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寂静被微风轻拂的声音打破。
月光洒在宫墙上,映照出淡淡的银白色光芒,宛如一幅古老的画卷。
许未何一袭黑衣,隐没在夜中,目光如炬般的望着殿内。
殿内红烛摇曳着,照亮了一位身穿华丽宫装的女子,她举止优雅地站立在窗台边。
风过柳稍,不经意间吹起了他的衣袖和散落在胸前的墨发。
不过片刻,太后身侧已然多了个身材魁梧的人。
许未何定睛看去,那人貌似是——景阳王周庆。
只见,太后那纤细修长,且皮肤略显苍老的手缓缓抬起,抚上窗沿,侧眸看向身旁人,薄唇轻言,好似低声说了些什么。
然而,许未何隔着远,尚且不知她与身旁人的言论。
即使习武之人耳目再好,也抵不过距离之远。
许未何眉心轻蹙,眸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寒光。
景阳王周庆——略忠于玩乐,不思进取,喜爱博弈,从不涉政。
景阳王曾与太后有些不为人知的渊源,只不过,景阳王周庆这些时日,怎会与太后走的如此之近?
许未何心中不断涌起不好的预感。
他自回京的这些时日都未曾注意,现在想来,简直细思极恐。
毕竟,她们以往可谓是因为裕亲王而理念不合。先帝在位期间,更是吵闹不止。
太后碍于先帝的面子与威严,屡次容忍周庆对裕亲王的包庇。
许未何蓦然想起,上次在景阳王府时,太后被人重创,周庆那时对太后的关心程度不亚于年少时。
或许,她们的关系从未变质,只是时过境迁罢了。
难道——太后想与景阳王联手,欲一步步逼迫永安王退居幕后。
若是这样……那太后的野心,已然昭然若揭!
许未何瞳孔微缩,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寒凉之意。
他原本想要借助这场战争,让太后彻底死心。
可惜,这场仗,根本打不起来,也不可能打得起来。
太后,终究还是要除掉。
许未何眯眼,目光森冷,仿佛淬了毒。
太后与周庆交谈完毕后,便离开了殿内,往寝宫走去。
许未何眼眸微眯,心中的猜忌越来越深。
景阳王周庆与太后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纠葛呢?
他想着,脚步微移,朝前走了几步。
复而,他忽地停住,回首,视线扫向宫墙外。
那里,正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许未何眼眸微缩。
他不动神色,转身继续往前行。
那双眼,在暗处凝滞了许久。
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
许未何走出宫门,坐上马车。
他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马,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他的手指轻敲着膝盖。
如今,他已经知晓太后的真实意图。
那么,就应当想法子阻止太后的计划才是。
如今,周庆那条路已然行不通,御林军早已是他的人,他无需担心。
眼下,他需要拿到玉玺,潜入危险重重的丞相府,找到那封先帝曾写的有关小世子身世的亲笔信。
许未何先前也只听先帝说过,但信中的事情,却未曾向他透露过半分。
——
丞相府一路狼烟瘴气,火把燃烧着,将整座府院染成了赤红色,空气中弥漫着焦臭与腐烂的味道。
许未何的脸色沉郁,他站在院门口,一眼望去,只见里头的人影攒动。
御林军已然围拢在丞相府四周,将里头闹事的人层层包裹。
丞相府门口,一名身穿黑色铠甲的男子手握长刀站立。
他的身形高大,体型粗壮,面相凶狠,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身边,还跟着个娇俏妩媚的男子,身段婀娜,面庞妖艳,一副媚态横生的模样。
许未何眯起眼,仔细端详着男子的容貌,心中有数。
他身边这个男子,便是当初与周庆一同谋害先帝的奸细。
只是,那人为何会突然叛乱,并且,还投靠了景阳王。
许未何心中疑问重重,但他不愿在这种地方多耽搁一秒钟。
他转身,正欲离开。
身后的男子见状,连忙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谁?!敢擅闯丞相府,是活腻歪了吗!”
