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在左巽束发之年前，一切皆有其预兆。

南方几次水患疫病，民不聊生，天下粮仓成人间地狱，北方蛮族几次侵扰，然而有能的将领被猜忌的皇帝召回京都，无能的将领竟与异族勾结。

那么，北方的蛮族一路势如破竹，与揭竿而起的起义军合作，打上了京都，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的父亲——左衢，本为镇守边疆的将军，是他给那些异族打开的城门。”左巽十分平静地讲述道。

莫乐重张着嘴，良久，才说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又或者说，不是为了自己活着，更是为了一城百姓活着。

蛮族一路看似势如破竹，却也遇到了不少拼死抵抗，不屈不挠的城池。

恰如江南十三城，蛮族曾被这些城拖得精疲力尽，几乎快要放弃进攻。

然而蛮族中有人献计，从城的内部破了城。

城破那日，流血漂橹，百姓的哭泣哀嚎声响彻寰宇，吓破了多少尚未受侵的城池太守的胆子。

“家父……虽对蛮族恨之入骨，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屈服。”

但那一城百姓何其无辜？他们受尽了昏君奸臣小人的压迫与剥削，却在那些人受到报应时，被当做他们的附庸，杀了个干净。

“所以他把城门打开了？”

“不止。”左巽继续道，“若只是开城门，活下来的或许只有家父，而保不住一城百姓。”

所以，左衢进了宫，造了反，将那昏君的脑袋割下来献了出去，只求换得京城的百姓平安。

好在蛮族首领是个有脑子的，他最终接受了左衢的诚意，没有屠杀京城的百姓。

“然后，家父就自刎而死，母亲追随而去，丢下了我与家妹二人苟活于世。”

“……所以，你在赫连安身边，是为了报仇？”

“或许吧。”

“啊？”

左巽继续娓娓道来——

父母死后，那蛮族首领，又或者说是现在的皇帝，派了赫连安来处置他们。

左巽何曾不想随父母而去，但幼妹无辜，左巽只能央求赫连安，让他们活下来。

赫连安何其恶劣，让左巽活下来轻而易举，但折辱曾经的贵公子，对他而言是何等的乐趣。

于是左巽做了赫连安的马奴，后来对皇帝有救驾之功，总算脱了奴籍，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千户。

而左依依看似被赫连安大发慈悲地送进了一个官宦人家，却不曾想，那一家极为重男轻女，收养左依依不过是为了联姻，左依依看似衣食无忧，却在那里过得连奴仆都不如。

甚至，当左巽再见到左依依时，看到的，是左依依踏着被布条勒至畸形的小脚，艰难地给那群畜生端茶倒水。

“我的过去，大抵就是如此。”说罢往事，左巽的眼中已带上了几分微红，“我恨极了赫连安，如今与平殷共谋，也只是为杀赫连安一人而已，但是——”

“乐重，你本不应踏入这泥潭，都是因为我……”

“我知道。”莫乐重的手指不自觉缴起衣角，“没关系，也不怪你。”

“你果然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左巽摇头道，“换了常人，若是被我害到如此地步，只怕是要将我恨入骨髓了。”

“我知道是谁害的我，所以我不会恨你。”莫乐重轻声道，“我不会帮你们干那什么复国大计，我只是个普通人，但如果你们有什么我需要我干的，我也可以尽量帮。”

毕竟，莫乐重也挺讨厌那个渣攻的，剧情发展到现在，早就已经不知道偏到天南地北了，把渣攻干掉……应该也没问题吧？

左巽叹气，最后还是执起莫乐重的手，说道：“我会劝平殷，让寨子里的妇孺赶紧搬离此地。”

“乐重，到时你便跟着他们走，千万不可留在此处！”

莫乐重点点头。

直觉告诉莫乐重，如果留在这最后极有可能是被渣攻找到，不如赶紧跑。

可惜他刚刚才舟车劳顿了一番，还没休息多久，又要跑路。

莫乐重为自己的劳碌命深深叹息。

但是转念一想，突然又问道：“流风也要留在寨子里杀赫连安吗？”

左巽笑了笑，用食指抵住嘴唇。

看来是自有安排。

莫乐重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问了233，233也不太清楚了。

“原书肯定是抓主角受啦，你个炮灰怕什么。”

“你不是说白月光线落我身上了吗？”

“原书里也没说白月光跑了渣攻大肆寻找的。”233扒拉着屏幕，说道，“毕竟白月光一直乖乖待在渣攻身边，你现在跑了，白月光应该会换人吧？”

“你这语气让我的预感更不好了。”

