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章，高崖之下】

杭鹤羽醒来的时候，正身处高崖之上。

四周都没有路，只有崖下是一排排花。

或者说，花海。

不知道是什么花，让她莫名非常不安。她不适感涌上心头，支撑着坐了起来，打量起下面那些花。

不像玫瑰，因为它有些疏影似离的魅惑，也不像桃花，它太过妖冶。

手表被点亮。是韩衫雨的群通话。

“都不要动！”电话刚通，韩衫雨就先焦急地开了口，“你们都在高崖上吧？”

“怎么了？”正准备下去了的柳铭鸫和程盛舟回到崖顶。

“下面的花很不对劲，先别下去。

摄像头晃了晃，杭鹤羽发现就只有她自己是一个人。”

得，只有她受伤的成就达成了。

几个人也意识到了这点，有些尴尬。

“算了，柳铭鸫，你把你那个机器人扔下去看看情况。”

机器人没落地多久，信号就莫名中断。

“我下去看看。”杭鹤羽说着就要动身。

“不行！”韩衫雨急了，“都说了下面有危险你还下去，你有病啊？”

“我有尸化护体，哪有那么容易死。再说，这个系统不可能副本一开始就不留活路吧？”

“那你去吧，死了别找我。”韩衫雨自知说不动这家伙，只得作罢。

“机器人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这个系统也……算个机器人吧？”柳铭鸫沉思着。

程盛舟看了一眼他，想了想，不知道怎么接话。

谁也不知道，这个系统算不算“机器人”，甚至说，算不算“人类”，以及，这个系统遵不遵守他们的“规则”。

“它”现在的行为，连是否违反零号法则都不好评价，更何况一号法则。

一切，都只不过是安慰。

杭鹤羽想来都是个敢于行动的。电话还挂着，但不妨碍她往下爬的速度。好在这个noir系统还算“人性化”，给了个梯子，让她省了不少麻烦。

尽头是个平台，杭鹤羽掰下手边一块石头，丢了下去，半晌没有反应。于是她试探着落了地，然后环顾四周。

“防护服穿戴处，前方，‘彼岸之园’。”

穿防护服的时候，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一片区域都是被玻璃罩罩着的，有毒物质的骷髅头标志在出口处尤为显眼。

除了这些之外，再没别的东西。

她隔着玻璃，感觉外面的花海更添了一分不安的感觉。

“你看到什么了？”听对面半天没有动静，刚刚失去机器人的柳铭鸫也在程盛舟满眼嫌弃的目光中缓了过来，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暗暗杀气。

“我说我看到了彼岸花海，你们信吗？”

“彼岸花海？曼陀罗花吗？”韩衫雨眯着眼看了看下面。

“我不知道，像，但不敢说。它安全吗？好像曼陀罗花是有毒的吧？”

“是有毒。碱性毒。”程盛舟回答。

“话说曼陀罗花不是地府之花吗？种这么多不怕阴气重？”韩衫雨刚说完，就被杨墨槿拍了下头：“什么时代了，还迷信？”

“说说而已。”韩衫雨抱着头看向她。

“要不，我们先下去？”程盛舟问这话的时候已经准备就绪了。

“先下来吧。”杭鹤羽看着出口的密码输入处，“下来的时候看着点，梯子底部有一个防护罩。如果没有，不要沾地。”

密码锁是一个九宫格的电子锁。很奇怪，上面一片空白。

九键吗？还是说......话说五笔的键盘是九宫格吗？

“欢迎各位应聘者来到彼岸之园，这里只有野心和算计，没有感情。”

“祝各位好运。”

原系统的面板跳出，给了每个人身份和任务。

杭鹤羽看着那块蓝色的面板上，赫然地写着：找出背后最终的真相，保持你原来最开始的工作。隐藏道具已传送完毕，自动使用。

得，又得加班呗，还要干回老本行。

电话被信号阻隔器打断，不知道哪里的大喇叭又在发声：“这里崇尚死亡，注意哦，没有情义，胜者为生。”

门上的九宫格密码变成了扫脸系统：“欢迎加入这场应聘，霍淮隐小姐。”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杭鹤羽头疼。

门被打开，杭鹤羽踏入那片所谓的‘彼岸之园’。

这大概不是纯种曼陀罗。谁家纯种曼陀罗高三四米，直接盖过了杭鹤羽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跟个森林似的。

“杭鹤羽，你在哪儿？”电话被再次接通。

“杭鹤羽？她不是死了吗？”杭鹤羽硬着头皮。

“啊......哦。”几人立马反应过来她的任务估计又和她以前一样了。

“我知道你们很想她，我也很想她。但是她已经过去了。我是霍淮隐，如果你们再这样称呼，那我们的友谊也没有必要继续了。”

这么明显的暗示，要是那几个人还不明白，那她出去之后直接阴阳这俩清栎的一辈子。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柳铭鸫拿出了当年初中演绎情景剧的演技来了一句：“对不起，我们太想她了。”

