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辙这几天和覃槡打电话的次数有点多，每天晚上都能熬到一两点，忱辙自己习惯了倒是没什么所谓，他就是有点担心覃槡不习惯。

然后来了一班后，他的睡觉次数出奇地直线上升，三次中两次都是倒在王雪连枯燥无味还得接受面部扭曲暴击的英语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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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测验他拿了个中规中矩的128，那以后王雪连再没有正眼瞧过他。

本来从八班转过来就不受待见，上课总犯困，英语又在班上拿不出个漂亮名次，这样忱辙真的很难在这个班主任心中稳下去。

犯困是真的，没有针对任何教师，但他犯困时间随机，犯困科目随机，犯困时基本上听着听着眼睛就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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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这几天的劳动实践活动打得有点火热，每个班都要去学校食堂附近那一大块不知道从哪里腾出来的空地上种点瓜果蔬菜。

忱辙实在是想不清楚，那平均分下来每个班不到8平米的一块地为什么需要一个班40个人去踩，一人踩一脚都给耕平了，三个人分一颗豆子都不一定够。

忱辙混迹在人群中间，几乎无事可做。

班长那边还没发话，熊强微抓着一把种子拿给忱辙：“唉，跟着干活啊，傻站着干嘛？别以为你可以偷懒啊，这学校弄的，又不是……”

忱辙站那儿听他吹了半天牛/逼。

他也不是不愿意动，主要是熊强微语气太有优越感，让他有点不舒服。

忱辙还能记得英语成绩发下来不过两分钟，这人就一副“原来你也就那样”的语气对自己说：“噢，原来你英语也跟我差不多烂，我还以为你多牛/逼呢。”

忱辙是真的不清楚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最后下了个结论：纯属装/逼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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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动。

周围一群人都在站着聊天，有女生嬉笑：“那么多人闲着你凭什么就叫他啊？”

熊强微胖嘴一咧：“给给给，给你你要不要？”

“切，我不要。”

熊强微又转过身来，趾高气昂道：“你看嘛，给你你又不要，真是，唉忱辙，叫你拿着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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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有点热，阳光直射，氛围悄悄剑拔弩张。

熊强微突然从忱辙的冷眼中读出了不屑，那种赤/裸裸的，毫不避讳的仿佛不可一世的傲气。

“唉你——”

“忱辙，赵逊老师找你去办公室，现在——”

忱辙恢复那冷峻的眉眼，目不斜视往前走到石头挡道的小路，熊强微的旁边，冷冰冰地说：“麻烦让让，别挡路。”

等忱辙走远，熊强微动了动嘴，最后也只说了句：“踏马的神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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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忱辙有没有注意他们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八班一群人偷窥似的盯着一班看。

“唉唉唉，他走了——”

“忱辙怎么走了啊，我还以为他俩会发生点什么呢——”

覃槡不爽地瞅汪洋一眼：“你希望发生什么？”

“没没没，我这不是怕忱辙吃亏呢嘛，作为他的朋友之一，我当然是希望——艹，一班那死胖子又招惹女生去了！”汪洋突然指着透过重重人群缝隙的地方喊。

向义北给了他一下：“一次能不能别老喊死胖子，我总感觉你在指桑骂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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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槡按了按手里的西红柿种子，蓦地一把塞给钱念希，说：“送你了。”

作为班长钱念希很无奈：“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懒——你上哪儿去啊？”

“跟老杨说一声，上个厕所。”

高晟见覃槡走了还以为他想投机取巧，立马跟着一起跑，“大槡我也要去。”

覃槡嫌弃地看他：“跟着我干嘛？”

“你干嘛我干嘛，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动，我还不了解你？”

覃槡心说这都什么脑回路，也由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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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疯长，交织了校园一隅，锋利的叶椽戳破空气和花朵，是秋的来临。

高晟站走廊边上，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眼巴巴望着忱辙桌上的饮料。

“不是我说，你什么时候摸清楚忱辙的位置的？还没我的份，覃槡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

“你不上厕所吗？去超市上啊？你也够开放。”

