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夏至刚探听到庄应卓那伙人被书院开除后，只是敢高兴直乐，等过阵子又探听到庄应卓那一伙人已经离开了宣阳县，这下不仅书院里没了欺负她的人，也完全不担忧有人跑去家中闹事，那一直压制的痞里痞气的秉性完全暴露了出来。

平日里课间休息时间，只窝在屋子里趴着等放学的夏至，现在只要下课铃声一响，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跑到屋外瞎晃荡，有时候还会跟一些书生在屋外吵起来。

甚至白清涟还撞见到一次，夏至把一名比夏至高两个头但瘦瘦弱弱的书生堵在墙角，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远远就瞧着那书生一脸害怕又扭捏的模样。等她走过去，那书生忽的一把推开夏至落荒而逃，而夏至瞧见她，立刻表现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歪嘴斜脸抖着身子走开了去。

白清涟瞟了眼身旁这几天反常的上课都不睡觉了，而是不知道偷偷摸摸在矮几下瞎捣鼓什么的夏至，真是恨不得让高生把庄应卓那伙人在接回来，好好治一治夏至。

撇了眼斜对面不知道第几次往她这偷看的书生一眼，便看向在教书案后款款而谈的沈书易，放下手中毛笔，举手唤道：“沈夫子。”见沈书易看向她这边，才继续道：“砧捣城头声切耳，这是何意？”说着余光瞧见夏至慌里慌张的把什么东西藏进了袖袋中，轻轻蹙了蹙眉头。

听着沈书易的讲解，拾起毛笔细细记录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身旁夏至。

夏至见白清涟不是要举报自己，这才呼的松了口气，又偷偷摸摸把刚刚惊慌藏起来的画册重新从袖袋中拿了出来，藏在矮几下细细翻看着，边翻阅着边时不时嘴里发出“啧啧啧”的轻微声音。

这本画册是几天前，她从一名鬼鬼祟祟偷看恶女的书生手里抢来的。当时她堵着那名书生，各种威胁恐吓问那书生偷偷摸摸有什么企图。那书生刚开始还扭扭捏捏不肯说，等看到恶女过来了，羞囧的把一本画册急急塞进她怀里，说什么不是他要画的，然后就推开她跑了。

那会她被那书生搞得莫名其妙的，可当她独自一人呆着的时候，打发时间翻开画册看了看，“哟吼”那画册中劲爆的内容差一点闪瞎她的双目，震惊了她的三观。

只见画册中画着两名男子在做各种不可描述的事情，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两名男子还都顶着她跟恶女的脸在做各种不可描述的事情，这都是什么和什么玩意。

可这画册还有剧情，随着她多翻了几页下来，尽品出了些许乐趣，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这样不知不觉中看了下去。

夏至偷偷摸摸翻完画册最后一页，看着画册中她与恶女最后突破各种困难，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还有些意犹未尽。把画册合好藏进袖袋中，枕着双臂趴回矮几上，侧头看着认认真真记笔记的恶女。看着恶女低垂的眉眼，看着恶女小巧的秀鼻，看着恶女粉粉嫩嫩嘟起的唇瓣，想象着画册中的恶女。

画册中的恶女五官长得更加的硬朗深邃，如刀削一般，但现实中的恶女是柔软的，细腻的，如水一般。

画册中的恶女对她是温柔的，是保护着，现实中的恶女对她是冷冰冰的，是欺负的。

夏至把视线从恶女脸上移到窗外，看着碧蓝天空中翱翔的飞鸟。她不喜欢画册中恶女的长相，因为那感觉不是她熟识的恶女，但她喜欢画册中恶女对她温柔袒护，那感觉很奇妙，她形容不出来，但她真的很喜欢。

但画册中她与恶女的情感，她不觉得现实中她会与恶女产生。第一，自然是现实中她跟恶女都是货真价实的女子，两名女子产生这样的情感，还要生活在一起，会有多困难会有多累，她从小与奶奶相依为命在清楚不过了；第二，她的认知里还是觉得应该是一男一女比较好。虽然她从小扮成男子生活，也没想过要恢复身份找个男子成婚，但她还是觉得应该是一男一女。第三，也是最主要的，她相信恶女看不上她，不会喜欢她，更不会跟身为女子的她在一起。

“你在想什么？”轻柔的声音唤醒不知不觉对着天空发呆的夏至。

夏至“嗯”了声，视线从碧蓝的天空划落进恶女幽黑的眼眸中，听着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才意识到尽不知何时下课了。

