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原本准备定亲的家宴,终究还是以闹剧收场。
景帝和凌贵妃看着二人长大,哪里不知道凌砚皆是处处依着她的心思,这不想定亲的人定然还是这个成天作孽的顽劣货色。
于是乎,明月这边刚挨完骂,那边又要宣她过去训斥一顿。
明月靠在瑶光殿中的软榻上,尝了些葡萄,向着一旁的小婵皱了眉道:“三哥,什么时候才回来?他快回来帮我分摊些注意力吧,母妃现在日日盯着我,真是愁死个人了。”
小婵道:“那殿下还是别想了,等三皇子回来还得好几个月呢。”
“昂,那真是要死了。”
“我看那些都是小事,殿下还是先把明儿献艺的琴曲练好,明日就是朝见会的日子了。”
“那曲子我现在是练得熟到不行,闭着眼都能弹!”
“殿下就吹吧。”小婵摇头不信。
“真的,我是真的很熟了。”
二人正说着就见了元宝过来通传:“殿下,楚公子来了。”
他今日来的这般早。
她都还没准备好呢。
明月踌躇了片刻,还是说道:“让他去琴室等我一下。”
宁可让他等一会,也不能让他看见她状态不好的样子。
小蝉笑了说:“得得得,这下好!楚公子来了这下殿下可偷不了懒了。”
明月哪还管得着她的调侃,赶忙跑去换了件银线祥云纹的衣裙,照了铜镜。
“小婵,你说穿这身怎么样?”
“噗,殿下这是练琴又不是去比美,还这般精心打扮。”
“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练琴也是要注重仪表的。”
何况她都好久没见到楚尧了,前几日楚尧看她练得差不多了,就隔了好几日都未曾来过,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现下来了,可不得好好打扮一番,牢牢抓住他的心。
“小婵,快看看我今日的妆可还行?”
小婵见她这般,忍不住想要逗她,戏弄她一番,省得她平日里总是拿别人打趣。
小蝉故意凝了眉,装作细细打量的样子,认真道:“嗯……今天这眉……画的不行,都画歪了。”
“啊?!”这怎么行。
明月赶忙跑到铜镜前,盯着脸,左看右看:“歪了吗?这么一看,好像是有点儿。”
“我的好小婵,快帮我重新画了眉,我这样怎么见人嘛!”明月着急忙慌又可怜巴巴的唤了小婵。
楚尧可等着她呢。
“得了得了,根本就没画歪,殿下这妆都已经化了个全套了,还想怎么画,再画都赶上人出嫁的新娘子了!”
“敢情你刚才诓我来着,小婵,你真是学坏了。”
明月没功夫管她,又从妆匣里拿了双鱼银钗簪上,补了些香粉,口脂,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小蝉看她这副磨蹭样儿,悠悠道:“殿下再不过去,楚公子都要走了……”
“好看么?”
“好看,好看。”小蝉无奈敷衍。
明月得了话,才心满意足过去见楚尧。琴室与主殿相邻,明月一过去就见了楚尧站在雕花小架旁等她。
少年拿着书卷看得认真,穿的是他们初见时那件绣了云纹的银色穿花箭袖,腰间玉带勾勒出纤瘦的身姿,芝兰玉树,气质出尘。
明月看了一眼,又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他今日也穿的银线云纹的款式,与她刚才换的衣裙倒像是一对儿。
见他穿着简单,明月又赶紧卸了发端华丽的珍珠钗环,只留上那个双鱼银钗簪在发间。
这样,才更像。
明月上了前去,说:“楚尧,你看什么呢?”
“是先前学过的策论经要,昨天回想了一遍,感觉忘了些许。”楚尧答她。
“你今年就要参加科考吗?可是科考就只有月余,不如明年再考也可以准备的充分些,你每天还要来学宫陪我念书,偶尔还要来监督我练琴,这样实在太忙了。”
楚尧下意识接道:“明年来不及。”
“明年怎么反倒来不及?不应该是有更多时间了么。”
明月今年十九,正是议亲的年纪,楚尧不想等到明年,这么长时间,万一她变了心,要跟别人定亲结姻缘怎么办。
楚尧看了她,想起她与另一个男人的纠葛,突然想问她:“我听闻凌公子前几日拒了和殿下的亲事,若是他不拒绝,殿下会不会跟他定亲。”
“我…”
想起那日的事来,明月有些尴尬,她答应过他会收敛,却反而阴差阳错和凌砚亲吻,明月有些心虚,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的。
少女遮遮掩掩,神色慌乱,一举一动尽数落在楚尧眼里,心里不愿相信却总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如果那个人没有拒绝她,她会抛弃他,和那个人成亲。
“月儿想跟他成亲?”
