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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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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离开老癞的房间,白无恙就赶紧向侍者打听了更衣室在哪里,带着荆不言把那九脉叶洗了个干干净净。

他还硬逼着荆不言一遍一遍的洗手。荆不言觉得自己的手至少被洗下来了一层皮。

但他这次一点儿都没闲嫌白无恙事儿多。

碰过癞蛤蟆呕吐出来的粘液,手上这层皮不要也罢了。

看荆不言一双手被洗得通红,再反复确认那叶子上没有任何不明物体和不明味道,白无恙才长出了一口气,将那叶子擦干,小心翼翼的揣在身上。

“对了。”荆不言从刚刚洗手开始,就一直若有所思一般,“你怎么会有摄青的鬼术修为?”

鬼在大体上可以分为四个等级,这等级既与修为有关,也与死时怨气有关。四者中最低者为白衫小鬼,黄页鬼次之。这两种鬼也就能吓吓人,损损运气,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而顶上那两级可就不一样了。

红厉,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厉鬼,红衣血面,见者皆死。

摄青则是比红厉还要凶残的存在。这种鬼的修为极高,可在白日之内化作人形,甚至可以接受香火供奉,亦鬼亦仙。

常人修鬼术本身就难,能修到黄页级别便已是凤毛麟角。摄青连见到都难,更别提修其鬼术了。

荆不言虽说是足不出户差不多有十九年,这常识却还是有的。

白无恙隔着面具温柔的笑了笑:“说鬼术难修的人,皆是不得要领。我当时在外游历,花了又一年时间也就修成了。”

“真的?”荆不言明显还在将信将疑。

“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白无恙轻笑一声,“待你再年纪大些,若是愿意学的话,我可以慢慢教你。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去寻些吃的,再找个过夜的地方。”

荆不言打了个响指,悠悠道:“那可一言为定咯。这位哥哥忘性大,到时候我找你拜师,你可可千万别翻脸不认人。”

白无恙又伸手在他的耳垂上捏了一下:“你可真会说话。”

“咳,对了,还有一件关键的事。”荆不言被捏的一抖。他掩饰的咳嗽一声,耳根连同着侧颈却诚实的泛起了一层薄红,“以后再碰到这种情况,你其实可以说我是你弟弟的。”

白无恙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

他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服:“那怎么行?你比我好看那么多,我说你是我弟弟,不是占你的便宜么?”

等等,到底是哪个占便宜?

还不等荆不言有任何反驳,白无恙便岔开了话题:“赶紧离开吧,应该已经不早了。”

“……”

荆不言无话可说了。

这时候若是还揪着这话题不放,未免显得自己太在意了。只能就让白无恙这么糊弄过去。

可恶,但却毫无办法。

说“不早了”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在这金银窟内,透过漫天的孔明灯,抬头望天不见日月,只有黑乎乎的一片。若是看得仔细,倒是勉强能分辨出些头顶的碎石和土层树根。没有日月星辰的往复运行,压根就没有昼夜之分,自然也就不会存在早晚之说。

只是二人进这城市的时候天色已晚,不论如何也的确需要休息了。

白无恙带着荆不言在金银窟里转了半天,最终停在一家关外风格的餐馆前:“试试这个吧,你若是要回狼群,到时候也别吃不惯关外的菜。”

荆不言倒无所谓。他已经饿到感觉不出饿来了,对他来说,此刻只要是有一口吃的就什么都行。

白无恙走了进去,找了个包间。他在桌子旁坐下,荆不言直接忽略了对面的位置,下意识的坐到了他旁边。

立刻就有穿着关外胡服的侍者捧着菜谱走上前来,声音娇滴滴的:“客官要吃些什么?”