直起腰身，锤了锤枕了有些麻的双臂，道了声：“没有。”看恶女因自己的话语，微微蹙起的眉头，脑海里蓦地浮现画册中的一幕。鬼使神差地抬手挟制住恶女的下巴微微抬起，自己跟着贴了上去，在快要贴上恶女唇瓣的时候停了下来，故作低沉道：“男人干嘛皱眉，这是在担忧我？”说着还特意挑了挑一边的眉头，露出自认为跟画册中一样很拽的笑容。

白清涟：“……”

这人又发什么疯？

余光见周围书生面露古怪的看着她与夏至，抿了抿唇瓣，寒着张脸抬手推开夏至，冷声道：“你上课的时候在矮几下偷偷摸摸捣鼓什么？”

夏至觉得她要让恶女看到那本小黄册，她肯定会被恶女来个五马分尸。在一想恶女看到小黄册后的凶悍劲画面，一个寒颤从头打到脚。

咽了口口水，心虚道：“没，没有。”说的蹭的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不待恶女继续说话，快速的往屋外跑。

白清涟：“……”

没有跑那么快干嘛？

疑惑瞅着飞奔出屋子的夏至身影，又扫了圈周围书生，抿了抿唇，把视线落在了她记着笔记小册上。

最近她总觉得书院里的书生总时不时面露古怪的看着她跟夏至。

心虚逃跑的夏至，因着跑的太快，没注意到从袖袋中掉落出的画册。而正巧画册从夏至袖袋中掉落的一幕，被路过的沈淮庆见到。

沈淮庆抬手刚要叫住夏至，便见夏至如一阵风般跑出了书院，消失无踪。悻悻收回手，上前去捡画册，想着给常安也是一样。结果视线落到那地上摊开的画册上，气的一口气差一点没有喘上来。须臾，愤愤捡起画册，想着最近的传言，快步向着常安所在的屋子走去。

他依然相信自己是不会看错人的。常安那一身的气质不可能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再加上这段时间听到各个夫子对常安的颁奖，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虽不知道为什么常安要呆在夏至这样的人身边，但一定是有常安的理由。

所以在听到常安与夏至的那些龙阳之好的传言时，他根本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他不觉得这样一身贵气的常安能看的上夏至那样不学无术的人，更不觉得会跟夏至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可看到这本从夏至身上掉出来的画册后，他忽然意识到夏至不排斥跟常安发生这么个事。如果排斥怎么可能在身上揣着这么一本画册。甚至可能两个人还真的如传言说的那般在一起了，不然常安干嘛要放低身份做夏至的书童，呆在夏至的身边，以常安的文采，不说高中前三甲，那也是可以榜上题名的。

沈淮庆是越想越确定，越想越心焦，他得去找常安，去跟常安确认，如果真有这么一回事，他一定要及时劝醒常安。如此知礼节有文采还好学的人，他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堕落发烂。

这般想着，脚下的步子是越走越快，很快走进了白清涟所在的屋子，也欣慰看到如每个夫子说的那般常安下课都专心看着课本。

快步上前，愤道：“你跟夏至是怎么回事？”

白清涟被突然来人的质问，愣了下，抬眼看去，来人是有几面之缘的沈淮庆。

放下课本，疑惑道：“沈夫子？”

沈淮庆深锁眉头：“我不算夫子，只是代了几节课，你唤我沈公子或者淮庆都可，我不比你们大多少。”

白清涟轻轻颔首，道：“沈公子。”顿了下，道：“夏至怎么了？”

白清涟唤沈淮庆为沈公子，这样特意保持距离的行为，让沈淮庆心中有些微不舒服，深锁的眉头又加深了几分，出口的声音也沉了几分，道：“你为什么一直呆在夏至身边？我听过其他夫子对你的评价，以你的文采，你自己完全可以去考个功名。”

白清涟对突然跑来对她行为指手画脚的沈淮庆很是不悦，但面上依然平淡，只是视线不在看着沈淮庆而是重新落回课本上看着，边道：“这些常安应该不需要与沈公子交代吧。”

沈淮庆闻言，只觉得白清涟在逃避他的问题，而这逃避又是确认了他心中担忧：“常安，你要做书童我可以不管，但我真的不相信你会这样堕落。”

白清涟听着沈淮庆这没头没脑的话语，疑惑的微挑了挑柳眉。

沈淮庆看白清涟对他话无动于衷的模样，激动的声音大了几分：“你就算堕落的要喜欢个男人，你也不能喜欢夏至那样的无赖！”

白清涟闻言，惊讶抬眼看向沈淮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