。
覃未举起手里的棒棒糖。“给他吃糖。”
“嗯,可以。”
“我也有。”覃禾拿出自己的那颗,扬起大大的笑容。“我的也给他吃。”
“行。”许姌刚应声,两小只就挣扎着离开爸妈的怀抱。“等到站了,车停好了,你们再去。”
“好。”
不巧,余下乘客竟然都在终点站下。
车站广场已经停了两辆车,里头有个篮球场,少年们在路灯下打球。
左侧一排商铺,靠近马路这家是烧烤摊,傍晚开始营业,直到次日清晨,这会已经有不少桌客人了。
再往里些是便利店、打印店、早餐店,门口有石椅、大树桩子。
三五成群聚在一块聊天、看景、遛娃。
车子驶入转了个圈,掉转车头,司机没说话,坐在位置上,没像平时一样站起身,提醒乘客下车,最后关灯离开。
他好像,在等什么。
有些乘客也没动。
许姌确信了,真有看热闹的。
两个小娃娃可不管这些,忍了快两个站了,早憋不住了。
从爸妈身上滑落,站稳后抬脚便往司机那里走去。
带了一双儿女的母亲,正巧从前门下去了,走了几步扭头,便看到穿着小旗袍,扎着两丸子头的双胞胎女孩,举起手里的棒棒糖,递给司机。
他笑着摇头,想要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看着自己有些脏污的手,又犹豫了。
女人咬着下唇,站在原地挣扎许久,直到司机关上门,与许姌一行人挥手说再见。
闭上眼深呼吸,她放下东西,小跑追上前往休息室的司机。
“对不起。”
盛夏的夜燥热难耐,有风就不一样了。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