白无恙礼貌的点点头,接过菜谱开始翻看。

荆不言已经筋疲力尽了,只是刚刚在赌坊里没有表现出来。此刻他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桌上的筷子:“咳,这位哥哥,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能摘面具了?总不会要我隔着面具吃东西吧。”

“要一碗酸奶,多加些蜂蜜,弄得甜些。再要一碗羊杂汤,一碗米饭。”白无恙报了些菜名,从菜谱里抬起头,笑着看了看旁边的人,“要是实在难受,那就摘了吧。反正也是吃饭,不可能带着面具的。”

说着,他自己就把脸上的笑脸面具摘了下来,放在手边的桌子上。

荆不言立刻长舒一口气,也把面具摘了下来。这么几个小时下来,每次回头看到白无恙戴着面具的样子,他都差点不敢跟他说话。

这下总算能够直接看到白无恙那含着笑的温柔眉眼了。

他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就这些了?客官还要些什么吗?我们这边的烧烤可是很有名的哟!”兴许是嫌他们点的太少,侍女热情的推荐起菜品,“还有这个手扒肉,肉是大块羔羊肉,也很好吃。”

“算了吧。”白无恙把菜谱还给她,朝荆不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空腹太久了,吃这些味道重,不好消化的东西,晚些时候就该胃痛了。”

“好的,这就给您去准备。”

“等一下。”白无恙叫住了她,似是随口问了一句,“这些一共多少钱?”

“一共二百三十二叶。”侍女看了眼菜谱,报价道,“客官有什么问题么?”

白无恙没有问题,但荆不言有。

刚刚还半死不活趴在桌子上的荆不言一下直起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侍女:“阳寿一年才一千,这么些菜怎么就能要二百多叶?”

“就是这个价格哦,客官若是不满意的话可以去旁边问问,所有地方都是这个价。”侍女微微弯腰看着他,目光里是死气沉沉的一片,“还有问题么?”

荆不言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无恙拦住了。他点点头:“没有问题,尽快上菜吧。”

“好的,请客官耐心等候哦。”

侍女拿着菜谱离开了。

确认那侍女彻底听不见了以后,荆不言抬头看着白无恙,漂亮的绿眼睛瞪的老大:“不是,这位哥哥,请问你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百万富翁么?还是说这家店是你开的?”

“这里是贵了些,但跟我预想的差不多。”白无恙沉吟片刻,“还有,刚刚在这城里转了这么半天,我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荆不言重新趴回了桌子,闻言微微颦眉:“我也觉得奇怪。这地方似乎没有菜市、肉店之类的,最基本的柴米油盐好像也没有地方卖。”

“确实。”白无恙点头,“而且这里所以向外销售的工作都是由傀儡做的。换言之,外来的人若是想在这里不断增加自己的财富,除了抵押东西以外,便只剩下了一条路——”

二人异口同声:“赌博。”

“好聪明。”白无恙随手揉了揉荆不言的脑袋。被揉的次数多了,荆不言竟忘了跟他急,就这么随他去了。白无恙见荆不言没说什么,愈发得寸进尺。他一手在荆不言脑袋上揉来揉去,另一边一本正经道:“之前听那癞老板所说,这地方的主要产业大概也是赌博。既然如此,必然是要在其他地方尽快消耗掉客人手里的筹码,让他们不得不赌。”

“唔,好有道理。”荆不言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被揉的很舒服了。他索性也懒得计较,懒洋洋的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答道。

白无恙却没再说话了,那只一直覆在荆不言脑袋上的手动作也突然一停。

“怎么了?”荆不言微微侧头,声音里带着困意。

他立刻就不困了。

刚刚那点菜的侍女此刻正站在门口,冲着他们笑。她的嘴里是一排又细又小的尖牙,笑容过大,甚至露出了血红的牙龈。

过于惊悚。突然见到这么个人站在自己不远处,荆不言直接被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客官,在金银窟,可不能谈政事哦。”那侍女继续维持着她那瘆人的笑容,“不行的哦。”

“好的,我们初来乍到,不懂得规矩,谢谢提醒。”白无恙很快恢复了冷静,礼貌的答道。

“嘻嘻,是我应该做的。”那侍女嘴上的笑容更大了,而她的眼里甚至不带一点儿光亮,越发显得诡异。

“另外,我还得再多提醒客人一句,这笑脸面具还是要尽量戴在脸上的。”她顿了顿,又嘻嘻嘻的笑起来,“不然的话,嘻嘻,若是被人抢走了,那就只有哭的啦!”