男子面带怒色,声音尖锐而愤慨。
许未何微微勾唇,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丞相府?敢问公子,我朝可有格尽守职的丞相?”
“朝内不过就……陈丞相?”男子眼珠微转,脱口便是不屑的话语:“不对,他算哪门子的丞相,他简直是个贪官污吏的下流人物!”
“既然这位公子不认陈丞相,那我朝,哪来的丞相府!?”许未何边说着,边从怀中拿出象征着身份的玉佩,递给男子。
男子疑惑的摩挲着,月色昏暗,只能借着火光勉强辨认出,这块玉是皇室所赐的腰牌。
许未何淡漠道:“丞相府,便是我朝最尊贵的大臣。丞相之位,也不过是代表着国家而已,不必太过介意。”
男子一怔,脸上浮现尴尬,连忙点头哈腰,双手奉上玉佩,待人接过后,他方恭敬道:“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海涵。”
男子虽是谄媚讨好,但他的眼眸却始终戒备的瞪着许未何。
“不必如此,我还有事。”
许未何说罢,便抬腿准备往丞相府里头而去。
闻言,男子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站住,不……不行!”
许未何冷哼一声,绕过他,径直走进丞相府。
“你!”男子急的跺脚。
但他只是区区小卒,怎敢拦截皇家的人的去路。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未何走进丞相府。
男子急的满脸涨红,却又毫无办法。
他看见,许未何径直走到丞相府后面的假山前,一把掀开假山后方的土堆,露出下面的洞穴。
男子看见后,心中震惊不已。
他没有料到,这座丞相府居然有秘密通道。
他顿觉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许未何看了看,随即,弯腰,钻入了洞穴内。
洞穴很深,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许未何不知这洞穴的另一头是什么地方,只能凭借感觉,沿着洞穴的尽头缓慢前行。
走了约莫半刻钟,他的身体骤然被撞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洞壁,避免自己摔倒。
然而,在他刚刚站稳身形时,眼前的洞穴瞬间崩塌。
许未何吓得连忙闭眼,却仍旧被呛了一鼻子灰。
好不容易适应,他才睁开眼。
眼前乃是一座巨大的书房,里头藏匿着不下百来不可商用的文书,还有各式奇珍异宝、金银财宝,以及各种各样的兵器武器......
许未何扫视了一眼,眼中露出惊叹之色。
这些东西,足以让一个平民富甲天下。
只是,这些东西,他一样都没兴趣。
许未何扫了一圈后,赫然瞧见一张床铺。
而床铺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
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干瘪的厉害,眼窝深陷,眼珠浑浊,嘴角泛黄,看起来极其衰败。
老媪的脸上,还挂着两颗血泪,鲜艳刺目,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许未何眼皮猛跳,他迅速将手中的玉佩收了起来。
这时,老媪睁开眼,一双浑浊的眼中带着一抹诡异的猩红。
他的嗓子沙哑的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难听至极:“是你......”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嘶哑难听。
“你是谁?”
许未何蹙眉,打量着眼前的老媪。
老媪忽然仰头笑了起来:“既是许将军......”
他笑容扭曲,脸颊上的褶皱堆积在一起,显得更加恐怖骇人。
许未何心下警惕:“我并非许家之人,你认错了。”
“是啊。”老媪点点头,他的眼神变幻莫测,不再复先前的呆滞。
“你不是许家的人......你本名姓何……故称何将军何望秋。”
“我不认识你。”许未何皱眉。
老媪却笑的越发诡谲,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呵呵......你果然......不记得......我了。他的药效果然厉害.......”老媪忽然凄凉的笑起来,他的笑声,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令人头皮发麻。
他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怨毒和仇恨。
许未何看着老媪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隐隐有些担忧。
他心想着,该不会他认错了人吧?
老媪忽然停止了笑声,他的脸上闪烁着恶魔般疯狂的笑容:“不认识......不认识......好一个不认识,妄想将往事撇的如此干净!”