他们这是课余时间，学校超市不关门。

覃槡在桌前短暂地拧了拧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覃槡，跟你说话呢！”

覃槡回头冷冷回了一句：“闭嘴，再嚷把你扔外面花坛。”

高晟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开始骂山门：“艹，我就知道你这死德性，喜新厌旧。”

覃槡又回一句：“今晚夜宵我包。”

高晟马上改口：“好兄弟，你再看几眼，我在外面帮你打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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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刚往食堂走了不到一半，大部队就回来了，下节体育课几乎没人回教室，高晟往人群扫了几眼就立马跟覃槡说让他先走。

覃槡看了看齐荩身边站着的人，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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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覃槡没想到，他们班星期五的体育课居然和一班撞上了，然后非常值得一提的是，选体育项目那天覃槡刚好请了个假回家，他十分荣幸成为了健美操的一员。

课后覃槡把简帆堵教室后门，无可奈何道：“那个，非凑这个数不可吗？”

简帆惊恐抱胸：“兄弟，你再来得晚一点健美操都没得报，看你这学期期末体育怎么办。”

当时高晟还在一边幸灾乐祸，结果他马上又被调去了足球组，大大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去，不是，篮球一共一班6个人？不要太过分好不好？我也不会踢足球啊——”

“嗯……”简帆看了看他俩，拿着报名表就往办公室跑，扬长而去，“自求多福吧兄弟——”

齐荩过来说：“算了，也别太难过，我不也是选健美操的？体育下课早，场地离食堂近，还省得抢饭了不是？”

高晟睁了睁眼睛：“你怎么也在？”

齐荩看他：“我在很奇怪吗？”

教室外有人喊：“覃槡，老头叫你去办公室。”

“算了，无所谓。”覃槡去了生物办公室，去的时候面无表情，又仿佛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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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太阳又高高挂起，齐荩和吴霜霜往场地旁的林荫处站着避暑，齐荩笑覃槡：“作为整个高二年级健美操组唯一的男生，覃槡你肩上的担子不小啊。”

覃槡靠着后边的扶手，兴致缺缺：“噢，我可真伟大。”

齐荩说：“一班这节也是体育课，你俩要不抽空一会儿去聚聚？”

“……”

“那忱辙选的是什么？”吴霜霜问。

齐荩耸肩：“不知道啊，看运气喽。”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覃槡没什么兴趣地扫了几眼场地，说：“我去买点水，你们喝什么？”

“啊，看着买吧，差不多都行。”

“嗯，我也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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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肆意飞扬的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枯叶换季，春秋代序，满院纷红骇绿，郁郁芊芊。

天气有些难以描述的燥热。

覃槡提着透明塑料袋，递给齐荩说：“多拿了一些，你们看着喝。”

齐荩接过去，表情有点神秘：“噢，谢谢啊，告诉你个事。”

覃槡拧开瓶盖灌了口凉水，微微出汗的额发有些贴在了脸颊，阳光曝晒，他回头眯了眯眼睛，压低脑袋在齐荩旁边，开口都带着冰凉，“你说什么？没听清。”

齐荩抬高下巴往场地那边指，头顶的绿叶沙沙作响：“你看那是谁？”

覃槡顺着的方向，一个熟悉的浑身透着冷气的身影映入眼帘，讶然。

忱辙身着黑红校服T恤，清瘦的身躯立在耀眼的眼光下，左手揣在裤兜里，风吹得他衣摆四处飘动，与周围闹笑的人群形成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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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被热空气簇拥着过来，覃槡扔给他一瓶饮料，他说：“没戴眼镜，刚刚才看见。”

“那你后面怎么又看见了？”覃槡说。

忱辙拧瓶盖的手顿了顿，抬眸一扫：“以前总感觉你身上有股二流子痞气，刚刚真的借着这气息认出你了。”

覃槡收回目光，冷语怼了一句：“那边有池塘，你也可以过去看看自己。”

这是太久不见生出恨来了？

齐荩看着他俩这状况，问：“怎么说？”

忱辙：“他们班没报满的就只有这个了。”