她嘻嘻嘻嘻的笑着,弯腰把放在包间外小餐柜上的托盘拿起来,一边笑一边端进来,放在桌上。她在桌旁抿了抿嘴唇,下一秒,便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她像任何一个正常人一样盈盈一笑,毕恭毕敬的行礼:“客官用餐愉快哦!”

说完,她就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自然的迈步离开了包间。

荆不言一直目送着她离开。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又等了两秒钟,他才悄悄扯了扯白无恙的衣角,似是心有余悸:“咳,这什么情况?”

“禁忌词。”白无恙一面留意了一下外面没有别的侍者,一边解释道,“傀儡是可以设置禁忌的。比如说听我们谈这金银窟里的事是那傀儡的禁忌,她便会阻止我们。”

说罢,他若有所思般的顿了顿:“只是不知她为何还要强调那面具。难不成这城里藏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只能用面具遮掩着?”

荆不言没搭话,他已经在轻嗅面前的汤了。

那羊杂汤做的色香俱全。汤面上浮着一层浅黄色的羊油,在光照下泛着诱人的油光。热气扑面而来,带着羊肉鲜美的香气,却没有腥味。

荆不言颇为满意,用汤勺替自己盛了一碗,低头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胆子不小。”白无恙煞有介事的评价道,“都不知道有毒没毒就敢往下咽。”

听他这口气就不像是认真的样子。荆不言抬眼瞥了他一眼,接着低头继续喝了一口羊汤,漫不经心道:“怎么?白无恙哥哥也知道这汤没毒咯?”

“当然。”白无恙见没糊弄住荆不言,索性弯唇轻笑一声,“在外面走的多了,食物里下没下毒,下的什么毒,有没有解药,都是看一眼就知道。有的时候若是实在没吃的,东西里的毒性轻或是解药好找,那一般也就是吃下去了。你以为走江湖多容易呢。”

“唔,好厉害。”荆不言毫无诚意的恭维道,继续喝汤。

白无恙不用问也知道,荆不言八成是靠着嗅觉检验食品安全的。青远的狼鼻子灵,中原地区那些劣质的毒药,人闻不出来,却不可能逃过狼的鼻子。

他微微放了些心。起码,等自己走后,荆不言被毒死的概率是几乎没有了。

饭桌上一阵沉默。

荆不言迷惑的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白无恙:“你不吃东西么?”

“不了,修过鬼术,可以一直不吃东西。”白无恙认认真真的答道。

“咳,东西都不吃,那还做人作什么,干脆直接修成鬼得了。”荆不言随口开了一句玩笑。没想到这一次却半天没有得到白无恙的回应。他忽然莫名的不安,看向白无恙:“你怎么了?”

“没事。”白无恙神情中的复杂一闪而过。他温柔的笑了笑:“好好吃你的吧。东西太贵,我本来就没打算吃,菜也都是为你要的。这边有酸奶,甜的,你应该会喜欢。”

荆不言向来不喜欢对别人的事刨根问底,听白无恙说没事,即便是觉得不对也没再多想。

他接过酸奶,把上面一层浅金色的蜂蜜搅均匀,浅尝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好喝。”

于是,荆不言嘴上说着他觉得这边饭贵到了离谱的程度,但后来白无恙给他多要的三大杯蜂蜜酸奶,他却统统毫不犹豫的纳受了。

连杯底都舔了个干干净净。

而且要不是心疼钱,再加上白无恙觉得那酸奶实在是过于凉了,不让他多喝,他还能再来三杯。

这顿饭总体来说吃的非常和谐,只是到最后,白无恙把荆不言从饭店里拉走废了很大的力气。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只是结账的时候,那侍女端过来了一个造型精美的牛皮壶,说是给客人的赠品。

荆不言闻了闻,确认没毒以后,便为自己倒了一碗。

喝完后,又接着添了第二碗。

白无恙也没管他,横竖是没毒,又喝不死。

一直等荆不言喝到见了壶底,白无恙看他眼神飘忽,脸色发红,顿时在心中觉得不妙。他连忙把那壶抢了过来,放在鼻子下面一闻——

——马奶酒。

那么大一壶,荆不言一个人,喝的见了底。

白无恙顿时觉得自己一个头三个大。

他连忙轻轻摇了摇身边的荆不言:“小一,你看我是谁?”