“我们都太忙了，她住院了，我们都没去过。”程盛舟跟了一句。

“别说了，我的问题，当时要坚持化疗，她就不会......”韩衫雨直接哭了出来。

杨墨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跟着哭。

杭鹤羽心里此刻只想给各位扣个大大的6，这演技，当年她作为情景剧导演都没见过这么浮夸的演技。

果然，这个世界是会让人变虚伪的。

“算了，都过去了。我们说好要好好活下去的。现在先把工作找到了，再说吧。”杭鹤羽捋了捋脑子里的记忆，发现是自己和这帮人是看了个什么招聘启事才来这个游戏的，“你们发个定位，我去找你们。”

文字框里是杭鹤羽给人扣过去的文字信息：“你们的名字没变吧。”

集体都是没有，只有她受伤的世界达成xn。

“这样吧，老杨，你和老韩别出来。程哥，你和鸫哥往她们那边靠。”

杭鹤羽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称呼都活生生地让她改了。

她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具shi ti。杭鹤羽一愣，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一把刀擦着她身边的那朵花飞过。

“偏25°。”杭鹤羽心中默念，手上多了个针弩。一声惨叫，杭鹤羽又射出一根针。

空气中，弥漫起一丝血腥。

“五分钟时报，F079、F081玩家死亡。”

上空的大喇叭响起，语气里满是兴奋。

杭鹤羽扒开草丛，映入眼帘的尸体，似乎是因为防护服的损坏。刚死不久，接触到地面的皮肤组织就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

杭鹤羽知道，这把针弩，根本不可能跟电视剧里似的一针夺命，还弄出这么大一个防护服的破损，这个地方有大问题。

刚刚被莫名挂了电话的几人也不敢打回去。这么多年来，都知道她职业的特殊性。好家伙，万一打回去之后就是出事的开始，那估计把他们剐了都不够的。

柳铭鸫和程盛舟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刚出门不久，就看见了被腐蚀了的机器人，然后就被袭击了。

可惜程盛舟是个特种兵，翻身抽刀，那人就没了性命。那群人又围了上了，想利用人多的优势将他们压下去，但都死于程盛舟和柳铭鸫两人联手下。

“我当年可是从狼群中脱身的，你们几个？狼群战术？呵。”

柳铭鸫看向他，转着手腕的同时盘算着这句话有几分吹牛x的成分。

群里多了一条杭鹤羽的新消息:非必要时刻，不准用枪。

她设置了阅后即焚模式，所以根本留不下任何信息。她也才发现，自己的手环ID变成了霍淮隐。

“五分钟时报，F045、F047、F051、F054、F061、F066、F074、F091、F094、F097、F096、F099玩家死亡。”

短短十分钟，十几人死亡。

所以，这个游戏的规则是什么，是……杀戮吗？杭鹤羽用刀割开旁边花的茎，红色的汁液随即流出。

真挺像血的，她想着，用取样瓶取了点，盖上瓶盖，还加了个密封袋，放进随身的小冰柜中，才丢进手环里。

胜者为生？另一边的杨墨槿和韩衫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头疼，这又会是一场恶战。

生死恶战。

第二十分钟，死亡人数超过半数。但他们因小心行事，倒是没遇到什么人，也没发生冲突。

第二十五分钟，成功汇合。

说来神奇，杭鹤羽在来的路上见着那个快被腐蚀的机器人，再抬头，就看见莫名其妙绕回来的两人。

“前方人太多了，我们回来避一避。”柳铭鸫推开抵在他脖子前的刀，尝试狡辩。

杭鹤羽一脸无语，但并不揭穿：“算了，先进玻璃罩吧。”

玻璃罩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机器。

“组队手环。只要戴上，默认一队。队内只要还有一人存活，游戏结束后，全队存活。对内人员不可自相残杀。”

杭鹤羽拿了一个，上面还有说明：“队长手环。自动分裂队员手环，只需按蓝色按钮。绑定后不可解绑。需在‘存活’状态下绑定。”

“你不试试？”程盛舟看着杭鹤羽戴上手环，然后控制它分裂出四个手环后，就没了下一步动作。

“不急，这个手环鬼知道它会不会动了些什么手脚。”杭鹤羽丢了两个给他俩，又不知道从哪儿掏了一块手帕，擦了擦刀。

“五分钟时报。F008、F030、F077玩家死亡。”

“你们还好吗？”杭鹤羽发了条信息。

为了以防万一，几人都换了一身防护服。

“我F041，她F027。没事，相信我们。”

“我们马上过去。”

那些花的颜色看得杭鹤羽有些疲倦，甚至有些想吐。但脑子过于紧绷，完全记不起什么东西。

前方有水声，然后是人声。

杭鹤羽开了刀，透过花丛间隙，看见了一副奇特景象。

一个水池，池后有山。从山上流下血红的水，有几人在池中肆意玩笑。

那几人眼中都闪着异样的光芒，骨瘦如柴，神情癫狂而憔悴。

跟磕高了似的。

杭鹤羽看着几人，评价是不如丧尸。丧尸好歹还强壮点儿是吧，这一帮瘾君子，就真......