忽而,他疯癫的狂笑,说出了许未何此时最想知道的事情:“罢了,不认识也好。想必你是为了周炳春那封信才来的这.......”
“莫非……您知道那封信的下落?”许未何紧紧握着手,指尖掐的掌心生疼,心底却在飞快的计算着,试探的问道。
“你猜......我知不知道!”老媪的笑容变得诡谲,他的眼睛中,透露着嗜血的疯狂之色。
看着他的模样,许未何便更加确定他知道那封信的下落了。
老媪脸上的笑容更加阴沉,仿佛是在嘲弄,又像是在悲哀。
他笑道:“你猜,我是否知道那封信的下落......”
许未何问:“那封信,到底在何处?”
老媪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在他最不愿意回去的地方啊。”
许未何心下一紧:“它在哪儿?”
“你要我怎么说!那封信,它一直都在世子身上啊……”
老媪目光蓦然慈爱,他不在疯癫,而是恢复了正常。
“当初,他是被他母亲给赶出去的,他不甘受辱,便偷跑去找先帝,结果却遭遇到了刺杀,若非老夫出现救了他,他怕是早就死了。”
许未何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沉默片刻后,低垂的眼睑中,划过一抹痛苦,语气也微颤:“他在世子府内受伤,是我的失误。”
“呵,不仅仅是失误,而是蠢货!年少时你便该知道他不过是被他的母妃限制了活动的范围,又不是被软禁的囚犯!”
许未何沉默,不置一词。
他的胸腔内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他知道我的过去,他到底是谁?
老媪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忽然轻蔑的笑起来:“你是不是在想,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是不是认识你?”
许未何沉默。
老媪继续讥讽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许未何心下一凛,不敢说话,也不愿意说话。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下一秒,老媪就说出了他的疑惑。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许未何这号人物。”
他说完,眼神阴狠,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
“这你都知道……”许未何眼神冰冷,审视般的眼神瞬间转化为凌厉:“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语气冰冷而威胁,甚至带着几分杀意。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老媪忽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诡谲,听起来格外的渗人。
他的目光,在许未何的身上转了一圈,忽然说道:“你长得可真像他。”
许未何皱眉,他心下一阵烦躁,却强压着性子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个疯子!”
“哈哈哈哈......”老媪笑了一通,忽然说道:“他死的早,若是他能够听见这句话,肯定要高兴坏了。”
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痴迷。
许未何皱眉:“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老媪缓缓闭上眼,他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
前一秒还疯疯癫癫,身体不虚,这会儿却……
许未何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不由问道:“你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
老媪不答,依旧闭着眼睛,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他曾经跟我说过,他有一对龙凤胎,他还说过......”
他顿住,脸色变得有些狰狞起来:“他说,我是个贱人,是个妖孽,是个祸害......”
许未何的面部表情,在一瞬间僵硬,他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的心脏,忽然狠狠一抽搐。
他的心口,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死死的瞪着老者,双眸赤红,像是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他的声音,也是一字一顿的,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许未何觉得,自己若不在说点什么安危,恐眼前这人就要归西了。
“他说的都是假话。”
“哈哈哈哈!”
听见许未何说他是假话,老子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笑得浑身发抖,眼泪流淌而出,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满是褶皱的老脸:“他说我是个贱人......你知道吗,他说我是个贱人,我的心里有多难受吗?!哈哈哈哈!”
许未何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胸口上下起伏,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跳。
许未何咬牙切齿道:“他是个骗子!”
老媪大笑:“他骗的不是我,是世子府上所有人!”
说罢,老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阴冷的弧度:“这个世界上,唯独他最懂我,最了解我!”
许未何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感觉,自己就要死掉了。
“可这是我最大的耻辱,我最大的耻辱……”
“他说,我是他此生唯一认定的命中人……”
老媪说着说着,忽然放肆的大笑,笑得眼泪哗啦啦直往下流淌。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他抬手捂着心脏,嘴唇苍白,他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水。
作者有话要说:PS:声明一下,我没有弃文,只是没有时间码字。
鞠躬鞠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