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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郑行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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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以前,人们不知太平;千年以后,人们粉饰太平。

这千年的变换,盖因出了一个郑行直。

辟路先导,郑行直。

越过千年前的恶纪年,越过神话行走人间的太古,再往前推,将一切拉回那个混沌不分的年代。

有人点亮了火,有人学会狩猎,有人发现天地间强弱的法则,有人意识到唯群聚能使血脉流传。

可贫瘠的大地不能哺育所有人,枯死的火焰无法抵御整个寒冬,多掠夺一丝,就多活过好几日,强他人一寸,就挣出好几分生机。你强我弱,你死我活,厮杀的二者无仇无怨,只为自己不至今日便死。从来如此,人人如此。

于是天地初分,世间由来如此,要么支配弱者,要么依附强者,绝无第三条可行之路,今朝如是,万古如是。

可郑行直说:不,我要走出第三条路。

他说:我要使所有人的生命绵延。我要人类牵住彼此的手,好叫你们知道血出同源。我要你们联结在一起,告诉无情的灾厄,人类绝不蚕食同族的血肉。

他说:我们既是强者,也是弱者,世间的强弱没有尽头,因此弱肉强食,环环相扣,我们正要打破这宿命的循环。从今日起,人类不必再争斗,我们互相搀扶,共同走过所有的凛冬。

他率领人们砍下天灾巨兽的头颅,悬在泊阳山巅,告诉所有人——人有不屈的爪牙,我们可以为自己而战,不需依附谁,也绝不掠夺谁。

于是他循着信念,平息了人类的战争,引领修士建立仙盟,身先士卒地对抗灾厄,引导着整个人间一同走出了恶纪年。

他教导学生、推行制度、编写书册,联合几乎整片大地的人,做了好一个同舟共济的美梦。时至今日,他仍是正道之中挥之不去的底色。

可这个人,已经不见七百年了啊。

他在时,仙盟尚还能勉力维持表面的团结,他不在后,原本便同床异梦的七州十六城很快就各自为政,到如今已是四分五裂的样子,偶因利益才会往来相会。

或许人天性就喜好斗争,名门正派从来不是铁板一块。

早已没有如恶纪年时那般能逼得人类团结在一起的大灾了,人类同心同德的梦被弃掷于地,成为一处败笔。只有失权的仙盟还在风雨飘摇中苦苦支撑。

但他的制度仍在各大仙门中运行,他仍是史书中无法绕开的一笔,甚至他的书册仍是正道的向标,仍在课堂上被念诵,即使念诵它的人早已不解其中内涵。

毕竟人已经都失踪了,利益已经瓜分好了,如今都还不错,谁愿意为那个早已是一纸空文的理念打破现状,背上个最先背弃理想的骂名呢?

更何况,那些话的确很动听,不是吗?

于是大人们口蜜腹剑,用理想来代指利益,推杯换盏间就定夺乾坤。今朝如是,万年如是。

公理与正义,倒成了一件瑰丽的藏品。

若是郑行直仍在,世界会不会有所不同呢?简昭也曾这样想过。

是否真有人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转去追求一桩公理?

是否真有人能将生存的机会让给他人,只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

是否真有人能为素不相识的人对抗强权,冒天下之大不讳,只因一个人曾殷殷教导——教导说人无贵贱,权势乃豺狼的谎言!

可归根到底,他描述的那个理想也只是理想,历史上从未出现,自然也从未有人见过。没人知道那样的世界是否真能存在。

即便郑行直如今尚在,恐怕也无法证明。

他曾来过这里,如今他走了,留下一个正义的概念和一种矫饰的和平。

正因有了这些东西,至少在逃荒的路上,简昭还能喝到几碗善人布施的粥。

所以事到如今,世界早就变了,人们却还说着千年前的理想,喊着千年前的口号。若是想要乔装成一位正派人物,模仿郑行直是最好不过,毕竟无论真情假意,正派们总是说着同样的话。

简昭自己便深谙此道,每当她把这些理念拆拆补补,嚼碎了再打扮成自己的话吐出来,总能讨得师长和同门的欢心。

对于这些话,师长未必是真信,同门未必是真信,简昭自己是绝对不信。

可是谵令令,她像是真的信呢。

简昭无法理解她的这种深信,同样也无法向她解释别人的不信。

因此当谵令令向她发问时,她一时感到了难以言喻的荒诞,最终选择了同往常一样,演绎一位心系天下的正道大师姐。

“……凡人弱小、胆怯,各有苦处。”

“匡正天下,正是我辈修士存在之义。”