真TM一言难尽。

x的，这个跟出来加班有什么区别，还没有加班费。

程盛舟拉了拉杭鹤羽，指了指不远处的出发点，又指了指表。

在别人的地盘，收敛点吧。杭鹤羽咬咬牙，往反方向跑去。

这几个人最好别出这个副本，不然她高低得给他们组织全部一网打尽，全部送牢里去。

“五分钟时报，F005、F009、F037玩家死亡。剩余人数，三十人。”

五人最终回合在一朵花后面。

“不是让你俩在原地等吗？！”杭鹤羽把刀一偏，擦着花过。

两人惊魂未定：“你不看定位的吗？”

身后两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并往后退了一步，同时选择避开话题。

“下一步是什么？”柳铭鸫半晌后开口，“你们就打算这么对视下去吗你们？”

杭鹤羽领着一帮人走回出发点，打开上面的盖子，开了视角共享，带上了传感器眼镜，而后被身后弱弱的蜂鸣声给停了动作。

“所以，为什么不用无人机。”柳铭鸫晃着手中的遥控器。

杭鹤羽看着那个至少20万出头的专业级航拍无人机，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希望自己的第六感预感出来的东西不要实现吧。

出发点外一声枪响，杭鹤羽闭上了眼睛，无人机从高空坠落，挂在花上。

“禁止使用无人机等远程遥控拍摄设备。”上空传来声音。

“没事没事，我来就行。”程盛舟看着身旁人心痛的神情，说着就要往花上爬，却被人抓住了后颈。

“我承认你很勇，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莽。”杭鹤羽一边检查他的防护服有没有被扯破，一边吐槽，“你觉得这个花可以承受得住你吗？”

“那怎么办......”程盛舟话音还未落，就看见杭鹤羽从手环里拿出一件防护服，放在地上，然后，又拿出了.......一辆车。

“啥玩意儿woc，能担心一下你的精神状态吗？”程盛舟往后退了两步。

“所以你为啥要随身带这种东西啊？”柳铭鸫表示不理解。

“上班，电梯人多，宿管阿姨不让坐飞行器。这个多方便，随便卡哪里都能上去。自带防滑装置和支撑结构，多省心。”杭鹤羽调出控制面板，“行了，程盛舟，你上去体验一把吧？”

“我试试？”程盛舟爬上车，杭鹤羽控制着升降车使其逐渐和花平齐。他伸手，把无人机拿了下来。

“剩余人数，25人。现在，请各位参与者前往发光点，15分钟后，开始屠杀发光点场外参与者。”

眼前有几条路亮起光。天空被彼岸花遮了个严实，只能看见不同灯光的不同颜色。

“得，随机选一个颜色决定生死。”韩衫雨看着眼前的红蓝绿，想从中看出点什么，但什么也看不到。

杭鹤羽给程盛舟发了个信息，让她带上传感器，开了视角共享。

黄昏前最惨白的天光晕上了红霞，一片红花之中，哪儿都像有光。

“我们读一把吧，走绿色。”柳铭鸫说着抬头就想走。

“等一下。”杭鹤羽拉住他，“你以为你的程序运行查错呢？还赌一把，还赌绿色。”

“那你说选什么。”柳铭鸫被迫踉跄了一下。

“选红色。”视角突然停下不动了。程盛舟看着远方的那个别墅，死周泛着些许白光。但是他们眼前，并没有白色的选择。

韩衫雨点了点头，明白了些什么。

“还有十分钟，来得及。”杭鹤羽看了看表，将升降车往下调，然后带着一帮人踏上红光的路。

“唉唉，不是，啥情况？”柳铭鸫正扶着程盛舟下车，一边想问个究竟，但一把刀从暗处飞出。程盛舟眼疾手快将柳铭鸫往外一推，自己借力后撤，才保住两个人都没受伤。

杭鹤羽拉着身旁的韩衫雨和杨墨槿退到花里，悄声嘱咐了句别出声，然后自己向另一边追去。兜兜转转，却莫名跟一个女孩打了照面。她带着面罩，杭鹤羽没看清她的脸。她示意她襟声，然后手中飞出一把蓝色的刀。杭鹤羽身后的人应声倒地。

“安全了，走吧，这个，带上。”那女孩路过她身旁，丢下一句话。

杭鹤羽没回头看她，手中多了个东西，一个星星项链。

“没事吧？”当她拎着韩衫雨和杨墨槿从花丛中出来的时候，一旁的柳铭鸫和程盛舟也正好探出头。

“没事。”程盛舟抖抖灰，“快走吧。”

韩衫雨看了一眼刀上的汁液：“够狠的，见血封喉。”

“我断后。程盛舟，带路。”杭鹤羽戴上项链，擦了擦刀，开始戒备。

“八分钟，一千米，走。”程盛舟也将刀握紧，踏出了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指正错别字and提出质疑