“没办法，现在的剧情和各个角色的人设看着都出毛病了，所以我也没办法帮你预测到未来的剧情了，只能在危机时刻给你点辅助帮你活着。”

莫乐重干笑两声，知道233说的活着就仅仅只是活着，活得好不好并不在其考虑范围内。

果然靠系统是永远靠不住的啊。

“……你的心声太大了，我听到你骂我了。”

“啊哈哈，有吗？”

233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

下午时，左巽去寻云澜商议。

莫乐重需要知道自己是不是终于可以跑了，于是也悄悄跟着去了。

走到紧闭的云澜的屋门前，莫乐重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上房门。

屋内传来云澜与左巽激烈的争吵声。

“放他们走？他们能走多远？马上便要入冬了，他们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但是若他们不走，那赫连安不知道何时就要打上来，到时候……”

“涂安寨好歹也算地方一霸，且与各方牵连甚多，那赫连安几个胆子，能直接打上来？必然是要先议和一番才——”

“这就是你的打算吗，平殷。”左巽声音中带了几分悲哀，“你要带这群人被皇帝，被赫连安招安？”

“正如你所说，这不过权宜之计，复国本就需要徐徐图之，被招安，不过是伪装而已！”

“是吗？”

“自然！”

“平殷，不，云澜。”左巽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问道，“曾经名满京城的澜公子，你到底是舍不得你的故国，还是舍不得丞相府曾经豪奢荒唐的生活？”

云澜听到左巽这样说，本就几分苍白的面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隐隐泛上青白，短促地喘了几口气，再想张开说话，发出的却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莫乐重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出，急忙就要跑去找大夫，身旁却突然出现一堵似高墙般的高大身影。

正是荀易。

荀易面色不改，直接推门而入，拍了拍云澜的背，为他顺气。

左巽没想到荀易居然也在，面上带了几分愧疚，然而又很快转为了坚定。

“荀寨主，你也该考虑一番，寨中的妇孺毕竟是无辜的。”

“他们不怕死。”

“但是……”

“他们确实是无辜的，但是，我们不会跑，也绝无可能被招安。”荀易忽略猛然抬头望向他的云澜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平静地说道，“寨子里的人，多与赫狗有血海深仇。”

“我的兄长被赫狗杀了，我的嫂子被赫狗抢了，独眼猴的媳妇被赫狗杀了，他的眼也被赫狗的手下弄瞎一只。”

“还有其他人，他们都被赫狗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想要我们被赫狗招安？”

“绝无可能！”

“荀易！你竟然也！”

“我承认我确实喜欢你，冰窟窿，但这件事没得商量。”荀易将云澜打横抱起，走出了门，“涂安寨，与赫狗不共戴天！”

“你！可恶，你放我下来！”

荀易带着疯狂挣扎的云澜与云澜的怒骂声远去了。

莫乐重目送他们远去，转头却看到左巽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禁尴尬一笑，说道：“那什么，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抱歉。”左巽突然垂下眉眼，苦笑道，“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了。”

莫乐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干脆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左巽的肩膀。

突然想起中午去灶房端饭菜时，被杜娘子热情地塞了块红枣糕，便干脆拿了出来。

红枣糕被小心地用帕子包住，还隐隐带着温热的体温。

“吃吧，吃些甜的再想其他方法，总会有办法的不是？”

左巽呆愣片刻，缓缓展露笑颜道：“乐重说的是。”

然后将红枣糕接了过去，掰作两块，递给了莫乐重其中一块。

莫乐重原本还暗暗失望吃不到红枣糕了，见左巽竟然还分了一半给他，忙高兴地接下，吃了起来。

男三不愧是温柔男配。

望着左巽温柔含笑的杏眼，莫乐重心想，这样的男人若到了现实里，一定会是特别受欢迎的那类。

可惜这篇狗血古早虐文不懂温柔男人的美好，偏偏给主角受安排了那么一个渣攻，甚至连稍微正常一点的荀易也被淘汰掉了。

这文的作者品味真奇特啊。

莫乐重暗暗摇了摇头，感叹道。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PS：原著是我瞎掰的，哪有这样狗血元素齐全的文啊。

有的话其实可以悄悄告诉我一声，其实我品味也奇特（不是）

下个世界我想的是有三个。

一个是封面的恶鬼攻x道士受，是现代灵异，一个是Alpha攻x普通人（非beta）受，是非典型abo，最后一个是石头攻x乞丐受，是古代低武仙侠，可以在评论区说说想看哪个。

事先说明，以上的世界和第一个世界不一样，是偏传统的古早虐文风，到时候如果接受不了的话可以跳过，本文大概会在第一个世界的风格和后来的古早虐文风直接反复横跳，请自行挑选喜欢的世界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