荆不言非常乖巧:“是哥哥。”

然后他抬起浅绿色的眼睛看着白无恙,满眼都是昏昏沉沉的笑意。他抬起手,一把抓住了白无恙的耳垂,还往下扯了扯:“唔,我抓住你了。”

看他笑的跟傻狗一样,白无恙在心里默默叹气。

这是真醉傻了,估计第二天一起床就要头疼。

更主要的问题是,荆小一他酒品极其不好。白无恙刚一尝试把他往饭馆外面拖,荆不言立刻就不干了。

他开始发酒疯。

具体表现为抱着桌腿耍赖、引吭高唱不知所云的跑调歌曲,引得一干客人和侍者纷纷侧目。

他还企图要求白无恙跟他一起跳舞。

然后被白无恙言辞拒绝了。

白无恙看了看逐渐围过来一圈的侍者,无奈的叹了口气:“抱歉,让各位见笑了。”

然后他蹲下身子,一边耐心的伸手揉荆不言乱动的脑袋,另一只手悄悄伸到了他身后,趁其不备,一把捏住他的后颈。

荆不言瞬间安静了。

他张着大而无神的眼睛,近乎懵懂的看向白无恙。

狼在小的时候,经常会被父母叼后颈拎起来。这时候若是乱动,便会很容易掉下来摔伤。

因此,“捏住后颈”这一动作就成了让狼崽安静下来的开关。事实证明,狼人似乎也带着同样的基因。之前白无恙处理发酒疯的荆不言时,就发现这一招实在是意外的好用。

他低头看着安静乖巧的荆不言,思考了一会儿,实在没想出什么别的办法。

“你可真是祖宗。”他俯到荆不言的耳边,叹了一声,“我要是走了,你说你怎么办吧。”

荆不言继续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一声不吭。

当然,他也没指望自己能得到一个正儿八经的回答。

他轻叹一声,站起来,俯下身子,当着一圈傀儡的面,小心翼翼的把荆不言抱了起来。

荆不言不挣,也不乱动。他把头靠在白无恙的肩膀上,继续认认真真的盯着他的侧颜。

白无恙向侍者打过招呼,拿好面具,抱着荆不言离开了饭店。

外面一片灯红酒绿。人们向外展露着单一的笑脸,在灯光与招牌之间似是忙碌,实则无所事事的穿梭。在一某瞬间,白无恙的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茫然。

他不知道该带着荆不言去哪里,他不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过夜的地方,哪里可以让他放心的放下怀里的人。

灯好亮,人好多。

怎么这么乱啊。白无恙无奈的想。他最讨厌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而,还不等他细想,瞬间便被打破了。

“为什么要走?”

白无恙一愣。荆不言靠在他肩上,无比严肃的声音自白无恙耳边近在咫尺处传来。那音调太认真了,即便白无恙那么了解荆不言,他都不敢确定荆不言此刻是不是真的醉着。

“什么?”他的温和下面覆着慌乱。

“你别走好不好?”荆不言在他怀里似是不安的挣扎起来。白无恙连忙变换了姿势,将他抱稳。

下一秒,他觉得嘴唇上一片温暖的湿润。

荆不言的眼中还带着混乱迷离的醉意。他勉强直起身子,扶住白无恙的肩膀。

维持着这个姿势,他又轻又快的在白无恙的嘴唇上舔了一下。

然后,他看着白无恙略带慌乱的眼神,笑得像是傻狗一样,仿佛在得意洋洋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我好喜欢你,”他凑近一些,用自己的额头抵上白无恙的额头,“你不要走好不好?”

看着荆不言醉意朦胧的眼神,白无恙似是轻松,又似是怅然。

“我也好喜欢你,可我没法留下来一直陪着你。”知道荆不言很快就会忘掉这段对话,白无恙放心一些,轻声给了他回答,“不过,在走之前……我会给你找个地方的,让你即便是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生活。”

“你放心好了。”

他抱紧了怀里的人,毫不犹豫的走进了一切被灯火点亮的光怪陆离。

昏灯明长夜,尘醉念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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