“正常，主任说我们做操的时候乱得跟群魔乱舞一样，学校里所有的体操老师几乎都集中在高二。”齐荩说，“得改口了。作为整个高二年级唯二的两位男生，你俩肩上的担子不小啊。”

吴霜霜常年担任班长，比较清楚学校的一些软硬性规定，也跟着说：“上学期体育老师就说要让两个比较独树一帜的学生领头，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你们两个了。”

覃槡不以为然：“不一定，中途被劝退的也不少。”

齐荩看透一切：“少挣扎，这个学期不搞劝退。”

忱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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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槡不知道忱辙怎么想，忱辙也不知道覃槡怎么想，总之他俩心里都憋着一句话：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操，怎么这么难跳？！

行李箱似的音响搁队伍前边放，体育老师示范动作喊着“一二三四”，女孩子们好像都特有舞蹈这块的天赋，动作节奏跟着拍子整齐漂亮得不行，但覃槡总能发现忱辙的动作和他永远不一样。

忱辙也奇了怪了，凭什么每次转身都能和覃槡面对面，有时候两人的动作不能说是左右不分，只能用毫无关系来形容。

“你是不是动作做错了？我前面这同学和你做的不一样。”伸手转圈的时候忱辙扭头问覃槡。

覃槡：“你以为你就做得一样了？人就站在你面前，照葫芦画瓢都不会？”

笑死，五十步笑百步。

然后接下来就是——

“你转反了覃槡——”

“操，能不能分个左右啊忱辙，不能就别站我前面，换个女孩子我多少还能学着点。”

“……我跟着前面动的。”

覃槡震惊：“你真以为你学到精髓了？！”

忱辙鄙视：“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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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四不像坚持己见，非觉得都是别人的错，自己的动作铁定标准。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传到忱辙那里就大变样，像行尸走肉，到了覃槡那里更甚，本来忱辙的动作就三四不着调，他学了三分像，剩下七分全靠自己发挥，还能变成“东施效颦”。于是两人凑一块就能赞美地诠释一个成语——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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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红火大太阳练了半节多课，场地上的学生几乎都是口干舌燥，仿佛身体蛋白质变性，摇摇晃晃只觉得在跳的不是自己而是地板。

覃槡向来没有戴手表的习惯，也没有提前询问下课时间的习惯，可能是大热天里又跳又甩的实在受不住，也可能是忱辙在旁边让他有点别扭。

又过了两分钟，覃槡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问忱辙：“几点了？怎么还不下课？”

忱辙侧头看他，脸颊淌着汗，趁老师扭头赶紧揩一把，回道：“你急什么，还有10分钟。”

覃槡垂死挣扎般睁大眼，四肢软弱无力摇摇欲坠：“10分钟？我想我已经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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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还没回他话，体育老师突然一回头，指着他俩就是一通数落：“那两个男孩子，身高那么扎眼能不能少点小动作？做个操跟跳僵尸舞一样，身体打石膏了？太阳大，天热，看看有几个女孩子怨天怨地了，啊？”

两人默默不作声，哑巴吃黄连——一整块树荫里就他俩待遇特别，太阳当空照，其他人全在躲在阴影处，除了某两个天选之子。

覃槡脸皮厚，张口就来：“老师，多多少少通个人情啊，虽说我们男生皮糙肉厚多挨点没什么，这都半小时了，跳得难看点能不能睁只眼闭只眼，给个活路？”

体育老师一瞪眼，忱辙也跟着点点头。

不说还好，说完体育老师就让其他人解散自由活动去了，留下这俩动作辣眼睛继续练。

体育老师打笑：“行，期末你俩领队我就准，那胳膊大腿拧巴成那样，逗人家小姑娘笑几回了？就你俩那姿势，清楚的知道你们在练操，不清楚的还以为你俩得帕金森了。”

“行啊，领就领——”

忱辙来不及制止，覃槡已经一口答应，他无奈捂脸：“你想丢人能不能不带我？”

覃槡勾着他的肩：“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这不好玩？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忱辙气得磨牙：“你今晚最好把你家门窗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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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他俩一定大杀四方然后艳压群芳。”齐荩在一边起哄，一群女孩子“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覃槡抬头望望天空，阳光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