夏末的蝉鸣不已,医修静静收好诊病的药囊,拣整装束重返车行。

百里之外,星图的帷幔之下,有人拨动星盘,痴痴凝望。

山穷水尽的赤日黄天,一位少年足踏裂土,一步一叩只为求雨。

无人知晓的兽骸之墟,某个生灵从中坐起,不着一物,天性不改。

渺小的齿轮不被在意地转动,有人迫不及待,有人忧心满怀。

归根结底,一切尘埃落定前,谁也参不透将来。

一只手落在墙上,轻轻拂去了挂画上的尘埃。

那画里画着师兄妹几人,穿着浆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衣裳,却眼神发亮,昂首挺胸。

其中一人形容单薄,却身躯挺拔,他站得比所有人都要靠前半步,沉稳地微笑着,如同一株刺出重雾的修竹。

这人比谁都要特别,却偏偏要同他们站在一处。

身后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名年幼的女孩,女孩懵懂地盯向画外。

“师叔。”

画外人轻轻呢喃,用手摩挲过那一张张永远可亲的脸,无数次拂走了逝者身上的尘埃。

她已不再年幼了,长辈们撑起的天空,她已经接手了太多年。

这世道变换得太快,人心太无常,她觉得既疲惫,又无力。

如今的人们背弃了风雨同舟的誓言,仙盟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比起助力更像是阻碍。

可仙盟——风雨同舟——

不愿忘,不敢忘,不能忘!

一代人的毕生理想,绝不能在她手中丢掉!

即便不知路在何方,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只要她——她还占着这个代盟主之位,那些人就别想否认这个理想!

从前,她总以为只要师叔回来,一切就会好起来。

可如今最后一丝幻想也被打破。

逐日、焕明、苍梧、飘摇、玄机、画天,六派联合提案,要求仙盟解开灾兽的封印。

修仙界滞足太久,终于有些人开始觊觎邪异的力量。

他们忘记了惨痛的过往,忘记了曾付出的血泪,被巨大的权能蒙住了心智!

——不,他们并没有产生心魔的迹象,这代表他们本心如此,或许是师叔一开始就错信了他们!或许他们一开始就这般无耻!

或许,是时候放弃寻找师叔的下落了,已经不是心怀侥幸的时候。

窃夺胜果的豺狼们笑了太久,她也是时候该学会自己战斗,再开辟一条新路。

霍明达掩上暗室的门,没有带一个侍从,只身走下悬舟。

她正要去会一会这六位代言人,看看他们是否铁了心要挑起天灾。

好叫人看看,仙盟爪牙未钝,她还未死!

“咯吱——”

象征真理沉重的灰铁木门缓缓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道影子步履沉沉,投在了会堂的厅前,坚定又不容后退。

大门缓缓闭合了。

……

远在宗门的穆元青正同往日一样,站在柜台后迎来送往,笑着对同门介绍新上榜的任务。

这宗门弟子也多,任务更新也快,来来去去几乎没几个任务能在榜上撑过一周,除了那个怪怪的开放任务。

每一个来看任务的人,他都好好提醒过了,可是几乎每一个人,他们都接了。

除了心系苍生外,这就只能用剑修的秉性来解释。

毕竟焕明宗剑修居多,而剑修嘛……修仙界都知道。

一生放荡不羁,唯爱招鸡逗狗,心似无窍铁木,孤身揍遍四方

剑修嘛,叛逆。

中二,好斗,擅拆家。

那些剑修们本来对这个一看就要动脑的任务也没那么大兴趣,一看见奖励描述,眼睛噌一下就亮了。

“有意思!我就要这个!”

他们就指着奖励满脸兴奋地接下任务。

穆元青都麻了。

他都不知道这个奖励描述是不是专门针对着剑修来的,如果是这样,这人也未免太了解剑修了。

如果要问全天下哪一种修士没有被刻板印象框住过,穆元青必定要举手回答。

“剑修,是剑修。”

人们对剑修其实没有什么刻板印象,因为那些印象都是真的。

只有经历了这一切,充分了解了剑修的秉性,穆元青才意识到,谵令令和简昭究竟有多难得。

令令虽然爱玩了一点,但她不和剑修一样没心眼啊……呃,可能,但也不是剑修那种没心眼啊!

令令的心里可不是只有剑!

大师姐虽然为人板正了一点,有些太像那个标准的正派形象了,可她心里还惦记着事呢,对同门的关照,她可从没少过!

最重要的,这两人可都不拆家啊!

往日砸坏了建筑,送来修缮和报销的清单里,可就这两人的名字最少!

你们剑修!

恶狠狠地擦着柜台,穆元青送走了又一个因接下传奇任务而开始撒欢的剑修。

不慎碰倒了一沓文件,刚收拾好的台面又乱成一片,他长叹一口气,甩下抹布,认命地重新整理。

可是这柜台上的杂物中,何时多了一只纸鹤?

穆元青轻轻捻起纸鹤,解开上面的灵障,就着柜台聊胜于无的遮掩阅读起这封讯息。

讯息很简短,只有四个字。

“有事,速归。”

“……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真是憋了好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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