楚尧声音淡漠,让人分辨不出来情绪,努力克制自己,等待最后的答案。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尤为漫长。
他害怕听到不想知道的答案,却又十分好奇在她心里,他跟那个男人孰轻孰重。
“我确实想成亲了。”
果然,她还是更喜欢那个人。
楚尧愣在原地,面色苍白如纸,有些万念俱灰,原来她真的会这么轻易的离开他,她说的那般干脆,甚至都没有犹豫,就给出了她的答案。
一瞬间竟有些失神,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下一句是不是就会告诉他,她腻了,倦了,想要换个人喜欢。就像她今儿吃了桃花酥,明儿就只会吃芙蓉糕,桃花酥便是再也不会尝上一口。
那他又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该如何作好,理智告诉他既然她这样弃他如蔽履,他就应该离她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她。可是他心里却是好痛,他想求她不要离开。
“我想和你成亲,有什么不对吗?”明月看他面色不对,一副丢了三魂七魄的模样,有些不解。
难道是他觉得现在成亲太早了,吓到他了?可是她真的想要和他成亲。原先她还打趣黄英,说她是一棵树上吊死,不知道换个人喜欢,若是她定然不会这样。
可是,她现在却也不这样想了,是凌砚不够好吗,恐怕她找遍上京城的世家公子,也再找不到比凌砚对她好的人了。只是她却还是想选楚尧,先前,她以为楚尧喜欢的另有其人时,她会忍不住心痛,在她满心羡慕别人的婚礼时,她脑海里想的也只有楚尧。
“跟我?”少年仿佛终于抓住了什么关键字眼,活过几分来。
“殿下是想跟我成亲?……不是别人?”
“殿下……你说的什么,殿下再说一遍。”少年声音急切,想要一遍一遍地确认,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这一丝救命稻草。
“我……”明月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算是跟他求婚吗?她一个女子,纵使平日里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她都说了一遍,怎么还要让她再说一遍。
楚尧急的眼尾泛红,催促道:“月儿,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他好像真的很想再听一遍。
说都说了,再说一遍也是一样的。
明月察觉到他的不安,只得十指相扣握紧他的手,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
“我确实想要成亲了,那日我看到湘湘身上的嫁衣,我就在想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能穿上嫁衣,和你一起拜天地,结上一生一世的良缘。”
“所以殿下不是想和凌砚,也不是想和其他任何人,就是想和我成亲?”楚尧不敢相信,他的天堂与地狱瞬间颠倒重置,他还没有缓过来。
“嗯,我不想要其他人,只想要你。”
分明是她三心二意,而他始终如一;分明是她才应该害怕错过这么好的人,却总是让他患得患失。
“楚尧,你要了我吧”明月握住他的手,引导他感受她的身体。
或许这样他就能安心,就不会再这样害怕失去她。
轻薄的纱裙解开,露出凝脂一般的清透的肌肤,姣好的身躯袒露在他的眼前。
指尖柔软的触感,让他心惊。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女子的身体。
楚尧颤抖着收回手,别开脸不敢看她:“月儿,我们还不能这样。”
“为什么?我愿意给你。”
“月儿,你和我的第一次不应该是在这样随意的时间,随意的地点,在这样冲动的情况下发生。我怕你后悔,更怕你因此受到伤害。”
明月一时气恼,又有些想笑。
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他把她推得摔得崴了脚,她主动献身,他又拒绝她。
真是傻得可爱。
明月故意贴上他腰,诱惑道:“我的身体,我的心,都只给你,不给别人。”
“只给阿尧。”
楚尧脸色爆红,早就知晓她这惯用的拿捏他的手段。
趁他还有几分清醒,赶紧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衣裙,裹上那诱惑的娇躯,以防她再肆意点火。
“殿下的承诺我听得太多了。就算殿下当时是真心的,也难保殿下不会遇上更喜欢的。”
“我自荐枕席了!你还不信我。”明月理了理刚才弄的凌乱了几分的头发,又气又笑道。
刚才他那般推拒,现在又又不信她,挨着他的胸口打他一拳。
“殿下的身,殿下的心本来就只能给我,这种哄小孩的话,殿下不要再拿来骗我。”楚尧反驳道。
“那我现在去求父皇赐婚!”
明月也想通了,他最想要的恐怕就是那一纸婚书,她愿意嫁给他,愿意跟他一生一世与他在一起。
楚尧见她想一出是一出,赶紧拉住她:“你且等我。等我考完科举,有了功名,就来娶你。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我一个环节也不想少,我要天地为证,生生世世,与你纠缠不休。”
“我只求殿下到时候不要拒绝我。”
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拒绝。
明月攀上他的腰,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那你可要记住了,不许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