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夏的动作很快。不过次日,他就公开了造纸的错误配方,引起不知情人的侧目。很多人纷纷开始尝试,却都以失败告终。
有的人试一次就放弃了,还有的就是不信邪,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宗室的人就属于后者。没办法,他们只能去求助那些门徒。
而那些门徒呢,个个都门儿清。他们知道这都是银夏故意为止,身为“银夏”的门徒,自要顺着银夏的意思。
门徒告知宗室那些有错但错误不怎么明显的造纸配方。这进一步浪费了宗室那些人的人力,物力,时间成本和精力。
与此同时,银夏也没闲着,派人低价收购那些废纸,进行二次加工。他还亲手教吕不韦找来的那些工匠怎样造纸鸢。
吕不韦看着银夏毫无保留地传授造纸鸢的方法,沉默了会儿。然后,他就在银夏空闲下来的时候问道:“你就对他们那么放心吗?”
银夏顿了顿,转过头对着吕不韦笑了笑,说道:“对那些人,对你,我放心。”吕不韦听到后,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在吕不韦走后,银夏无言地转移了视线,看了眼那些工匠。而后,他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其实,他知道那些人跟吕不韦签订了条约,身家性命都被吕不韦攥在手心里。与其说对人放心,倒不如说他更对秦国的法放心。
他用比购买废纸更高的价卖出二次加工的纸,再有成功制造纸鸢并售卖,这么一通操作下来,银夏赚了很多。
成功地给宗室使绊子,又收获了那么多钱,银夏乐呵呵地回到府中。他看到没有哭闹,而是乖巧看书的嬴政,心都软了。
银夏从背后抱住嬴政,蹭了蹭嬴政那带有婴儿肥的脸,笑道:“好阿政,先生带你去吃点好的!”嬴政反应过来后,转过身抱住了银夏。
银夏和宗室的人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自是传到了秦昭襄王、安国君和嬴子楚的耳中。他们都不傻,自然看明白银夏这是在给宗室使绊子。
了解事情的始末后,秦昭襄王有些生气。他气到将桌上的奏折给扫到地上,仍愤愤地踹了脚桌案,嘴上还骂道:“好你个宗室!”
秦昭襄王到底在气些什么?原因很多。他气自己派去的人会被宗室买通,气宗室把歪主意打到银夏头上,气银夏处理问题的方式太过温和。
但秦昭襄王不能与宗室撕破脸,也不能把气影响到银夏。于是,他干脆把气撒到那些下人身上。他派人暗中调查那些下人。
谁收了贿赂又为宗室提供银夏的信息,直接死刑。收了钱但没办事,流放。没收钱的才留下来。在清理完银夏府中的下人后,秦昭襄王便不再派人过去。
反正银夏和嬴政都挺独立,少点伺候的人也无伤大雅。不仅如此,秦昭襄王还对银夏给宗室使绊子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国君虽然知道的没有那么多,但他下意识觉得宗室当真是蠢,惹谁不好非要惹银夏。虽然他不是很喜欢银夏,但他不得不承认银夏并不是个无事找他人麻烦的人。
嬴子楚通过各种途径,了解事情的全貌后,直接找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银夏。他把银夏教训了一顿。
嬴子楚说银夏连自己的下人都看不好,怎么保护嬴政。银夏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明显人少了许多的宅子,叹了口气。
他知道秦昭襄王会趁他不在的时候清理下人,所以他才会带嬴政出去吃。只是,嬴子楚从哪里知道得那么多?
见银夏在走神,嬴子楚更气了。嬴政不满地瞪了眼嬴子楚,替银夏辩解道:“这明明就不是先生的错。他哪有多余的精力管住下人?”
嬴子楚听到后,无话可说。他本来也就是随口抱怨一下。况且,嬴子楚看着银夏和嬴政亲密的样子,叹了口气。
他很想问嬴政:到底谁才是你亲爹?
看到嬴子楚的表情后,银夏转移了视线。他不傻,自是看明白了嬴子楚的想法。身为让嬴政父子感情“破裂”的罪魁祸首,银夏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银夏邀嬴子楚留下来吃饭,想借此顺便修复嬴政和嬴子楚的关系。嬴子楚和嬴政听到后,反应不一。
嬴子楚的眼睛登时亮了,他怀念银夏的手艺很久了。当他刚要应允的时候,嬴政就鼓起脸,不满地说道:“先生,我们才刚吃完!”
