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寒假能安生几天，八班那群不省心地又天天在群里喊着去这去那，各种视频图片语音接踵而至，再遇上傻/逼疯狂刷屏，简直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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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班长：“@Q阿荩不会还没回来吧？这学期好像才和我们待了总共不到两星期。”

提醒睡觉小助手：“+1，她不回来我老是找不到人问题目。”

简帆运动鞋：“@忱辙小周，这不是人？emoji”

提醒睡觉小助手：“……”

老子最丑：“谁他妈把我群昵称给换了？”

学生实用英汉双解大白眼：“啊哈哈哈哈，这傻/逼英语试卷写不下去了……累……”

学生实用英汉双解大白眼：“我要洋文死！”×99

提醒睡觉小助手：“+1。”

八班一哥：“@覃槡@忱辙出来浪啊，你俩要不打个备注，多少被当人机踢群了。”

八班一哥：“今天是摆烂的第八天，有人组团开黑吗？”

莫键盘：“上号上号！”

吴班长：“阿荩今天好像回来了……”

莫键盘：“上号上号！”

一泻汪洋：“有没有新世纪图书馆的道友，快来一起学习啊！”

一泻汪洋：“.jpg（奋斗）”

钱多多指教：“@吴班长这一看就是人机，群主怎么还不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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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看了半天聊天记录没什么心情写作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下去了，撑起身体开始看“星球英语”，果不其然，没看两页又倒下了。

期末考试前几天宋莉还打电话问了杨楠一些忱辙的学习近况，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宋莉多少有点不放心，刚巧那段时间张昀的学校出了好几起霸凌事件，于是宋莉旁敲侧击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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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莉不了解忱辙在学校什么样，没在人身上见过伤，就转了个方向问有没有什么违反校纪校规的事，比如早恋逃课这些。

宋莉不清楚，杨楠难道还不清楚？介于家长步步追问，杨楠也只说了什么——没休息好，有时上课会犯迷糊之类还算妥当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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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到下午快六点，忱辙寻思着懒一天该起来弄点饭吃了，张昀先来敲了他的门。

现在张昀连他房间门都不敢进，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他正想离开，门锁转动，忱辙突然就开了门出来，语气不好不坏，盯着他问：“什么事？”

张昀被吓了一跳，胆战心惊：“我……我爸来了，妈叫你出来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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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拧眉道：“现在？”

张昀迟缓两下，似乎是觉得忱辙的态度反常的不坏，又迅速地点了点头。“嗯，妈说叫你快点，现在就在客厅。”

“知道了。”忱辙说完把门关上，只留一条缝，张昀独自惊讶了一会儿，没敢往里瞟，悄悄咪咪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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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沉了口气，脑袋睡懵了，半晌没清醒，等好不容易缓和了点才爬去衣柜换衣服，磨蹭半天再出来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换平时这样忱辙肯定会被宋莉说，不过今天不一样，因为家里来了反客为主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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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空调温度有点低，忱辙懒懒披着衣服出去，简直是用爬的，但终于见到了他那五年没见过四次面的继父。

这是个身材还算魁梧的男人，个子也不算高，说话却温声细语的，大抵是这么几年来医院住多久了的缘故。

“忱辙，过来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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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只知道张泊几年前生了场病在医院调养了好几年，其他的一律不知，话也没说过几句。张泊可能觉得忱辙不太待见他，加之工作也忙，所以也不怎么住在一起。

不知道张泊是不是大病初愈，正安静地坐在餐桌旁，搂着他的儿子张昀，宋莉围着围裙站一旁收拾桌子，抬手看着忱辙。

忱辙的回应不咸不淡，但脸色还算好：“张叔叔好。”

张泊露出白牙笑道：“小辙都长这么高了，都快成年了吧？真好。”

“嗯。”忱辙又应一声，去厨房帮忙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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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莉跟着走进来：“你怎么就说这么两声？”

忱辙随口应付：“我害羞。我不是把叉子放底下了么，你怎么又拿上去了？来来回回的容易撞掉下来。”

宋莉声音不大：“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还改不了口吗，都这么多年了，你让妈妈以后怎么过？”

“不担心，以后养得起你。”忱辙端着菜出去了。

宋莉无言以对，在厨房转悠半天也跟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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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气氛异常的压抑，忱辙缄口不言是老样子了，张昀光顾着夹菜吃肉，宋莉和张泊对视一眼，都觉得尴尬。

张泊率先打破僵局，开口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不会扎了学生玻璃心：“那个……小辙啊，明年就高三了吧，听你妈妈说你成绩一直很不错，是想准备考取哪所学校？”

“能考哪所考哪所，我不挑。”忱辙垂着眼，夹着菜说。

“噢，是这样啊，那肯定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了，要加油啊，叔叔相信你不会差的。”张泊有些窘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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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其实对他也没意见，他是真的无所谓，就是不乐意亲近人——也可能是因为太想念自己的父亲了吧。

忱辙不说话，宋莉会说：“怎么都不跟你张叔叔多说几句，他以前还老让小昀向你学习来着，逢人就夸你。”

这话不用揣摩也知道有点夸张了，张泊乐呵呵地笑了几声。

张昀还算有眼力见，立马附和着点头：“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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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心里冷笑，夸他遇人不笑听话不回？学他易怒易躁不惯就怼？

这不针对任何人，忱辙只是觉得有些讽刺，这顿饭吃到后头除了忱辙都聊得挺欢，忱辙闷声扒饭准备撩碗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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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小辙吃好了？”张泊见状先站起身，许是知道忱辙回了房间就跟死里面一样根本不会出来，他得先把话说完。

张泊起身去沙发旁的柜子里拿出个挺大的盒子，“叔叔这么多年来比较忙，一直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今年挑了一个，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个你就笑收着，不喜欢也没关系，叔叔什么时候再买个你喜欢的。”

宋莉应该是没想到张泊会有这么一出，嗔怪道：“说了不用买什么礼物，他又不缺什么东西，一个学生需要买什么？”

“孩子嘛，给点礼物总是好的。”张泊似乎是担心忱辙不要，硬塞到人手里，“不用拘谨啊小辙，都是一家人。”

忱辙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看了几眼，觉得自己可能承不住这个情，但不收又闹得大家心里都不愉快，于是在心里周转几下，木讷地道谢收下了。

张泊还挺高兴，心头一喜就提出明天出去吃点新鲜的，忱辙点个头，没回应就提脚往卧室走，张昀倒是很高兴，拉着他爸要了不少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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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回卧室时桌上正聊到过年的事，张泊提议干脆出去过，宋莉觉得在家过就好，最后一致决定在家过，张泊又担心地朝忱辙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忱辙推门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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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突然多个人忱辙没觉得哪里不适应，反正都是窝在卧室，除了吃饭他也不怎么出去走。

这是宋莉在家连续待得最久的一次，忱辙也没再出去做饭，索性一股脑将寒假作业全写完，做完无所事事开始打游戏耍手机，偶尔离家和覃槡他们去体育馆，日子还算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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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其他学校怎么布置作业，一中高二年级统一的作业按天数算，八班又添加了些额外作业，20天的量，不到一半时间忱辙全写完，实在无聊又开始刷高考卷，偶尔来了兴致还会看点英语。

张泊算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在这个家长住，单方面觉得和忱辙磨合得还可以，起码忱辙没再像刚开始那段时间那样激进，跟叛逆期火山爆发似的，对谁都不给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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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忱辙和覃槡打电话，都没注意时间一聊就聊到深夜。

覃槡在电话那头哈哈笑，一直打趣忱辙，正经下来没几秒钟又开始了：“你不觉得咱俩现在这状态特像那什么吗？”

忱辙没刷卷也没看英语，正躺床上昏昏欲睡：“那什么？”

“嗯……不好说，反正就是——你不觉得咱俩大男生天天打电话特矫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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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操了一声：“谁脑袋抽经了天天和你打电话？”

其实他俩是因为一致判定生活的无聊程度已经不能用无聊两个字来形容了，最近才开始晚上打电话。

覃槡估计也是躺在床上，电话里总传来被子和衣服面料摩擦的窸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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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槡笑着说：“现在不是高三的忙着复习么，老头他们那边忙着整理复习资料，天天往我对话框发文件，还有什么网络垃圾消息也发，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把我这个课代表分错组了，群发的时候将就一起发给我了。”

“一把年纪了，老头算是精神骨子气朗的了。他不是要退休了吗，随他去，垃圾消息就算了，那个复习资料你也不是不可以看。”忱辙说。

“怎么，你也想要一份？”

“要是你把重点都编辑好发给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看两眼。”忱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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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槡哼哼唧唧还有点委屈：“显得你了，怎么不见你把刷到的好题发我点？”