“好了,外面的哪有先生做的好吃?”银夏无奈地捏了捏嬴政的脸颊,解释道,“况且,我离秦后,你还得回他那里。所以现在就得培养下感情。”
嬴政听着,无法反驳,只能苦着脸表达自己的不满。嬴子楚见自家儿子难得吃瘪的样子,顿感愉悦。
银夏见状,瞪了嬴子楚一眼。他的眼神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嬴子楚幸灾乐祸。嬴子楚看到后,轻咳一声,默默移开了视线。
银夏在嬴政耳边说了句:“先生要去下厨,你跟你父亲一起待着。知道了吗?”嬴政忍着耳边传来的温热气息,点点头。
看嬴政点头,银夏就把嬴政塞进嬴子楚怀里,阴恻恻地威胁嬴子楚,“如果让我发现阿政哪里有磕到,你就等着吧。”
嬴子楚闻言,看着银夏毫不犹豫地转身的背影,脸色变得很是精彩。他咬着牙道:“敢威胁秦公子的,他还是第一个。”
“那又怎样。”嬴政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道,“先生他威胁过的秦公子又不是阿父你一个。”
嬴子楚愣住了,而后无奈一笑,“阿夏不愧是个狠人。”他总觉得银夏真的杠起来,可能连秦昭襄王都不怕。
嬴政从鼻子哼出一口气,语带骄傲说道:“那可不,他可是我的先生。他自是要天不怕地不怕的。”
另一旁的银夏打了喷嚏。他哪知道不过是纠结要做什么菜的工夫,嬴政父子俩就把自己吹上了天。
等做完菜后,银夏让下人端着菜先过去,自己晃到库房里看剩余的蔬菜和肉干。他摸了摸下巴,想道:或许可以做老坛酸菜肉干盖饭。
在这个时候,已有腌制酸菜的做法。再加上秦昭襄王派给他的是宫中的庖厨,自然是会做的。于是,银夏便放心地交给了他们。
当银夏回到饭厅时,他就看到嬴子楚和嬴政正盯着那些菜,也不先动筷。银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不必等我的。”
“那不行,”嬴政从那些菜中回过神,义正言辞地说道,“自是要等先生过来一起吃。”银夏闻言,望了眼嬴子楚。
而后,银夏调侃地笑道:“我怎好意思让未来的秦王等我?”听到这,嬴子楚和嬴政神色大变。王位一事,是极为敏.感的话题。
看到这两人的神色,银夏忽的有种想要叹气的冲动。他坐到嬴政的旁边,淡然地说道:“无所谓,大王他都知晓。”
秦昭襄王自是知道银夏是选好了未来的秦王,才会让秦国公子一起来与嬴政和嬴子楚来次公开的竞争。
他是想让考核的结果作为他评判的标准,也让那些大臣看清楚日后该跟着谁。省的以后会因王位一事,整出什么幺蛾子。
银夏心里清楚,但他不想多解释。这一点,得让他们自己悟出来。毕竟是未来的秦王,这点洞察力还是要有的。
于是,银夏很快转移了话题,说道:“动筷吧?尝下我的手艺。”“好耶。”嬴政很快夹起了块鱼肉,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嬴子楚看着嬴政连吃鱼都这么小心的样子,不免感到有些好笑。银夏见状,提醒道:“诶。你别看鱼刺就那么小,也是会弄死人的。”
说着,银夏就用鱼刺刺入自己的手背,全然不理开始渗血的手背,解释道:“如果鱼刺像这样刺入喉咙,是有可能刺入主动脉,导致失血过多而死。”
看着银夏对自己毫不手软的样子,嬴政和嬴子楚都惊了。嬴政赶紧放下筷子,将刺入银夏手背的鱼刺拔了出来。
而后,嬴政想都不想,轻轻舔.舐银夏的伤口,给银夏止血消毒。银夏的身体僵住了。他并不感觉痛,而是觉得有点痒。
嬴子楚尚未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就又被嬴政大胆的举动惊住了。他真觉得银夏和嬴政的关系太过于亲近了。
照顾到嬴政的情绪,银夏没有马上把手抽出来,而是摸了摸他的头,说不疼了。嬴政确认血不再流了后,才抬起头看着银夏。
不知为何,银夏突然觉得嬴政的目光隐隐带上了些侵略性。明明只是三岁的小孩而已。该说不愧是未来的始皇帝吗。
嬴政没让银夏发呆的时间。他盯着银夏的眼睛,语气很认真地说道:“先生,请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银夏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应答的同时微愣地睁大了眼睛。他不可控地回忆起那些遥远的过往。但最后,他也只是在胸中压抑一笑。
想什么呢。那些事,早就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