“不是发了不少吗？你好像都没点开看。”忱辙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是吗？”覃槡还有点惊讶，连忙翻聊天记录，“没有啊，你什么时候发给我了，大晚上的你别吓我啊。”

“？”

忱辙也惊讶，也连忙翻聊天记录，找到对话框点进去，编辑了条消息准备发过去。

“我发个消息你看看，不会是没有接收到吧？”

“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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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晚上的整这死出，闹网络鬼似的。

忱辙这边刚准备点“发送”，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又简单浏览了下聊天界面，最终下出定论：“你是不是拿我微信加了你小号？”

覃槡大小号身份信息完全一模一样，其实那也不算小号，就是他现在不怎么用了，平时忱辙发图片也是看到那熟悉的头像就点“发送”，居然没注意全给发了另外一个号。

覃槡一顿，这才想起来：“啊，我忘了，好像是的，多久之前加的来着。”

“这不怪我啊，你要看自己登录进去看。”忱辙说，“你这个号朋友圈发的什么鬼东西……”

忱辙点进去拉到尾页，一看时间是五年前，看不出来，覃槡这人居然还有点怀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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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照片黑乎乎的发出来干什么？挺先进啊，五年前就知道发朋友圈了。”

“五年前？我现在不怎么发朋友圈，五年前我才多大，我怎么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发了什么玩意儿。”覃槡说得振振有词。

“当时好像才刚认识高晟，认识的当天晚上就在齐荩老家后院的泥水沟沟里干了一架，出来后满身都是黑泥，估计是那时候齐荩拍的吧，我也记不清为什么要发朋友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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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童年还挺有趣啊，你俩为什么打起来，互相看不顺眼？”忱辙感叹道。

“那傻逼抢我冰淇淋，还把我爸给我买的柯基犬拐走了，然后那可怜的犬大晚上的差点被车撞死，我气不过就和他打了一架。”

“哟……挺牛啊，后来呢？”

“后来，可能我爸也觉得那狗跟着我实在是委屈，转手转手送人了，那之后就没养过什么宠物了。”覃槡回忆童年往事也不是特别清晰，突发奇想问道，“欸，你有没有想过养条狗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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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开口欲言又止：“我……”

“你还是算了，懒成那样，跟着你三天饿九顿，还不如不跟。”覃槡又打断忱辙说。

“……”

忱辙觉得覃槡是真的欠收拾。

覃槡又哈哈笑了两声，他知道以忱辙的脾气现在肯定特想凑自己。“我记得，你不是养过什么植物，上次看到的时候都冒黄了，你这样对待这些小生命不会遭雷劈吗？”

忱辙下意识地会怼：“我想养个你，遭雷一起劈。”

覃槡突然默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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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本就是按照俩人互骂的剧本走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这话正经听着挺正经的，但谁让这俩不正经。

忱辙假装咳了咳暂时自己话语间的慌乱，就听见覃槡低声说：“那我可得买根避雷针啊……”

忱辙哑然，无声无息地，他有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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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经的聊天真的会把天聊死。

“不过你最近怎么总喜欢大晚上打过来？”半晌忱辙才重新接过话题问。

“以前熬习惯了现在睡不着，怎么说，你睡得着？”

“嗯……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现在也不早了，忱辙说是这么说，打了个哈欠，“其实我挺不能接受自己放假期间起床时间9字打头的。”

“哟吼，不能接受多久了？”覃槡笑。

“应该，五百多天吧？”

“那你不能接受个毛线。”覃槡说。

忱辙干笑两声，电话里突然没了人声，气氛一时间有些小尴尬，夹杂着点意味不明的小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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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也不是找不到说的，毕竟覃槡是他这辈子以来说话最多的人了，两个人也没个正形，怎么说都不会让话掉地上然后陷入沉默。

但是吧，他总觉得现在说什么都奇怪——不知道覃槡是不是这么想。

“课代表啊，我觉得我英语八成是——”

“……”

扬声器“滋啦”响了好几下，不知道对方麦克风在干什么，似乎是被覃槡用手捂住了，“先挂了，我这有点事，过两天打给你。”

覃槡说得简单又急促，好像真有什么急事，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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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坐在床上呆愣几秒，不知在想什么，恰好高晟邀他进局，因为游戏水平不怎么样，玩了几把就开始打瞌睡，于是蒙上被子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